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崔舒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石榴红的帘帐。
崔舒若费力的想要坐起来,她才撑起手臂,脑袋就止不住的昏疼,虚弱的她甚至因为这个简单的动作而晃了晃。
但她仍旧努力抬眼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雕着繁复海棠花的红木梳妆台,上头摆着黄澄澄的铜镜,地上还有坐垫,绣了卧梅图的屏风隔绝了门外的风景。
看着屋内古色古香的摆设,崔舒若意识到之前的一切并不是在做梦,她真的穿越了。
在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逃过了做两脚羊的命运后,她还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
不知道朝代,不记得家人。
这穿越的难度稍稍有些大了啊。
如果不是地点不对,她简直想仰天长啸。
崔舒若没有过多的时间悲伤,因为她脑海里又传来昏迷前那道尖锐的提醒。
“寿命不足三个时辰!”
“警告!寿命不足三个时辰!”
崔舒若是拥有乌鸦嘴的人,所以她对乱七八糟的系统和玄妙存在深信不疑。
面对脑海里的警告声,她十分相信自己可能真的只有不到三个时辰可活了。
原来,继地狱开局之后,她还活不了多久吗?
明明她上辈子不说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大好人,也是遵纪守法,坐公交经常给老人小孩让座,就连死都是为了救人,怎么穿越之后还要这么惨。
在崔舒若心烦意乱的时候,脑海中声音尖锐的警告声还在继续,加上身体各处都在隐隐作痛,脑袋疼的简直要炸开,她声音虚弱但阴恻恻的笑出声,“光警告我能活多久干什么,要么说解决办法,要么闭嘴,再聒噪下去,你要是系统或者什么程序的话,小心永远卡bug。”
崔舒若的警告比脑海里的尖锐提醒音要有效多了,她话音刚落,方才还恨不得在脑子里循环提醒三百遍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来即便是个系统,也是十分有求生欲的。
也许是被崔舒若刚才的一吓拿捏住了,不仅警告声不在了,她的脑海里还十分顺利的浮现一块面板,上面写着关于崔舒若现在身体的各项属性跟信息。
【姓名:崔舒若
性别:女
年龄:13(可以装嫩哦~)
寿命:不足三个时辰(严重警告!!!注:滥用乌鸦嘴有可能死的更快,请您不要随便对统进行统生攻击呀(T_T))
体力:9(亲,您都慢跑不了五十米呢~)
武力:12(七岁稚童都比您厉害呢~)
功德值:0(亲亲,功德值可以兑换寿命哦,请您加油!)
提示:如果想活下来,您得加油做好事了哟!】
崔舒若,“……”
虽然知道能活下去了略感欣慰,但总感觉脑海里的这个系统又怂又爱搞事……
在崔舒若怀着复杂心情的时候,细碎但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但那脚步声的主人并没有如她预期的那样推门而入,反倒是停在了门口,崔舒若听见对方刻意压低声音在行礼。
原来是位姑娘。
然而她的行礼非但没有被应允起身,还被另一位声音粗沉的中年男子责骂,“贱婢!郎君吩咐要看顾好里头的娘子,你竟敢擅自离开,去哪偷奸耍滑了!”
“婢子不敢!”随着这道声音的,还有扑通的跪地声。
那婢女似乎极为害怕,却又怕吵醒屋子里的人,所以压低声音,连忙解释,“请吴管事明鉴,婢子先前见娘子额间冒冷汗,方才去取了热水,并非懈怠偷懒。”
“好你个贱婢,还敢顶嘴,竟是这般为奴为仆的不成,我看你今日也不必用饭了,横竖有张伶牙俐齿。”
“……是”稍许的沉默后,婢女语气略显低落,但仍旧低眉敛目的接受了吴管事的罚。
崔舒若躺在拔步床上,撑着手腕强坐起来,将外面的动静听了个清楚。
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但没想到外面似乎又发生了变故,那管事突然问道:“等等,你衣裙上沾的是什么?”
隔着门窗,多少有些听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婢女在啜泣求饶。
如若按常理而言,崔舒若不应该出去插手的,毕竟她连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形都还弄不大清楚,但她现在只有不到三个时辰的寿命了……
心里定了念头的崔舒若捂着嘴,闷闷咳嗽了两声,因为争执声,外面的两个人并没有听见。
她掀开盖在身上的柔软衾被,艰难下床,每走一步,对于崔舒若来说都仿佛踩于瓦砾之上,疼的钻心挠肺。
崔舒若忍着疼继续向前走,却在脑海里问道:“我身上的疼是不是和寿命太少有关?”
原本用来显示她各项属性的显示栏底下凭空出现一个对话框。
【亲亲,是的呢~】
【而且过度使用您的乌鸦嘴也会导致反噬,希望亲多做好事哦~】
崔舒若敏锐的意识到了它话里的另一含义,也就是说,如果多做好事,不仅可以延长寿命,也会让使用乌鸦嘴后的副作用变小!
