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脑海里思绪万千，她一时有些怀疑，面前的潘公子是不是在拿自己寻开心。
毕竟朝代的国祚自有定数，即便是强汉，盛唐，最终也躲不过覆灭的命运。
这种天意靠人力，岂能扭转。
她抿了抿红唇，沉吟许久后道：“公…公子，你该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潘金莲一本正经道：“潘某白天向来说一不二，从不撒谎。”
蔡京纤细的柳眉微微皱起，虽然搞不懂为什么叫白天不会说谎，但面前男人没有丝毫畏惧的目光，还是引起了她的兴致。
蔡京沉吟片刻道：“那敢问公子，如何能给大宋国祚延长？”
潘金莲笑着竖起一根手指：“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还要解释清楚，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蔡京有些好奇道。
潘金莲开口道：“大人可曾想过，为何殷商六百年国祚，周朝八百年国祚，可自从大秦统一天下之后，国祚始终迈不过三百年定数呢？”
蔡京纤细的柳眉微微皱起，一时陷入了沉思。
对于这个问题，历朝历代的大儒都不止一次讨论过，有人觉得大秦这套中央集权制度不行，唯有回归分封旧制，才能让国祚延长，天下太平。
有人觉得这是君王品性不行，因为亲小人，远贤臣，所以才会导致天下大乱。
只要君王亲贤臣，远小人，遵循儒家理念，就可以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可这些说法只能忽悠一些阅历尚浅的官员，忽悠不了连续四任拜相的蔡京，她可是从一个进士，一步步拼杀上来的。
无论是眼界，还是能力，都是上上之选，自然是不会相信，那些所谓正义的口号。
蔡京沉吟许久后，试探的提出一个答案：“莫非是朝廷税收财政问题？”
“对，但是也不全对。”
潘金莲竖起一根手指道：“税收问题只是表象，真正的本质是人地矛盾。”
蔡京成熟美艳的面庞愣了一下，她隐隐的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但是又感觉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始终看不清楚真相。
她圆润挺翘的玉臀挪了一下位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脸上换上了一副认真之色：“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潘金莲开口解释道：“西汉为何会灭亡，就是因为土地不够分配的原因。”
“土地不够分配？”蔡京神色一愣。
潘金莲手指轻触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数字：“秦末初时期，中原大概有一千八百万人口，可是等西汉晚期的时候，中原人口已经达到了六千三百万。”
“土地的数量是有限的，可人口却在不断的增加，每个人可以分配到的土地，粮食越来越少。”
“再加上各种达官显贵的土地兼并，导致人地矛盾越来越大，王莽想要效仿孔子圣人之举，带领整个中原回到过去，遵循春秋时期的礼乐制度，想要靠此法改变西汉局势。”
“这换个制度，换个名字容易，可中原这已经诞生的六千多万人口，不可能凭空消失啊。”
“所以王莽的改革注定失败，天下诸侯并起，中原陷入一片乱世。”
“等光武帝刘秀统一中原的时候，原本六千三百万人口，仅剩下两千八百万，靠着武力消灭人口的方式，来了一轮新的土地分配，解决了人多地少的问题。”
“……！！！”
蔡京成熟美艳的面庞，顿时愣住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王朝的兴衰更替，居然跟土地有关。
史书中那些所谓的明君，仁君也并非多么贤明。
只是单纯因为大部分人口都被消灭了，活下来的人能够分到的土地变多了，能够拥有的粮食也变多了，所以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那些所谓的贤明，不过是那些大儒，用来哄骗百姓的借口而已。
这也能解释清楚，为什么等后来的东汉晚期，人口再次达到六千五百万左右，人地矛盾再一次达到顶峰的时候，会冒出黄巾军这股势力。
原来这才是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真相吗？
这…这个真相也太黑暗了！！！
蔡京白皙的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她抱着最后一丝念想，忍不住问道：“这…这不对吧，汉朝或许如此，可是唐朝亡于外族安禄山的背叛啊，人地矛盾并非是全部的原因吧。”
潘金莲摇了摇头：“世人只知安禄山的背叛，以及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狗血爱情故事，以为这只是红颜祸水，实则这都只是单纯的表象。”
“大唐亡国的元凶非是什么杨贵妃，而是所谓的大唐名相李林甫……”
“此…此话怎讲？”蔡京神色一愣。
要知道，李林甫在史书中的评价向来很高，甚至还有不少人觉得遗憾，若是李林甫健在，安禄山怎敢背叛大唐。
这样一位能力过人的宰相，怎会是大唐的亡国元凶呢？
潘金莲开口解释道：“在李林甫改革之前，大唐的税收主要以征收百姓粮食，布匹的实物为主，朝廷会将这些实物换算成银两。”
“可自从李林甫开始改革，让百姓不再上缴实物，而是上缴银两开始，大唐就已经朝着灭亡的悬崖迈进了。”
“毕竟百姓每年上缴的粮食，布匹这些东西是固定的，价值不会变，比较稳定。”
“而让百姓自己把粮食，布匹卖了，换成钱上缴税收，这其中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了。”
“朝中的各种官员，贵族会想尽办法，打压粮食布匹的价格，原本一斤粮食卖十文钱。”
“百姓大规模出售粮食，同时面临官员打压的情况下，可能导致一斤粮食只能卖两文钱。”
“这么一来，百姓需要付出的税收，瞬间直接翻了五倍，十倍不止，这些百姓辛苦劳作一年，最后发现连税都交不起。”
“一个个都被逼的卖出自己的土地，甚至有的卖儿卖女，来抵消朝廷的税收。”
“长此以往下去，原本属于百姓的土地，统统被兼并到了地主豪强，豪门大户的手里。”
“那些活不下去，沦落为流民的百姓，只能被迫前往各大都护府前去参军谋一口饭吃。”
“这些百姓不但对朝廷充满了怨念，愤怒，同时各大地方都护府实力渐渐变强，拥有了跟中央对抗的实力。”
“如此一来大唐内战的爆发，自然也只是时间问题，安禄山不过是这股压抑火焰下，爆发的第一团火而已，就算没有安禄山，也会有危禄山。”
“这也是为何，后来黄巢率领军队打破长安，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的时候，百姓不但不会愤恨，反而一个个拍手称快的原因。”
震撼！
无比的震撼！
蔡京神色有些恍惚，她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大宋亡国的景象。
到处都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济民，游荡在大宋的土地上，然后在一位反贼领导者的振臂一呼下，纷纷前来响应。
最终攻破了大宋东京城，将满朝文武纷纷拖到菜市口，直接用刀砍下脑袋，一时间，整个东京城血流成河。
甚至就连身为太师的她，也被扒下了衣服，脖子上悬挂绳子，吊死在城门之上。
这种场景太恐怖了。
蔡京白皙的玉手都一阵颤抖，喉咙更是感觉一阵干涩。
要知道，如今大宋的人口可是达到一亿之多了，土地差不多也到了极限。
这种场景与王朝晚期的情况，何其相似。
可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管是横扫周边，以强而亡的大汉，还是万邦来朝的盛唐，最终都避免不了亡国的命运。
如今的大宋能够躲过这场浩劫吗？
她感觉身为宰相的自己，无能为力，完全想不出任何办法。
到…到底该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