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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尤氏姐妹上门

    “宁府早削了爵、脱了宗,贾蓉这厮小小监生。

    安敢议政,此乃僭越。

    内外大小臣工中官,无不由朕乾纲独断!

    着国子监除籍!绣衣卫论罪来说!”

    乾德皇帝怒不可遏,旧派臣党不解新政也就罢了。

    怎么一点吉壤小事,你们都要来践踏朕?

    以为太上皇尚在,真当朕不敢动你勋贵结党?

    贾蓉的第一封奏折。

    是恭敬地承认大宗一支的罪孽。

    并从先祖劳苦功高方面来说,希望皇上稍动恻隐之心。

    第二封是临时递上来,高明在没有攻击谁。

    就指出秦业在皇庄附近胡乱施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说秦业乱来。

    然而。

    秦业是乾德皇帝私下里亲自派的。

    正是第二封奏折。

    彻底地把贾珍、贾蓉父子打进了深渊。

    这几日贾琮还在秦府看书写字、磨练八股试帖诗。

    秦业走时留下了题目。

    宛平县学有月考、季考!

    贾琮虽是挂名,不进县学,为堵人口舌。

    月考季考他都到孔庙参加过了。

    月考、季考由教谕、训导出题、监考。

    如果只出钱贿赂。

    不是死板的教谕训导,也是能轻松过关的。

    岁考、科考才是关系重大。

    和院试差不多,由学政坐镇把关。

    在封建社会,学政这职位虽有人羡慕。

    怎么说也是三品孔雀补服。

    省教育厅厅长,可以拉拢不少门生。

    但学政是最不保险的官位,不说乌纱帽。

    小命都可能随时丢掉。

    贿赂、泄题、不公等等,一经查证。

    事情太大的话,学政是要杀头的。

    而被考生弄得回家种田的学政,也不在少数。

    因此,陈学台也不会公然出岔子。

    贾琮的时文必须过关。

    因为他是院试案首,岁考、科考不好看。

    说明陈东生有眼无珠,这口子必须堵死。

    岁考是重新排定秀才等级的考试。

    分为六等,一等廪膳生。

    二等增广生、三等附生。

    五六等会有警告、处罚。

    岁考不过。

    革除功名。

    “廪”是国家仓库的意思。

    贾琮现在是宛平县学一等廪膳生。

    成绩优异,领政府补贴。

    科考说简单点,是乡试之前的选拔赛。

    全国的秀才有多少?

    四五十万都是往小了说!

    他们各自往所在户籍省城参加乡试。

    这么多人,都能参加吗?

    并不是。

    必须经过学政科考选拔,卡掉大部分人。

    也就是说,不是所有秀才都能参加乡试的。

    《儒林外史》的周进,背景是明朝。

    周进来到国子监门外大哭。

    遇到好心人帮他捐了监生,才能参加乡试。

    科举和现代各级考试一样。

    充满了无尽的艰难、心酸。

    那种心酸,只有当事人最能体味。

    贾琮虽然中了秀才。

    但谁也不能肯定他必过乡会殿,。

    伤仲永的故事,是多少古人真实的血泪写照。

    三日后。

    徐彪便服过来秦府书房:“贾公子是否考虑过豫亲王的事?

    你其实见过他了,若公子今岁这一科不中。

    王爷说也能以秀才之身,入国子监当优监。

    等下一科再说。”

    “再说吧,我终究年龄小些。”

    贾琮知道这是徐彪交好他的枢纽,遂转过话题道。

    “千户大人可叫兵马司、兵杖局运作过了?”

    (兵杖局)属于内宫二十四衙门的十二监八局四司之一。

    徐彪升了副千户,正是皇帝亲信耳目。

    绣衣卫直接对皇帝负责,所以徐彪今日的手脚比以前广了。

    大楚为杜绝北明朝的太监专权现。

    东厂、西厂、内厂全部革除。

    锦衣卫也不归太监管。

    老大仇斌也是勋臣,一等轻车都尉。

    女儿入宫,是国丈。

    何止是兵杖局。

    巾帽局、针工局也有人栽赃了。

    万岁爷只叫绣衣卫论罪,这功劳没人和我抢。

    “贾珍贾蓉二人,这回插翅难逃!”

    徐彪暗自狞笑:“我现在就带人去抄家。”

    贾琼面色无半点喜意:“我跟大人一同去看看。”

    绣衣卫查抄、论罪贾珍贾蓉一房。

    此事不经邸报明发。

    是以贾政并未事先得知。

    但一个绣衣卫千户带头。

    数十个绣衣卫总旗、小旗、校尉、力士。

    风风火火开进宁荣二府后街。

    这么大阵仗!

    早已经买办的奴才传回荣国府。

    阖府人心惶惶,不知出了何事。

    西路荣庆堂。

    请安的贾赦、邢夫人、王夫人。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贾母有些慌了神儿:“珍哥儿究竟又犯了何事?

