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贾琮敷衍道。
尤二姐抿唇笑了笑,接着道:“所以琮兄弟也知道。
我们尤家过不下去,全赖大姐接济。
如今,大姐因为论罪!
生死未卜,我们想求求你.....”
话音未落,便被贾琮打断:“两位姐姐高看我了。”
他虽打算救尤氏,但并不想公开给人听。
免得生出什么闲话。
尤氏有很大可能进教坊司。
自己偷偷去那里,不方便公开。
索性,贾琮直接推辞道:“其一,我不过半大少年。
家里不由我管,朝中也没关系。
其二,秀才在乡下耍威风可以。
放到京城寸土寸金的地界儿,可说不上话。
其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他们如何论罪,与我何干?”
尤二姐、尤三姐失身贾珍,绝不完全是贾珍逼迫。
贾琮记得原著之中。
贾蓉都能和二尤不着调的调笑。
而且是当着尤老娘的面。
二尤虽然笑骂。
但却没有任何一丝委屈、不甘之意。
这种女人......
贾琮前世漂泊社会,见过太多。
她们为了钱、为了生存,通常把贞节置之身外。
当然,尤氏姐妹也是复杂的。
尤二姐嫌贫爱富,看不起张华。
但她脾性温柔,为人软弱,没有害人之心。
而尤三姐则是言行举止都很放浪。
心气儿高,脾气爆。
认为肉身出轨与心理出轨是两个概念。
拿身子与贾珍父子换取好处。
这在她看来只是交易,算不得什么。
后来爱上柳湘莲后,刚烈无比。
谁想,却被人家嫌弃是烂鞋。
结果尤三姐一气之下拔剑自刎。
若是在现代。
玩够了的女人,再想要嫁人。
根本不算个事,甚至很普遍。
但在封建社会,这种女人。
普遍被男人瞧不起。
在封建男人眼里,她们死不足惜。
连柳湘莲这样无家无财的游子。
都看不上尤三姐,可想而知......
贾琮也记得高鹗改写过尤二姐、尤三姐。
把尤三姐写成纯洁的贞女、烈女。
高鹗作为封建官僚。
有政治、道学家的目的,动机不纯。
后来的通行本前八十回剔除了高鹗的很多痕迹。
但未剔除完全,程甲本、程乙本的全面刊刻。
高鹗又因为一个烟花女子的影响,改动了前八十回的袭人。
又为了衔接上王熙凤的“掉包计”。
在前八十回又让王熙凤、贾蓉暧昧。
随着红楼梦的普及,高鹗的目的达到了。
王熙凤曾给黛玉“下茶”。
这举动是江南人的“问婚”。
凤姐是支持宝黛婚姻的。
因为黛玉不会威胁到她管家权力。
反观,薛宝钗会。
.......
见贾琮作态推辞。
尤二姐平视妹妹,尤三姐咬了咬贝齿。
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恨恨地半杯酒下肚。
剩下的半杯,递过来给贾琮。
尤三姐还起身过来,胸前有意无意触碰贾琮肩膀。
故作豪爽、笑靥如花。
“琮哥儿若是看得起三姐儿,且先喝了这杯再说。”
尤三姐的刚烈,是在遇到柳湘莲之后。
那时赖尚荣要新官上任请客。
她在宴席上看到柳湘莲,这时还没见过呢。
就没有什么贞节可言。
贾珍、贾蓉见到她们露出猪哥的傻样。
尤三姐对自己的相貌很自信,她也准备用色相勾引。
自以为贾琮必然会就范。
至于他的年龄,贵族公子不能与平民子女等而论之。
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农家孩子,至多不过偷看邻家婶子洗澡。
情窦还未开。
而林黛玉六岁就知道;“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
贾宝玉十岁就与袭人“初试云雨情”。
生长环境不同,如何能相提并论?
“哪里看不起三姐,既是一家亲戚,自由我先敬你。”
贾琮轻飘飘推掉尤三姐喝过的酒。
酒杯口残留她唇角胭脂。
贾琮拾起紫砂壶重倒一杯,“叮”地碰了她酒杯一下。
全程淡然自若,自己喝自己的。
瞧他不为所动,好似一副根本不解风情的模样。
“莫非真不懂?”
尤三姐秀眉一皱,咬牙暗恼:“我偏不信邪!”
