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轩以前想在宪兵队看守所捞人,只要报上名字,甚至直接拿名单划钩,青木一郎就能把人给提出来。
从事这项“生意”多年,青木一郎早就轻车熟路。
谢轩却不能跟他多解释,只是说道:“你给我看看名单,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要不然大木佑理也不会特意跟你打招呼。”
青木一郎一听,好像是这个道理,谢轩这次或许不是为了捞人,而是想掩人耳目。
谢轩看了看名单,随意挑了十来个人,他不能为了救曾勇文而救曾勇文,这也是他之次多次用过的套路:
放一批人出去,再把真正要放的混在其中。
而除了曾勇文外,其他这些人想真正出去,那得付出代价的。
当然,政治犯他不能放。
“我这就去办。”
谢轩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不急,这是给你的。因为时间紧迫,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油水,先给这么多。如果确实有大肥羊,到时候我再来补上。”
他与青木一郎交易,刚开始是用日元加点法币,后面改用日元加中储券,现在则是日元加美金。
对青木一郎来说,他已经看不上中国的货币了。
他也知道,以后只有日元和美金才靠得住。
青木一郎扫了一眼开着口的信封,脸上迅速堆满了笑容:“谢桑真是太客气了,这已经不少了。你跟我一起进去看看吧,说不定有大肥羊主动送上门呢。”
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有些给得起价的,不相信他们日本人,也不相信其他人。但谢轩却是有信誉保证的,只要给足钱,他什么事都可以办好。
谢轩跟着青木一郎到了宪兵队的看守所,这里面是一间一间的大囚室,每间囚室分关二十到五十人,而且不分男女。
谢轩挑选的人,在青木一郎念完名单后,都被挑了出来。
谢轩在曾勇文走出来的时候瞥了一眼,身材高大,站在那里身板很直,而且手掌上有老茧,目光明亮而沉稳。
“先生,我是被冤枉的,请把我也带走。”
果然,有聪明人总是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有人就发现,谢轩能成为他们的救命恩人。
谢轩点了根烟,淡淡地说道:“抓进来的,就没一个是冤枉的。”
“为什么他们能走?”
“他们不走,而是送到提篮桥监狱,说不定就要坐牢了。”
“我也想去提篮桥监狱,能不能跟日本人说说?”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好啊,说没问题,但是吧,你得懂规矩。不懂规矩的人,只配关在这里。”
他不介意多带点人出去,但也不能白白的带出去,否则,就要被人怀疑他的用意了。
不管如何,谢轩都得维护自己的人设。
曾勇文走出来后,默默在看着谢轩。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提到提篮桥监狱,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提篮桥监狱管事的是中国人,比宪兵队的看守所要轻松些。
或许,这是他逃离日本人魔掌的机会。
“规矩我懂,只要先生能放我出去,一定重谢。”
谢轩指了指那个说话的男子,转而对青木一郎说道:“青木君,把他也带上吧。”
“好。”
青木一郎挥了挥手,就有宪兵再次打开囚室的门,把那人提了出来。
“多谢先生,我叫阳国伟。能不能再带一个人出去呢?”
阳国伟穿着皱巴巴的西服,脸上长满了胡须,看来在这里待了不少时日。
谢轩提醒道:“只要你懂规矩,多带一个人也无妨。但你要是不懂规矩,就算离开了宪兵队,你也永远走不出提篮桥监狱。”
阳国伟朝谢轩欠了欠身,忙不迭地说:“请放心,阳某是个懂规矩的人。”
阳国伟要带的是个女人,叫宋梅珍,他们不是夫妻。
令谢轩没想到的,这个叫宋梅珍的女人,得知是阳国伟要带她走时,却坚决摇了摇头:“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
阳国伟急道:“梅珍,这个时候不要意气用事好不好?”
宋梅珍冷冷地说道:“你就不要假惺惺了,你嘴里说要带我出去,心里怕是巴不得我死吧?”
谢轩冷声说道:“既然出来了,走不走就由不得你了,一起带走!”
宋梅珍的年纪好像也不小了,看着快三十的人,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
谢轩哪有时间浪费在她身上,直接一挥手,让人把宋梅珍给押走了。
宋梅珍可以在阳国伟面前使性子,却奈何不了宪兵队的人。
十几人坐着宪兵队的囚车,直接送到了提篮桥监狱。
这座监狱原本是公共租界时期建的,已经启用了四十多年,建筑精良,规模宏大,当时还参考了美国监狱的布局——两排囚室背靠背,用镂空的铁栅取代密闭的木门。
提篮桥监狱占地约四万余平方米,起初有两幢监房,按美国监狱样式设计,每层60间,背靠背排列,每排监房有铁门。
民国十七年时,又建了一批五层高的囚室。
目前提篮桥监狱有四千多名囚犯,妥妥的远东第一监狱。
得知谢轩亲自押送犯人过来,提篮桥监狱的监狱长周政霖,穿着黑色警服,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周政霖四十来岁,一身肥膘,可见这座监狱的油水还是不错的。
“报告谢局长,提篮桥监狱周政霖向您报到!”
谢轩问:“现在提篮桥监狱有多少犯人?”
“报告谢局长,一共了4561名犯人。”
谢轩淡淡地说道:“这么多人,能管理好吗?别人还没坐满牢,就生病的生病,死了的死了。有些监狱经常克扣囚粮,你这里没有这种事吧?”
周政霖吓得全身的肥肉一个颤抖,他早就听说谢轩是个难缠的主,果不其然。
“不敢,我们这里的条件比较好,生病的或许有,但一个月的死亡人数,不会超过十个人。”
谢轩说道:“一个月死十个也不少了,一年就得死一百多。这次我送来的人,不会死在这里吧?”
周政霖吓了一跳:“局座送来的人,我自当上宾对待,等会就让医生给他们做个检查。”
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对这些人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