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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狼小说 > 娇庶美嫁(双重生) > 1 暖意

1 暖意

    融和的暖轻风沁润着夏日莲叶的清香,扑面袭裹而来,数十年从未有过的一种暖意,一时间暖苏了沈胭娇本已冷透的心。

    早已闭目等死的她,霍然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沈府花园子,还是当年她未出阁时的样子,花木葳蕤,精巧别致。清荷园这一片,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碧绿的荷叶满目葱茏,上面挑着的一支支荷花,鲜嫩正如她那时的灼灼年华。

    沈胭娇只觉得一阵恍惚,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已经要寿终正寝了,刚还在病床上听着儿孙们装模作样的哭声,听着下人们小声议论着她夫君房里刚进了一个美妾……心寒彻骨时,为何却突然到了儿时的家中花园里?

    自己这是已然站在了望乡台,在回望过去的种种么?

    眼前有一人正背对她赏花,那娉婷的背影,不正是嫡姐沈胭柔么?

    沈胭娇心里一跳:她记得这回事,当时是她将嫡姐诱到了荷园,趁其不备将嫡姐推到了荷塘里。而后她故意高喊救人,被她设计引过来的那纨绔子弟听闻,跳下水救出了嫡姐。

    也正因此,嫡姐坏了名声,低嫁了那人不说,婚后更是备受磋磨,抑郁而终。

    沈胭娇眼底泪雾氤氲而起:当年她疯了一样嫉妒嫡姐,不仅抢了嫡姐原本可能会议婚的那人,还算计的一家人鸡飞狗跳……其实后来年纪大了,她是愈来愈觉得悔不当初。

    可是晚了,犯的错,像是老天锤在她心窝的楔子,这楔子拔不拔出来,她烂了的心肠都是一样的无可救药。

    一念至此,沈胭娇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正看到自己在嫡姐身后伸出了双手,和当年一模一样的情形。

    不。

    不要推。

    沈胭娇依旧有点恍惚,却再也不肯放任自己将双手接着推过去。哪怕眼前这一切只是望乡台看到的往日幻影,她也绝不想这一幕重蹈覆辙。

    她下意识收手,却没想到双手真的撤回了。可她已然往前倾的身形却收不住,控制不住地踉跄了几步向荷塘栽了过去。

    眼见要撞向嫡姐,沈胭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生生偏了一下身。

    “噗通!”

    不等沈胭娇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贴着嫡姐的身侧,冲跌进了荷塘。

    一霎时清凉的池水充斥了沈胭娇的口鼻,那感觉太过真实,不像是她以为的临死上了望乡台的幻影。

    电光火石间,沈胭娇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她,她,她竟然是又活了!

    “三妹妹,三妹妹——”

    此时沈胭柔吓了一跳,眼见妹妹跌进了荷塘,脱口惊呼了起来。

    “我没事,”

    沈胭娇反应也很快,立刻从水中挣扎起来,飞快打断沈胭柔道,“姐姐别叫人。”

    这荷塘其实并不深,尤其是靠岸边的地方,不过底下淤泥滑了些。

    当年她嫡姐落进荷塘时,其实若无那纨绔,也一样能挣扎起来……只是都是她的算计,故意大声呼救,让那纨绔不等沈胭柔挣扎出来,就先跳了进去。

    “三妹妹三妹妹,你小心点。”

    沈胭柔焦灼万分,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拉沈胭柔。不过见水不深,也没再高声喊人,她是知道其中利害的。

    今日府中有宴席,虽说这边荷园照理说不会有外人,但府里规矩大,真要被府里的嬷嬷丫头们知道了,禀到老夫人那边,也要训斥她们两人顽劣的,免不了要罚抄规矩。

    更何况她和三妹妹这次来这边,都没带身边的丫头。到时各自的丫头们,也免不了要领一个玩忽职守的责罚。

    “嘘——”

    此时沈胭柔已经听到了隐隐的脚步声。

    她知道那被她设计引来的纨绔,已经就在附近了。

    “嘘,姐姐,有人,”

    沈胭娇忙看向一脸焦急的嫡姐,轻声道,“我躲一下,姐姐也快藏起来。”