尤二姐低头看着绣鞋,脸红红的。
所谓深宅大院。
就是这边的人在偷情,那边的人在伤心。
高墙、远距离,好办事。
贾琏就在荣国府里偷了多姑娘。
王熙凤连续几年不知情。
看来深宅大院,是有好处的。
见门外左右无人。
三姐按耐住急躁的性子,唇角挂笑放下酒杯。
弯着抬起右边玉手,把桃红袄拉开几寸。
顿时爆露出一痕雪脯。
夹杂着女人荷尔蒙的香气,逼向贾琮。
内里的抹胸上面,双峰沟壑显而易见。
三姐是裹脚的,三寸金莲或翘或并。
笑容几分放荡不羁、几分凄然:“有种咱们对喝!”
贾琮心神微荡,恍惚想起前世某种场合的女人来。
以及《喜剧之王》的女主;张柏芝。
在那个中学生普遍开房、某种渴望横流。
女人贞节谈不上的年代,经历过。
这种场面对贾琮没有多大地冲击力。
但作为一个现代人。
贾琮虽不是那些道学家自诩的正人君子。
也没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功夫,心神微有荡漾。
但也仅此而已!
贾琮赏心悦目地瞧着,尤三姐这副极力想表现得搔首弄姿样子。
微微摇头,暗叹一声。
更暴露的他都见过,这点场面还算不上什么。
常言道;淫乃万恶只首,色乃刮骨钢刀。
芙蓉白面,不过带肉骷髅。
芍药红妆,乃是杀人利刃。
是以贾琮微微冷笑,语气不带半点情绪:“晴雯,端茶送客!”
看着眼前毫不领情的男儿,直接下了逐客令。
尤三姐咬牙暗怒,尤二姐美眸含泪,贝齿轻咬薄唇。
她们的愤怒感很强烈!
还有一点似有似无的羞耻、尴尬!
但贾琮此等作风,坚决的态度。
又让尤二姐以为,这个天赋异禀的人。
原来还真是个坐怀不乱柳下惠!
尤三姐暗暗发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三姐的泼辣豪放。
是能把贾珍都搞得脸红败退的,女中豪杰啊。
可贾琮脸皮实在是厚,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
他自岿然不动,也没当看不见,反而很欣赏的样子。
当尤二姐盈盈起身之时。
贾琮干咳几声,这出戏到头了。
贾珍、贾琏敢乱来。
那是他们有一定的家族权力。
而贾琮说不上话不说。
在自家公然与两个堂嫂的妹子调情。
于礼法制度,未免惊世骇俗。
这一刻还不算什么,延迟下去可不好。
“两位姐姐,不必再演戏了,我还要苦读备考。
三姐若是胡搅蛮缠,不计瓜田李下。
那我也无话可说,二位请便。”
贾琮端茶送客。
到不是他真无动于衷,虽然年纪小,可再怎样也是个实打实的男人。
二尤的姿色、身段可为上佳。
特别是尤二姐那张拥有西域血统的脸蛋。
要说不动心,那是扯淡的。
只是“色”,亦取之有道。
贾某人向来不用二手货。
这般说开。
尤三姐脸色再也挂不住了。
尽管她没多少羞耻心可言。
可都这样敞开大门,任君采摘了。
结果却被拒之门外,贾琮虽未说明什么。
可言中语气有明显的疏离感,无言胜有言。
尤三姐自得愤然。
将杯子重重敲在桌上,桃花眼瞪得要凸出来似的。
冷笑着上下打量贾琮几眼,一甩红裙摆。
“真是看错人了!求你还不如求你二哥。
不过你们贾家都是一路货色。
这一家子亲情,薄情得可以!”
美人计、激将法,对贾琮无半分用处。
他微笑着端坐饮酒,三姐的激将听在耳中。
只当是夸奖,他又连连点头。
恍如在表达,你说得不错啊,继续.......
面对这副依旧油盐不进的样子。
气急的尤三姐摔杯,夺门而出。
尤二姐俏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紧低着头,连忙起身裣衽福礼告退而去。
虽是礼数周到。
表情之下却不乏对贾琮失望之色。
待行出荣府后门,远远避开守门小厮。
尤三姐大瞪桃花眼,提粉帕的一双玉手叉在细柳的腰肢上。
气急反笑:“什么破秀才!姐姐你看他那副德行!
比姐夫、蓉小子都可恶万倍!”
尤二姐低声道:“可我们又能怎么样呢,他至少不吃这一套。
我瞧倒着坏不到哪里去,贾琮一个无权的庶子。
虽是秀才,说不定真没法子帮忙,不值得这样动气。”
“姐姐糊涂,咱们金玉一般的人。
若有选择,谁愿倚门卖笑!”
