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地上的泥水也是冰凉的,现在宛如一条紧紧缠着不动的蛇一般贴在男子的腿上。
“我……”
男子有些哑言,面对池屿闲稍有些不客气的询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好在对方也不是故意这么针对他,说完这句话便摆摆手放他离开了。
见自己是真的和对方无缘,男子苦笑一声,收起了刚来时的傲气,颇有些灰头土脸地离开了这里。
望着对方远离的背影,池屿闲垂首拂了一下衣衫:“我们还是就此分别吧。”
“嗯?”
陆小凤关心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他这句没由来地告别给噎住了:“为何?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之后不止有一个人会找上来,”池屿闲弯下腰捡起了地上沾满了泥泞的刀擦了擦,一边收到入鞘,一边说道,“到时候会很麻烦你。”
说罢,他抬眸看向站在旁边的陆小凤,向来阴郁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真诚。
这么一说,陆小凤倒是知道对方是在担心什么了:“你不必担心,这些都算不上麻烦。”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了笑:“更何况我陆小凤最喜欢麻烦。”
听完他的话,池屿闲摇摇头:“虽然你不在意,但我会有些过意不去。”
陆小凤见他态度坚定,只好答应了下来,为此还有些遗憾:“那我们之后再见吧,到时定会介绍花满楼给你认识。”
“……”池屿闲不知道为什么移开了视线,“嗯。”
他应声,看向了陆小凤:“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他便翻身上马,合上伞之后伸出手勒着缰绳一扯:“驾!”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积在地面上的泥水迸溅地到处都是,很快又被另一双马蹄踏上。
风吹得脸有些疼,散落在身旁的长发迎风而动,仿佛海草在海水中飘荡一般向身后飞去。
尽管身体很冷,但池屿闲的心却没由来地热了起来。
他回想起刚才和那个男子比武时的澎湃,一双略显冷淡和不好相处的眼眸顿时迸发出光芒。
池屿闲从刀剑相撞中得了趣,一扫平常的低沉。
他弯了弯唇角,流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意。
这时也顾不上谣言是谁传出去的了,池屿闲甚至还觉得要谢谢对方,要不然他怎么会找到可以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天下第一吗?”
扯着缰绳的手指不断用力,直到如玉的手指用力到发白:“那就成为天下第一。”
他身上有金手指傍身,自然敢说出这种话,或许在旁人听来有些猖狂,但他显然很有自信。
和陆小凤分别之后,池屿闲径直往北去了,越往北走他便越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水分流失。
南方湿冷,等到了北方之后就是干冷了。
池屿闲并不是耐寒的人,只好在经过的镇上买了件秋装换上。原先的衣服被他包了起来,可能是在意着那个男子说的话,他这次买的秋装也是黑色。
上面没有什么花纹,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秋装,只不过穿在他身上倒是真有几分大侠的气概。
“天下第一”的传言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因此池屿闲在接下来的几天并没有遇到什么前来挑战的人。
为此,他心里有些不爽,不过这也只是因为心里的消极情绪没有得到纾解。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找人将这件消息给散播出去,不火不要紧,炒作炒作就火了。
池屿闲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没多久就真的去找了一些乞丐帮忙。
丐帮的弟子众多,想必用来传播消息会便捷一些。
他告诉丐帮弟子的时候也没说明自己就是徽州池屿闲,尽管他口中的衣着描述和自己一样。
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后,池屿闲便继续赶路了,不过并没有像前几天那么急促,步伐总算是慢下来了。
他这些天的情绪不太好,因此每天写的日记也不像是之前那段时间那么轻松。
这个变化惹得花满楼无奈至极,不免根据鹦鹉口中所描绘的事情来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此了十几天之后,和池屿闲分别的陆小凤总算是回到了百花楼。
他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了,轻车熟路地找了件厢房进去睡觉。
离得不远的花满楼听到了动静,一猜就知道是陆小凤回来了。想到鹦鹉的主人,他想着明天干脆找对方问问。
翌日一早,鹦鹉再次出现在百花楼二楼的栏杆上。先是叽叽喳喳了片刻,等到花满楼出来后才乖乖地停了下来。
“事情或许可以解决,不过还是有些烦。”
今天的话有些短,只有一句。
花满楼听完后动作轻柔娴熟地摸着嫩黄鹦鹉的头,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
“外面什么声音?”