    来不及爬上岸,她索性扒着荷叶又往荷叶深处走了几步,很快密密的荷叶掩住了她娇小的身形。

    沈胭柔担忧地看着三妹妹藏起来,她也听到了脚步声。有点重,不像是女子的脚步声,她连忙躲在了湖石假山的后面。

    很快,那边一株老杏树旁转过来一个华服的年轻子弟,走过来往这边看了几眼,见静悄悄并无人在,疑惑皱皱眉:之前他妹子可是跟他说过,说这沈府的三姑娘提到过,沈府几位姑娘喜欢那荷塘,常会悄悄跑到荷塘边放肆玩闹,有时甚至会湿了鞋袜……

    他记在心里,特意在来沈府赴宴的时候,装醉跑到这边来,就是想找个机会一亲芳泽。毕竟谁不知道,沈家姑娘个个都是大美人。

    况且明明他妹子才刚叫人给他悄悄递过信了,说见有两位姑娘离了那边花会,大约是去了荷园那边。谁想一个人影没见到,不由万分失望,之前他明明是听到了一点动静,难道听错了?

    “喵~喵~”

    就在这时,一只小猫喵喵叫着从那边草丛跑出来,见到只蝴蝶又蹭蹭蹭扑了过去。

    “原来是只猫啊!”

    这人哼了一声,心中遗憾,怕在这边耽搁久了遇到人不好解释,无奈又转身回到青石小路上走了。

    “三妹妹,三妹妹,没人了——”

    见这人远去,又略等了一下确保没人了,沈胭柔连忙回到岸边轻轻叫了沈胭柔几声。

    沈胭娇这才挣扎爬上岸,不顾身上的湿衣裳,捋了一下散乱开的一缕乌丝,抬眼看向嫡姐沈胭柔。

    大约是之前的紧张,又由于拽她上岸费了力气,此时嫡姐双颊上染出一点红晕,更衬得温婉秀丽,也更……真实万分。

    真真切切鲜活的嫡姐。

    真真切切重来一次的人生。

    “三妹妹?”

    正帮沈胭娇拧着身上湿衣裳的沈胭柔,一转眼察觉到三妹妹神色不对,不由疑惑,“跌进荷塘,吓到了吧?以后切莫这般淘气了。”

    “真好!”

    不等诧异的沈胭柔回应,沈胭娇张开双臂一下子紧紧抱住了嫡姐,声音有点哽咽,“真好,大姐姐,真好……”

    沈胭娇抱得很紧。

    她在黑夜里跌跌撞撞孤孤单单狼狈过那么久的腐烂心魂,在这一刻,终于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前世已去,今生重来。

    “喵呜……喵呜~”

    小猫嘴里叼着只蝴蝶从旁边湖石上跳下来,将蝴蝶丢在沈胭娇面前,喵呜喵呜叫了几声,小眼神亮晶晶地像是在邀功。

    沈胭娇脸上还带着泪,却不由笑出了声。第一次,第一次觉得前世那般厌弃的小猫都如此亲切可爱。

    “瞧着吓懵了,这又哭又笑的,”

    沈胭柔忙安抚道,“靳嬷嬷该是找过来了,别怕,等她过来就好说了。”

    靳嬷嬷是她的乳娘,待她最亲嘴又是最严的,这猫是靳嬷嬷养的,大约是靳嬷嬷在那边花会上看不到她,找到这里来了。不然那猫一向胆小,自己极少出她的院子。

    果然,靳嬷嬷寻了过来。见姐妹俩的样子吓了一跳,等沈胭柔说完,靳嬷嬷点点头,悄悄回去拿了衣裳,带两人就近在这边一个老嬷嬷看顾的茶房里,飞快换上衣裳。

    这干衣裳是靳嬷嬷拿的沈胭柔的衣服,沈胭娇穿着略有些宽大,但好在总算体面了些。

    “大姑娘,三姑娘,既把湿衣裳换下了,回去重新梳洗了再出来吧,”

    等沈胭娇换好干衣裳,靳嬷嬷这才笑向两人回道,“夫人叫姑娘们过去花厅,几位嘉客夫人都在那边喝茶呢——”

    说罢看着沈胭柔又是意味深长一笑。

    沈胭柔绯红了脸。

    听着这靳嬷嬷的话,看着娇羞的嫡姐,沈胭娇的记忆也愈来愈清晰:

