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辩朝会期间,宪帝国丧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之中。
朝会之后,在百官哭丧之前,刘辩做着最后的安排。
对于卢植离开后的尚书台,刘辩将尚书令暂时空置,尚书台的事务暂由尚书仆射张驯接管,又将荀彧安排到了尚书台当尚书右丞,作为张驯的副手。
刘辩之意,是在他守孝期间维持决策层的原有架构,避免因新的尚书令造成不必要的动荡。
另一边,何皇后变成了何太后,便需从中宫搬至西宫与太皇太后相伴了,当然,还是要分居两处宫殿的,真要住一起,还不得天天打起来。
刘辩与一直守在宪帝灵前的董太后说起了停收西园礼钱和减免三年口赋两件事,出乎刘辩的预料,董太后并未因此发怒或是责怪他,只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见此,刘辩没再说了。
后他又在私下里嘱咐何太后:“母后观政之时,遇事可多询问太傅,若有不能决者,可先派人告诉我。”
参与朝会的朝臣在朝会结束后身穿丧服,以上公太傅卢植与大将军何苗为先,三公紧随其后,九卿次之,为大行天子哭丧。
而刘辩则收起了其他心思,正式开始为宪帝守孝。
这一守,便到了光熹元年。
期间,董氏与何太后不可避免地多次发生了矛盾,但好在董氏没说什么让董重来砍头之类的话。
倒是出了另一桩事,掀起了一些波澜。
大冬天的,天干物燥,北宫章台殿竟然意外失火了。
此事一出,立马就有人以此为由,上书弹劾十常侍。
失火乃是上天预警。
此时刘辩尚在守孝。
董氏与何太后皆在西宫观政,这些事如何瞒得过张让等人?
张让连同赵忠孙璋等中常侍一起,向两人哭诉士人的道貌岸然,以及党人曾经对他们的家人子侄做出的事,丝毫不提那些人有没有触犯律法。
董氏与何太后本就不会同意治罪十常侍,又念及宪帝在离世前还曾叮嘱刘辩善待张让和赵忠。面对张让等人的请罪哭诉,竟起了治罪弹劾者的念头。
好在在施行阶段被卢植和何苗劝住了。
在张让等人前去哭诉之前,郭胜便先一步告诉了刘辩。
刘辩知道后并未多做什么,只称赞了郭胜来得及时。
而在皇宫之外,此事虽被止住,却也不可避免地被泄露了。
由此,士人群情激愤,他们担心再次出现宦官当政的情况。
士人与宦官的矛盾冲突再一次具现出来,其带来的议论一下子压过了原本关于国家需不需要大赦天下的讨论。
唯有那些靠近中枢之人,正在等待着新君的回归。
刘辩守孝二十七日后,留下刘协和刘寿继续为先帝守孝,他则回到了云台殿。
玉堂殿带了过于浓厚的先帝气息,即便过了将近一个月,刘辩也本能地选择回到云台殿。
袁隗本就颇有声望,借着这股风潮,尤其是此前袁隗请求罢收西园礼钱并得到了新君的同意之后,他在刘辩守孝结束之后立刻上书,虽洋洋洒洒一大篇,但其主旨很是明确——十常侍自张让赵忠以下,贪了许多钱财,一查便知。
他摸准了方向,知道刘辩一直都在整顿吏治,那么官吏要依国法处置,宦官难道就能免除吗?
当然不能!
虽然不想按着袁隗的路子走,但刘辩还是将这份奏书留了下来,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在袁隗之后,陆续有弹劾十常侍的诏书。
有的还是老生常谈的上天示警宦官误国之类的,但也有像袁隗一样,直指张让等人曾经借着权势揽财的过往,他们在宫外的家宅是骗不了人的。
更有人明确指出张让盗用了为大行天子修建西园时所用的名贵木材。
当天晚上,得到了刘辩授意的郭胜将这件事告诉了张让等人。
刘辩有这个底气这么做,他不怕十常侍狗急跳墙。
驻守在东宫的羽林郎们皆在关羽的手下,宿卫着他所在的云台殿。
十常侍也绝不是一条心,郭胜自不必说,早就想当第二个张让了,而他如今已经名正言顺地在云台殿侍奉了。
毕岚一心想着发明新纸,从而以功得封列侯,名传青史。
而且,就他对十常侍的了解,只要不是死到临头,他们敢铤而走险吗?
当夜,刘辩先与关羽聊了些雒阳百姓对于大赦天下的看法。
关羽的部曲很得民心,而刘辩也会定期给他们物质上的赏赐,用以保持部曲的纯洁性。
刘辩能从他们这里得到第一手资料。
百姓的想法并不一致,但本质上非常朴素。
对于多数平民而言,如今雒阳乡里吏治清明,那些愿意到乡里的太学生们即便吃不了苦,也不至于盘剥百姓,大赦天下对他们没什么影响,他们也并不在乎。
唯有针对性地问起愿不愿意让那些已经被治罪的乡吏得到赦免,百姓们这才会或强烈或暗弱地表达反对。
倒是有家中子女被免了口赋的百姓很感谢新君,有机灵的便问新君需要什么答案。
这也是太学生们的好处,不用过于担心朝廷的德政到不了乡里。
剩下的平民则两极分化了。
有亲人被关在监狱中的自然希望天下大赦,可受害者如何愿意。
还有百姓悄悄询问能否只赦免他的亲人不赦免他的仇人。
原本会有乡吏用刑狱欺压百姓,但这是吏治的问题了,起码在整顿乡里之后,拥有太学生乡吏最多的雒阳,这种问题几乎没了。
靠大赦解决不了吏治造成的问题。
刘辩也不打算用大赦粗暴的解决冤假错案。
……
次日,刘辩在云台殿的后殿刚一睡醒,便听到郭直告诉他,张让赵忠等中常侍正在殿外请罪。
“他们何时来的?”刘辩边穿衣边问道。
“约莫有两刻钟了。”
“为何不早点叫醒我?”刘辩仍然不太习惯称朕,不过这也很正常,即便是皇帝也不用时时称朕。
郭直立马弯腰拜道:“臣见陛下许久没有睡的这么好了,这才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