    惹得我不痛快,琏儿,你带人去打探。

    但有消息,再回报给我,唉......”

    “是,老祖宗。”

    贾琏淡淡瞥了一眼王熙凤。

    王熙凤压下急切之意,心里有鬼。

    不免担心贾珍、贾蓉牵累自己。

    黛玉、宝钗、李纨、三春窃窃私语。

    贾惜春小手颤抖地捏紧裙角,面色煞白,小脸惶恐。

    ........

    宁荣二府后街廊下。

    贾琏、贾蔷带人过来时。

    竟发现贾琮、贾芸也在。

    贾琮安静地跟在领头千户徐彪身后,仰头伸长脖子往前看。

    只见院子中心。

    堆满了金银财宝、珍珠首饰、瓷器珍玩。

    再一细看之下。

    竟然还有斗牛服、坐蟒服、火枪、火药。

    贾琏行色慌张地过来行礼。

    他有五品同知头衔,但副千户是从四品。

    贾琏看到了贾珍、贾蓉被拷上了枷号,低着头跪在前方。

    尤氏、银蝶等女眷。

    则被人拿一条绳子圈在院子右方一片场地。

    众女提帕抹泪,此番凄景。

    顿时牵动了那份族兄以往的交情。

    贾琏心中一痛:“千户大人,族兄一房到底犯了何事?”

    “犯了何事?”

    徐彪微抬下巴,居高临下地看向他,冷笑道:“论罪还有些时日。

    不过同知大人看看,这是什么?

    斗牛服!坐蟒服!

    这是皇上赏赐才能穿的,安能私制?

    火枪、火药一概由有司衙门严禁控制。

    你们想干什么?是想造反吗?”

    造反!这个帽子可没人敢戴。

    贾琏、贾蔷二人悚然变色,贾琏连忙否认。

    他们二人是与贾珍贾蓉最亲近的族人了。

    贾珍恶事多多少少有一些,不可能没有罪名。

    在他们看来,这没什么。

    哪个勋贵家族没点仗势欺人的勾当?

    私制斗牛服、坐蟒服,属于僭越。

    这属于皇家赏赐才能穿、缝制。

    是一种很高的荣誉。

    毕竟一族各房。

    谁也不能完全了解彼此的私事。

    这一件事,贾琏、贾蔷也不敢肯定。

    是贾珍自己这么干,还是有人栽赃陷害的。

    实际上。

    在衣服、轿子、仪仗上面僭越的事情。

    是屡禁不止、常见的情况。

    比如商人地位低下,不能穿丝绸。

    但他们不是能回到家里偷偷摸摸地穿吗?

    边远省份,在家穿龙袍,不告发也没事。

    这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私藏火枪、火药。

    则又牵扯到“走私”,罪名愈发大了。

    绣衣卫想栽赃,奉承皇帝拿你,还不容易么?

    贾蔷属嫡系,从小由贾珍养大。

    算是视贾珍如父,心感悲戚。

    但涉及抄家论罪一事,他自然又生恐危及自身。

    贾珍哀求、可怜巴巴的眼光望他。

    贾蔷刻意躲闪开去:“千户大人,这一家抄家论罪。

    毕竟同宗,可有牵连呢?”

    这是来者最关心的事。

    贾琏、贾芸,皆竖直耳朵听着。

    “本差不敢打包票,但抄家不是灭族。

    你们过虑了!

    贾珍、贾蓉忤逆圣上,断不会轻处。

    他们这一房,不是有位进士老爷贾敬吗?”

    徐彪倨傲地说道,他这一生早已双手血腥。

    作为皇帝的工具,多次代行抄家了。

    贾琏心头一跳,急忙开脱:“这一位进士老爷出家修行多年。

    属空门中人,不在世俗,按例不应论罪。”

    “那就成,也省得我们多跑一趟。”

    徐彪自顾说完。

    贾琏又犹豫道:“只是,这一房有一位小姐在西府,不知......”

    贾琮扫了眼右方场地的尤氏。

    尤氏身材属于娇小玲珑型,一直在哭泣。

    还有佩凤、偕鸾、文花、婆子媳妇。

    右边有小厮奴才们。

    徐彪也大致看了眼这些女人们,心肠忽硬忽软。

    没由来得,忽然想起教坊司的那个朱幽容。

    顿时有些不耐烦道:“这我不清楚,总要案卷定了下来才知道。

    说不定圣上皇恩浩荡,那位小姐不在此列。

    至于夫人女眷们,一律充进教坊司!

    奴才一律发卖!

    好了。

    闲杂人等退开不要扰乱皇差公务!”