    她知道这位靳嬷嬷话里的意思。

    其实今日这消暑会,是夏日各府里都相继会办的小聚。

    接着赏花消暑的名头,其实也是各府之间来往熟悉的一个机会。尤其是家中有正当婚嫁的儿女时,更是各家互相相看的一个时机。

    多见几次替儿女相中的人儿,也多熟悉一下对方的性情品格。不然,仅凭一面之缘未免有些草率。

    这一次沈府举办消暑会,就是为了沈胭柔的婚事。京城里消息灵通的各家夫人都知道,英国公府上有第四子顾南章到了该结亲的时候,大约是有意与沈府结亲,这个消暑会,英国公夫人也是来了的。

    一想到顾南章,沈胭娇心里又是一颤:

    上辈子她算计嫡姐,就是为了这个人。

    那时她早打听到,这顾南章是英国公府上的庶子,一出生亲娘就因难产而死。长到七八岁时,英国公夫人去世,后来英国公续娶。这位继夫人无出,便将顾南章养在了自己名下。

    这样一来,除了先前英国公夫人生的嫡子大哥外,顾南章身份便比同为庶子的二哥、三哥要尊贵些了。

    加上顾南章本人生的清隽无比,又是才华横溢,是有名的京都三公子之一,引得多少女眷遐思联翩的人。

    沈家虽是家世不如英国公那般尊贵,但本族也是英杰辈出,沈家太爷当年做过太傅、叔伯都各有要职不说,她父亲也在太学府任职,门生众多,因此沈家也是底蕴深厚的清白世家。

    低娶高嫁,她们沈家这样清贵门第的姑娘,若是嫁与英国公府上,也不能说配不上。

    况且英国公一脉,到了这一朝其实有些趋于式微,急于寻求朝中人脉力劲的家族联姻。她们沈家,其实是英国公最合适的联姻目标。

    上一世的她,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嫡姐被算计后,她沈胭娇虽是庶女,但英国公府还是联了姻。

    可即便她得到了这个人,得到了英国公府四少夫人的名头,甚至费尽心力陷害英国公世子,将夫君推上世子之位……又如何呢?

    这一世,算了吧。

    再不想看到那冷心冷肺的男人,更不想再让心魂烂臭在那冰冷的高堂华室之中。

    “靳嬷嬷,那我回去换衣裳了,”

    想到这里,沈胭娇敛起纷乱的心神,谢过靳嬷嬷后笑道,“嬷嬷快带大姐姐也回去收拾一下吧,才刚也弄脏了大姐姐的衣裳。”

    靳嬷嬷笑着点点头,笑意却不达眼底。

    看着沈胭娇袅袅娇柔的背影离开视线,这才转向沈胭柔低声郑重道:“姑娘,三姑娘这人心重,往日不也跟你提过,你今日如何又随她单独到了荷园去?”

    她是沈胭娇的乳娘,也是府里的老人儿了,这府里混出来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这三姑娘行事,与府里旁的姑娘真不一样,容貌是最出挑的,却心思重又掐尖刻薄,平日里她家大姑娘不知吃了多少暗亏。

    “三妹妹叫我来,”

    沈胭柔温婉一笑道,“她难得好意,知道我今日画画没了兴头,特意带我来赏荷的——嬷嬷不必担心,都是自家姊妹,我没事,倒是连累她跌进荷塘里了。”

    “大姑娘还是心实了些,”

    靳嬷嬷有点恨铁不成钢,“前几日,三姑娘那边听说拿出体己来,特意叫人从云绣阁弄了一套衣裳,听闻那料子是西洋来的一种纱,美的跟天上的彩云似的——必然是为了今日见各位贵客夫人们。”

    今日这消暑宴,午前都是夫人们在一起喝茶,姑娘们在一处花会玩耍,午后这番,才是正场。别说沈家的姑娘,就是来赴宴的别家姑娘,也都带了不止一身衣裳。谁心里都清楚,正戏都在后头。

    她跟前这大姑娘向来心善面软的,英国公府里关系复杂,真做了那边主母,大姑娘这性子真是要吃亏,只能她多提点。

    那三姑娘最好争个尖,只怕今日就想凭着那身衣裳,好压她们大姑娘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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