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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第 117 章

    右相府。

    吉温从侧门绕过小亭,穿过长廊,又走过一条小桥,这才瞧见右相府正厅那层层叠叠的斗拱和高高翘起的檐角。

    在日光下,檐角被照得仿佛镀了一条金线。

    吉温暗自叹了口气。

    自打出事以后,右相的脾气就一日比一日更差,偏偏右相还爱喊他跟罗希爽来商量事情,名义上是商量事情,实则就是听他们说一说近来朝堂市井中的消息。

    可如今右相势弱,太子得意,官员自然人人都依附太子了,这样的消息右相听着就不高兴,右相一不高兴就骂人。

    罗希爽好歹是右相的女婿,右相对他还留两分脸面,对自己就一点脸都不留了。可惜自己长得不好,右相的女儿们都看不上他,要不然他倒也愿意娶右相家的女郎“下官见过右相。”吉温进入厅内,却发现厅内竟然只有李林甫一人等着他,心中顿时一紧。

    往日李林甫就算是见下官,身边也总会跟着一至两个带刀女婢保护他,今日却连那两个女婢都退下了。

    看来今日要说之事甚大啊。

    李林甫年轻时候相貌英俊,如今年纪大了,须发虽说有些稀疏,却也皮肤白皙,看着颇为和蔼,只是面上的表情却总是似笑非笑,眼神尖锐精明,总有种笑里藏刀之感。

    李林甫却并不总对下官笑,吉温觉得右相或许并不喜欢笑,只是右相不得不对着圣人和满朝文武笑。

    可今日右相对他笑了。

    “吉温。”李林甫语气温和,吉温却提心吊胆。

    “下官一直派人日夜监视太子府…”吉温连忙汇报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生怕慢了就遭一顿骂。

    李林甫却打断了吉温:“你先把监视太子府这事交给杨宣齐,老夫对你另有要事安排。”

    杨宣齐是李林甫另一个女婿,也是他的爪牙。

    “你去洛阳一趟,暗查萧炅。”李林甫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目光幽深。

    萧炅?那不是咱们这边的人吗?

    吉温目露疑惑,他和萧炅并不亲近,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士曹,萧炅却是正三品的东都尹,地位天差地别。可吉温也知道萧炅和李林甫一向亲近,右相为何会忽然让他查萧炅?

    李林甫却没有给吉温解释的意思,他只是加重语气叮嘱了一句:“拿出你的看家本事来查萧炅,听到了吗?”

    是。”吉温一头雾水应了下来。

    他有心再问李林甫几句,可李林甫已经闭眼小憩了,吉温也不敢打扰李林甫,只能退出议事厅自己琢磨。

    他的看家本事。

    吉温绞尽脑汁的想,他看家本事是什么?

    栽赃陷害?屈打成招?陷害忠良?

    他是酷吏,是奸相走狗,他还能有什么本事。他要是有正道本事不早就出头了,也不用顶着奸佞小人的名头抱李林甫的大腿啊。

    直到走出右相府门,又走过一个转角。见着四下无人,吉温才站定,回头望了一眼右相府巍峨的大门。

    “呸,又让我干脏活。”吉温低声唾骂了一声。

    吉温明白李林甫的意思,李林甫近来为了那一句谶言愁的头发都掉了许多,先前李林甫还让他们去找太子党人的把柄好把这事栽赃到太子党身上。

    奈何“日落李林中”指向性太强,不好推脱,李林甫见着没找到太子党的错处,于是就让他们去查洛阳那一片的官员情况。

    如今看来,萧炅成了这只替罪羊,他则要去洛阳想办法给萧炅头上扣上屎盆子.

    可又不得不干,李林甫虽说脾气差心眼小,可他有功劳真的给赏赐,自己跟了他三年,已经升了三次官职了,孝敬也收了不少。

    吃着李林甫给的饭,就得给他当狗咬人。

    可还没等到吉温找到借口往洛阳去,洛阳方面的折子却已经送到了御史台。

    御史台设有御史大夫一人,御史中丞两人,下有三院,共有侍御史六人、殿中侍御史九人、监察御史十五人。如今的御史大夫是李适之,御史中丞则是张倚和王耕,李适之是太子党,张倚中立,王拱则是李林甫的党羽。

    王拱也知晓李林甫近来对洛阳颇为关心,他也因此对洛阳送来的折子多了几分关注。

    拆开折子,王拱本来没以为是什么大事,定睛一看却面色大变。

    王拱捏着折角的手指紧了紧,眉头紧皱,细细将折子看了三遍,而后将折子倒扣在案面上,长呼了一口气,面露喜色。

    这段时间李林甫不得势,连带着他们这些与李林甫交好之人都要夹着尾巴做官,王拱本来还在思考万一李林甫真倒了他要不要去投靠太子。

    可他先前斗倒过不少太子党羽,只怕投靠不了太子。

    如今到不用想了,李林甫这座大山又能再立起来了。

    至于萧炅?他又不熟,管他是死是活呢。

    王拱眯了眯眼,提起笔,将这份折子篆抄了一份,原版放回案上,抄本则揣入了袖中。

    一下职,王缺就直奔右相府而去,待了许久才出来。

    迈出右相府门槛的时候,王拱满面春风。

    吉温又得到了李林甫的急召。

    李林甫将抄本折子往地上一扔,声色俱厉:“你不用去洛阳了这个萧炅,本相原本还能保他富贵,如今看来,他早已经背叛了本相!”