尤三姐不听这茬,冷笑道:“他贾琮可不是一般秀才,咱们听说过。
是大楚第一神童,在外岂会没一点关系?
分明就是不想帮忙。
打心眼里就瞧不上,咱们这种小家子人!”
尤二姐抿了抿唇,一时无言。
贾琮瞧不瞧得上她们暂且不说。
她倒是真的瞧不上,更为落魄的张华。
......
......
乾德七年七月二十日。
绣衣卫论罪贾珍、贾蓉一房。
七月二十三日。
提督衙门昭狱招供出证词。
贾珍贾蓉是否屈打成招未知。
却承认服制礼法僭越、私藏火药火枪。
按规制;《大楚律法》、《大楚会典》。
《楚大诰》,这两条足以拟重罪。
“律”与“例”的区别,前文已有陈述。
“诰”则是明朝发明的,载有重案条例的处理规则。
绣衣卫单独办案,三法司不得插手。
七月二十四夜。
证词具结由绣衣卫左都督呈进御案。
与此同时。
九省统制王子腾。
工部都水司员外郎贾政。
吏科都给事中贾斯文。
兵部侍郎主事、太仆寺、光禄寺。
大理寺少卿等人十数封求情奏折,也递进了宫里。
乾德皇帝置之不理。
太上皇龙体抱恙,移居煕圆,不闻不问。
七月二十五日。
绣衣卫左都督麾下千户徐彪传旨:“贾珍、贾蓉充军极边宁夏。
即日起由押解官派送。
贾敬系出家之人、贾惜春年幼。
皇恩浩荡,顾念先辈功劳,网开一面。
其余奴才着绣衣卫发卖。
女眷一律充入教坊司,世代为娼。”
此旨一出,举朝哗然。
引起了四王八公等勋臣集团的不小震动。
有人欢喜、有人哭。
封建社会处理犯人的刑法。
一般有五种,分别是笞、杖、徒、流、死。
笞、杖二刑。
县衙、府衙、布政司。
按察司、巡抚、总督都可以动用。
徒刑及以上,必须移交三法司处理。
按一般规制;徒、流、死只是三法司定案。
最终还是要皇帝勾决。
有一般就有不一般。
皇帝昏庸无能不管事的例外。
仅仅是五种常用刑法,就已经花样百出了。
此外就是枷号、充军、待罪办公。
绣衣卫、后宫的刑法最恐怖。
比如朱元璋发明的铁裙,给犯罪的后宫女人穿上。
用火烧死,对女人常用的还有击打腹部、割礼。
(割掉女子私处的某个部位),让女人没有快感。
从而不会违背礼法,保证血脉纯洁)等等。
充军刑期分为终生充军和永远充军。
终生充军仅限本人,永远充军世世代代。
只要有子孙,子孙又去顶替。
贾珍、贾蓉父子是永世充军。
这其中又有花样。
但凡不是绞刑。
斩立决、绞监候、斩监候,都可以赎。
赎刑期的方法有两种。
第一是用钱。
第二是服役。
服役有可能是参加国家公用建筑、开矿、煮盐、治河等等。
而贾珍一案,明发令旨不准用钱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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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王朝有九个边防。
现在属于九省统制王子腾节制。
是为辽东、宣府、大同、延绥。
宁夏、甘肃、蓟州、太原、固原。
从邸报得知消息后。
贾琮在匪鉴阁书房关门上窗,与下人密议。
铁牛、曹达华二人在座。
贾琮冷冷地道:“充军极边宁夏,由直隶往西。
必过太行山井径关。
贾珍、贾蓉不死,终是祸患。
我料定他们在绣衣卫昭狱已经受过苦刑。
就是路上死了,也没什么......”
铁牛想了想:“押送官派的是绣衣卫缇骑。
琮三爷,咱们恐怕无法下手。”
“笨!”
贾琮摇头,讽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何须我们亲自下手。
曹达华,你不是认识太行山的马贼吗?
此事由你出面,我封你五百两银子。
四百两银子买贾珍、贾蓉父子的人头。
充军人犯。
想必会有人干这笔生意的,另外一百两归你......”
曹达华傻眼道:“太行山是有马贼,可小的不敢蒙骗啊。
还有一种厉害的蚂螂手,不过被官府编制了。
他们不会出手,还是马贼好。
干完一笔,躲进深山,官府也懒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