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叙这么说后,章诚便立即表示反对:
“现在不能去两浙,太平眼下已建矿场铁厂,不能轻弃。”
“的确不能因此就畏难要走,管他元兵是不是真的战力变强,都得先打打再说,不能还没交战就走,这样只会丧全军之胆,也损了我们这些执政官在弟兄们中的威信!”
“而我们既然是打江山,就不能真有渡江成功就该坐享荣华、天下指日肯定的求安想法,要时刻应对各种变数。”
张天佑也跟着表示反对,且为了让自己这个外甥不要想其父亲一样畏难心太重,还苦口婆心地说了不少。
冯国用这里则附和道:“没错,渡江后的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们一直在养精蓄锐!”
“从滁州出发到巢湖军演,再到完成渡江之目的,攻克太平,这一系列军务中,出力的官兵现在皆得到了很好的休整,奖惩也都得以解决,即便是渡江后遇到的水土不服与疫病不适的情况也得到了及时遏制。”
“老人和新附的也差不多已经融合,各社各都各县皆皆任命了官员,留驻了兵马,流民百姓也得到妥善安置,甚至也都编户成营,各持武器,警戒各处!”
“所以,现在我们守住太平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我们是以逸待劳,又挟大胜之势,而他元兵是疲惫而来,且也不过急于求成,只怕一旦受挫,就会难以再振。”
章诚很欣赏的看了冯国用一眼。
他承认,冯国用说的对,义军这边在渡江后的这一个多月内,的确是为在太平府做足了准备,甚至都没有急着去攻打集庆,而是先急着安民开矿抚降,乃至连招揽当地士绅的事放在了军事行动的前面。
而军事方面,则一直在分兵下乡剿匪与整肃军纪,和加强军队内部学习和讨论。
朱元璋为了避免刚归附的巢湖水师各部与常遇春、邓愈、谢再兴三部兵马,乃至郭天叙、张天佑两部兵马,在渡江后还是因为思想上落后,而忍不住胡作非为,只想大肆劫掠一把,特地都把自己的嫡系兵马留在了太平府,也以自己的兵马为依托,逼着巢湖水师等将领严肃处决了许多胡来的官校,也让许多官校做了检讨。
可以说。
现在的义军的确是在太平府一带养精蓄锐了一个月,新老势力也完成了融合与磨合,从上到下的组织度也加强了不少。
比如,粮道上布置了重兵和职守官,各府县也设了义军的管事官,能够随时根据义军中书省的命令组织动员民众为战争服务或者保障战争的顺利进行。
不说别的,光是庆功宴上,章诚、徐达等老人和常遇春、谢再兴等新人就互相促进了感情,也在重大问题的看法上达成了一致。
而接下来,无论是防御太平府,还是攻打集庆诸诚,也就能做到义军中书省的政令一下,各山头都能够认真执行,不敢违背。
郭天叙则看向了朱元璋:“丞相,你怎么说?”
“咱跟舅爷想的一样,没有不打先跑的道理。”
“而且咱已经布置在先,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徐达他们在外是奇兵,我们在内是正守,奇正相合,不愁他元兵来,就怕他元兵不来,他来了,让咱及时灭掉,接下来打集庆就会轻松许多!”
朱元璋说道。
章诚听朱元璋这么说后,点了点首,暗想朱元璋不愧是朱元璋,大家还在想着守太平的时候,朱元璋已经想着借着守太平的机会为打集庆做准备。
章诚因而也补充附和道:“既然做大事,就该想大问题!逃避求安之心不能有,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我们整兵备战一個月,不能白整兵备战,真要是还要降大多数义军一样,不与元兵精锐正面交手,只想捡轻松的机会夺城而据,那永远也灭不了胡元。”
郭天叙也对朱元璋的分析感到佩服,且在章诚这么说后,更是深以为然地点头:
“咱承认,咱是过于不想咱义军实力受损,而觉着没必要和元兵精锐硬碰硬,完全可以等将来时机成熟再决战,但想想,打都不打就撤的确显得丧士气,明明是得胜之师,似成了败军之旅,丞相也说的对,若真能在太平让元兵吃大亏,或许真能利于接下来打集庆,甚至可能因此让元兵彻底丧胆,我们可以对集庆不战而下,而只要集庆不战而下,我们就据江南半壁河山而立国!”
“咱也本来也觉着,咱义军在渡江后没有冒然出兵攻略太平路外其他各地,会让元廷更加警觉,而不惜壮士断腕,撤走江南之兵江南之财,专于守江北,待江北之患解决后再屯粮养兵以备南征!”
“可谁知,这胡元皇帝和他们的权贵们利令智昏!”
“他们倒是不愿意放弃他们在江南的庄田和财富,到现在还不肯弃南保北,所以,只怕让他们不战而弃集庆会很难。”
“真正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难,饱尝江南之富的胡元君臣,也不知道到何时才能知道循实际而勿惜眼前之利。”
朱元璋这时说起自己的看法来。
在他看来,胡元皇帝和胡元的贵族们,皆用了最蠢的一招。
章诚听朱元璋这么说后,想了想,也觉得朱元璋没有说错。
如果历史上的元朝要是真的先收缩兵力,暂时放弃沟河湖汊纵横而不利大规模骑兵纵横的南边,先把北方收拾整顿好,再以举国之势,由北向南压来,或许真的会让历史结局不一样。
这让章诚不禁暗叹,朱元璋到底是明朝开国皇帝,在战略上的确比常人更胜一筹,包括元廷那些上层贵族里的精英。
而不只是他,在场其他执政皆对朱元璋的分析颇为赞同。
“既如此,丞相你就下命令吧,让我们怎么守?”
邵荣这时主动说了起来。
冯国用也跟着对朱元璋说:“是啊,上位,徐达他们既然已经出去为奇兵,那我们这些正兵当怎么守,当皆由你统一安排为妥!”
朱元璋则双拳撑在案几上,看了一眼众人,淡淡一笑:
“正兵虽守,但也有虚实之分,我们当虚守太平城,而实守矿山与工厂!”
“采石、裕溪诸渡口呢?”
郭天叙颔首,且接着问了一句。
“渡口虚守!最好让元兵提前占据,暂断粮道,省得战事一不利,弟兄们就想坐船撤回江北,而无战心!”
朱元璋毫不犹豫地回道。
章诚听后诧异地看了朱元璋一眼。
朱元璋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