    吉温低着头,不敢说话,他的眼神余光隐约看到了摊在地上的折子上的字。

    日蚀百姓见萧炅有星落于其中吉温心中骇然。

    “这个萧炅,明知本相因为此事吃了大亏,他却知情不报。”李林甫冷冷道。

    他心中对萧炅恨的厉害,他原本对为了自保要推萧炅顶罪一事还觉得亏欠萧炅,打算要谋一个好郡给萧炅外放,过几年再把他提拔回长安。

    可没曾想,原来日落于李林中从头到尾指的就是萧炅!

    李林甫几乎能猜出来萧炅的心思一萧炅心虚,但是为了自保,还是仗着天高皇帝远瞒下了这件事。

    倘若他这回因为此事一蹶不振,自然也就没有能力报复萧炅这个三品大员了,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可惜萧炅没有想到圣人对他的信任远超旁人,圣人没有罢免他的相位,他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蹊跷,比如为什么就这么巧,他需要一只替罪羊,萧炅就正好犯了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日落李林中”这是上天对萧炅的惩罚,而不是对他李林甫的惩罚。

    他李林甫逃过一劫!

    李林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愤怒一些,可他胡须下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是透露了他的心思。

    “本相记得沈初和你有宿怨?”李林甫温柔的看着吉温。

    这本折子的署名就是沈初。

    吉温想起沈初刚上任监察御史就往御史台中参他欺男霸女,害得他被调查了许久,原本早就能升的职位生生往后拖了大半年就目露怨恨。

    “是,他跟下官有宿怨。”

    “啊,是如何结下的怨恨?”李林甫又问。

    吉温咬着牙:“下官当年欲要娶裴家女为妻,结果那两个裴家女跟着沈初躲入了寿安公主府,还倒打下官一耙,说下官强迫她们。”

    后来吉温不甘心还远远看了几回,发现沈初跟那个叫裴芸的女子在街上咬耳朵嬉闹,完全没有男女之防,于是就断定了必定是沈初仗着有靠山抢了他的女人。

    李林甫鄙夷的看了吉温一眼,暗自比较了一下吉温的相貌和他记忆中那个叫沈初的监察御史的相貌,心中觉得裴家女也的确该选沈初。@“沈初跟本相还有仇,看来他没有说谎。”李林甫又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折子,拍了拍上面沾染的尘土,看着“有星落于萧炅园林中”,眉眼弯弯。

    沈初跟他的党羽还有旧怨,那就不存在沈初为了讨好他故意编造此事的可能了,既然此事是真,那他就能想办法把脏水都扣到萧炅头上,自己干干净净脱身了。

    八月初一,大朝。

    王拱从列中缓缓走出,举起笏板:“臣有事启奏。”

    “臣参东都史萧炅忤逆上天,上天降下惩处,有百姓数百人皆看到七月初一有日落于萧炅名下园林,萧炅知情不报,其罪一也;萧炅霸占百姓永业田千顷,百姓怨声载道,其罪二也"

    顿时平静的朝堂犹如被投入了一块沸腾的石头一样,文武百官忍不住侧目看向李林甫先前被上天降下惩处的罪名可是落在这位身上的啊。@可李林甫也面露惊愕看着王拱,仿佛他也毫不知情一般。

    就是这样,在朝会上当着满朝文武和圣人的面说出来。

    李林甫在心中肆意大笑,让所有人都知道,上天没有厌弃我,上天厌弃之人是萧炅,不是我李林甫!

    李隆基勃然大怒,他以为的太平盛世忽然出来了一位巨贪,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查,李适之,你亲自带人去查!”李隆基怒气冲冲,亲自点了御史大夫兼刑部尚书李适之,让刑部尚书亲自查此案。

    直到散朝之时,李隆基依然怒气冲冲。

    李隆基对李林甫小惩大戒,那是因为他也知道李林甫是为了替他做脏事才惹得天怒人怨,李林甫是替他背的黑锅。就算上天当真惩戒李林甫,李隆基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此事揭过。

    毕竟他还需要李林甫来替他压制太子,也需要李林甫替他搂钱充盈国库。

    可萧炅是个什么东西?倘若李隆基真的重视萧炅,早就把他调回长安重用了,东都是什么地方,养老的地方,没用的官员才会被丢到洛阳。

    对李隆基来说,萧炅对他的作用就远远小于萧炅给大唐盛世的抹黑了…

    李林甫今日下朝,身边又围满了来讨好他的官员,他享受着人群的簇拥,心中满是得意。

    等到萧炅此案落定后,他就又是实权在手的右相了。

    谁又能威胁到他的相位呢?

    “右相理政有方,下官十分钦佩啊。”

    “是啊是啊,右相受了大委屈。”

    “纵然是严挺之回来,也远不及右相十-o"

    李林甫缓缓侧头,震惊的看着说出最后一句话的人。

    “什么严挺之?本相为何不知?”

    那个官员在李林甫震惊的目光下迟疑了一下,开口道:“陛下日前亲手写了调令,从翰林院发出,将严挺之调回长安待用啊。右相竟然不知晓吗?”

    此人似乎才想起这段时间李林甫的处境,讪讪闭了嘴。

    李林甫脑袋一晕。

    怎么他刚坐稳右相位子,又要来一个虎视眈眈威胁他相位的老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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