她苍白虚弱的脸上噙着笑,因为笑容而使得眼睛微眯,意味深长的说,“哦,这样啊。”
紧接着,她在脑海里继续问,“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或者代号?”
【亲亲,您可以叫我统统哒~】
“统统哒?”崔舒若重复。
但这三个字无疑触碰到系统底线了,它很有破防趋势的把字体放大,还加上了七彩晕染特效。
【亲亲,我的全名是干翻坏人·日行千善·万中无一·带领宿主走向人生巅峰的养成系统!】
随着这句话被完全显示,属性面板上还放起了小烟花。
崔舒若……
在经过长久的沉默后,崔舒若从善如流,利落改口,“好的,统统。”
这时她也艰难的走到了门口,手紧紧抓住镂空窗棂,半是倚靠的支撑着自己。
崔舒若千辛万苦总算站稳了,映入眼帘的刚好是身穿绢制瑞锦纹圆袍的中年男子抬起套着黑色皮革长靴脚踹向手持铜盆的婢女。
婢女上身着青色方领襦,套雪白色半臂,下身着深色裙,垂髻上垂着湖绿的发带仿佛察觉到她的卑微,随着她被踹跌在地而无力晃动。
“贱婢!沾染如此污秽之物,也敢进卧房!”吴管事厉声呵斥,圆润饱满的脸上尽是厌恶。
婢女的襦裙被铜盆里的水洒湿,却顾不上收拾,慌忙俯身伏地,“婢子、婢子不知今日会……求管事您饶恕!”
吴管事还待要责罚她,崔舒若突然一阵咳嗽,成功把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崔舒若掩嘴咳嗽,她面白如纸,却没有见到生人的惊慌,反而虚弱轻笑,颦眉如风似柳,“您是此间主人?”
她看向的是吴管事,语气善意而天真,仿佛真的这么认为。
这一问,令刚刚疾言厉色的吴管事犹如石化,哑了言语,他意识到了什么,额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好在吴管事也是吃过几十年盐的人,有点脑子,他手垂在胸前,低头弯腰,呵呵笑道:“娘子折煞奴了,我家主人乃定北王府世子,幽州军的宁远将军魏成淮是也!”
“定北王府”、“魏成淮”,这两个词在崔舒若的脑海里回荡,她是理科生,历史不太好,但一些青史留名的人总还是有印象的。
七胡之乱后,天下角逐,并州刺史兼齐国公赵义方挟前朝天子禅位于他,建立大齐。
他的第三子赵巍衡弑兄杀弟夺得皇位,后来励精图治,创下盛世,定下了开国十三将,当中有两位宠命优渥,陪葬昭陵一左一右。
而陪葬帝陵左侧的正是昔日定北王府世子,后来大齐开国十三将之一的定国公魏成淮。
据史书载,他美姿貌,长威仪,勇猛无双。
而野史则称他为天下英雄豪杰可居前五,章姿赫赫。还有戏说,某一年君王祭天,他在一众武官间格外显眼,俊朗白皙全不似风吹日晒的武将,又不同文官孱弱,堪谓鹤立鸡群。
崔舒若短短几息就回想到了自己曾经随意扫过的营销号野史,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这个魏成淮真的是史书上的魏成淮,至少意味着自己知道后头历史的大致走向。
也意味着自己先前昏过去时与魏成淮说的话,能有更好的交代。
崔舒若目光怔怔,心里已有了打算。
她回过神来,眼前事还未能解决。
“原是这样,我方才还未出来就听见您的……”崔舒若受惊般的用手掩了唇,似乎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上句,“真真是冒犯了。”
胡管事对上雁容这样的婢女还可以耀武扬威,凶神恶煞,可如今遇见的是世子救回来的人,即便不知身份,那也算客,更何况,依她当时所穿衣裙来看,显然是贵族家的小娘子。
而他连良民都不是,为贱籍,自然气短。
遑论崔舒若刚才的弦外之音,不正是指摘他有越俎代庖的迹象吗?
对于一个奴仆而言,若让主家听见,怕是没个好下场。谁也不喜欢心大的奴仆,再如何也不过是同猪羊等同的贱籍。
胡管事神情变换,此刻已是低下头拱手行礼,慌忙解释,“怎敢当娘子此言,奴乃贱籍,谈何冒犯。是奴不是,惊扰娘子休憩。”
崔舒若已经达到目的,既然如今暂居他人府邸,自然不好得罪里头的人,她貌若幽兰,莞尔浅笑,“怎会?您说笑了,那时我恰巧已醒。”
她语调轻松,颇为娇俏,轻轻松松的将事情揭过。
胡管事也配合的呵呵笑,再不着痕迹的用袖子擦去额头的汗。
婢女也在崔舒若的暗示下站了起来,但始终低头敛眉,捧着铜盆站在崔舒若身后,小心翼翼。
而当婢女安然无恙后,崔舒若的脑海里响起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叮,功德值+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