不远处关着的房间被人打开,身上衣服有些松松垮垮的陆小凤走了出来,伸着懒腰询问道:“我怎么听见你在和别人讲话?”
说罢,他抬眸往四处张望了一边,也没有发现百花楼里有第三个人在。
花满楼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鹦鹉在学舌罢了。”
他心里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寻常,因此在没有得到鹦鹉主人的同意时并不会向别人提及。
可以复制其他人功法什么的,若是传出去了,恐怕又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想到这里,花满楼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好在幅度不大,还没完全清醒的陆小凤并没有注意到。
“你最近去了哪里?这么久才回来?”
平日里陆小凤也会去别的地方,但时间并没有那么长,这次倒是好久。
鹦鹉的主人说的事情并不完整,情绪看上去也不是多稳重,叙述起来难免带了些主观的观点。
陆小凤听到之后打了一个哈欠,抬手擦了一下眼睛,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末了,他提了一嘴:“池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真该介绍你们认识。”
花满楼莞尔一笑:“好。”
“不过可惜了,”陆小凤语气略有几分遗憾,“本来我和池兄本来是要一起回来的。”
“哦?”
花满楼时机恰好地发出一声疑惑:“那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他低敛眉眼,听到陆小凤说的话时心里还有些许说不出来的遗憾。
淡淡的笑浮现在他温润如玉的脸上,只是莫名地带上了几分的说不出来的可惜。
陆小凤没看到,还在聊着池屿闲:“不过我们走到半路的时候有人来挑战池兄,池兄觉得会麻烦到我们就走了。”
说到这里,他来了精神,笑着和陆小凤说:“池兄还真是有天分,看上一遍就能将功法学得一模一样。”
花满楼知道这件事情,但他此时也只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看来真的是武学天才。”
他弯眸一笑,在温度略低的秋天让人如沐春风。
看到这一幕,陆小凤不由得想起总是一副阴郁模样的池屿闲。
“花兄和池兄还真是两个极端。”
他心里暗自想道:“或许将来认识了之后池兄会有所改变。”
花满楼并不知道陆小凤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也暗自对池屿闲这个人起了一些好奇心。
“诶,”陆小凤的注意力被蹲在花满楼肩膀上的嫩黄鹦鹉吸引,“你这是什么时候养了只小鸟?”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想要去摸,只不过那只鹦鹉并不领情。
甚至手指还没接近,鹦鹉就已经猛地用鸟喙去啄陆小凤。好在陆小凤的反应很快,及时地躲开了。
“诶?我又那么地不受动物欢迎?”
花满楼笑了笑,抬手安抚着激动暴躁起来的鹦鹉:“它怕生,你小心不要被它啄到。”
“行。”
陆小凤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视线落在了百花楼里盛开着的话。
坐在他对面的花满楼眉眼温柔,坐在满楼的鲜花之中,浑身都仿佛闪着光芒,宛如仙人。
*
池屿闲做的那个决定还真是正确的,在江湖混的人基本上都有一个天下第一梦,此时听到突然出现了一个第一来,总会想着和对方比试一下。
临近中原,一处萧瑟的树林中,枯叶落了满地,厚厚的一层像是铺了一层的地毯。
黑衣青年孤身站在其中,枯枝肆意地往上伸张,张牙舞爪的。
风,自北方席卷而来,裹着满地的枯叶在空中乱飞舞着。
“出来吧。”
池屿闲一手撑伞,一手握着悬挂在腰间的弯月刀,一副依然独立的模样。
尽管他此刻没有内力,但他也能听到有一个人在不断地接近着他。
“你是徽州池屿闲?”
一位少年从他背后走出,语气有些不确定。
池屿闲转过身,目光稍带平淡地望向少年:“你是?”
他并没有回答少年的询问,这样看着倒是有些不太礼貌,又或者说,根本没有把少年放在眼里。
“在下华山令狐冲。”
少年——令狐冲手里提着一柄剑,意气风发地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他直起身,脸上带着笑,看上去就像是朝阳一样生机勃勃,马尾高束,尽管身上穿着不算华丽的衣服,但是看上去很是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