    担忧一落,贾琏悲痛之余,色心又起。

    恋恋不舍地瞧着鲍二家的。

    到时候把她买出来玩一玩也好

    贾珍悲痛欲绝,悔不当初。

    他没想到,此时此刻。

    贾琏、贾蔷最关心的,不是他性命。

    而是会不会连累他们。

    但对贾琮的怨恨毒意,未曾减少半分,反而愈发生焰。

    他至此不明白贾琮怎么做到的!

    贾琮望着场中一应女眷。

    那份自觉可笑的怜悯之心,终化为一道暗叹。

    享受这份富贵的同时,她们也该承担背后的利害。

    斗倒贾珍、贾蓉,终成定局。

    但对他来说,这还不算完!

    荣国府没人能猜到,贾琮又在暗地操纵了一场阴谋。

    这场阴谋导致了贾珍一房的万劫不复。

    得到消息后。

    贾母王夫人大松一口气。

    许多人并未对此事生出多少怜悯。

    倒是贾母又不开心了一阵子,推掉各种宴会。

    贾政朝北直呼:“皇恩浩荡老泪纵横。”

    也不知是感激涕零没有牵涉西府,

    还是伤感于侄儿贾珍的论罪。

    在此事刺激之下,荣国府愈发纵情享乐。

    挥霍无度,尤其以贾赦、贾母为最。

    贾琮去东路院,给贾赦、中路荣禧堂东贾政。

    西路贾母三处分别请安过,才回中路小院书房。

    这几日。

    秦业、陈东生、沈郜、刘华各有致信。

    督促他不可懈怠八股、试帖诗。

    还叫温习四书五经之外,多多研习经史子集、唐宋八大家古文。

    八股文的基本功是四书五经。

    但它包罗万象,仅仅读经书,不会成为大家。

    如此,贾琮的日子又重新忙活枯燥起来。

    匪鉴阁书房。

    贾琮唯一有些过意不去的是珍大嫂子尤氏。

    至于贾珍的奴才辈,本就暗杀过他。

    他不会怜悯,尤氏受了无妄之灾。

    相比于王熙凤,尤氏不是坏人。

    然此事他预料到过尤氏不是死罪。

    纵然充进教坊司。

    他也能想办法救一救,多此一举吗?

    并不是,贾琮记仇、也记恩。

    起码尤氏当初对他还算不错。

    “琮三爷,今儿倒是有一件怪事。

    珍大奶奶的两位妹子来了。

    我把人请到堂屋侯着,说是要见一见你。”

    晴雯一脸奇怪地进来回话。

    尤二姐?

    尤三姐?

    这两个尤物怎么来了?

    贾琮眉头微皱,心中已然猜测到了原因。

    “唔,知道了,我去看看。”

    小红奉茶、秋桐呈上瓜果点心。

    贾琮、尤二姐、尤三姐分宾主而坐。

    秋桐看向二尤的眼神,带有毫不掩饰的鄙夷。

    尤二姐、尤三姐与贾珍、贾蓉父子之间的风言风语。

    她们这些下人丫头多少都听过一点。

    不过很多丫头明白“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不乱说罢了。

    二尤与尤氏不是亲姐妹,她们是尤老娘亲生。

    尤老娘前夫死后,带她们再嫁尤氏父亲。

    尤氏父亲也死了,尤家不是富贵人家。

    尤老娘、二尤的生活,全靠尤氏接济。

    这也是二尤屈服在贾珍胯下的主要原因。

    见识过宁国府的富贵、奢侈排场。

    尤二姐便看不上张华那个穷小子了。

    张华、尤二姐的指腹为婚。

    是尤老娘前夫、张华父亲订下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贾琮打量几眼二尤,二女都是妙龄芳华。

    尤二姐月白长袄,柔情似水。

    尤三姐腰肢苗条,桃红撒花袄,桃花眼。

    红楼中,贾宝玉承认与二尤“厮混过”。

    并且啧啧称赞二尤是“一对尤物”。

    也不知大脸宝对她们干了什么......

    方能作出如此评价?

    尤氏姐妹之所以在贾珍论罪后。

    来找的第一个人是贾琮。

    是大姐尤氏的提醒,贾琮有秀才功名。

    聪明、会办事,或许有一丝希望能救她。

    尽管尤氏知道一点贾琮与贾珍的仇怨。

    可现下也是找不到别的救星了。

    三人以前在东府见过几面的。

    只不过没有深谈,因此交流倒不唐突。

    很快由尤氏的亲戚关系出发,说了些客气话。

    直到晴雯、小红、秋桐退出去。

    尤二姐抿了抿红唇,捋捋耳边发丝,才说明来意。

    “琮哥儿,我托大从大姐那边的关系,攀你一声兄弟。

    去年你还不像今年这般身量、沉稳。

    常去东府会芳园练箭,说来咱们也是不陌生的。”

    二尤并不知道是贾琮斗倒了贾珍。

    贾珍也未把此事告诉她们。

    否则有没有这相求,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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