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该如何去做,还请阎君教我!”柯比能把自己的姿态放地很低。
他很早就明白了汉人的智谋,对此也足够重视。
阎柔望着眼前一副礼贤下士模样的轲比能,心中却未觉得对方有多真诚。这帮蛮夷,只会学一些小的礼节,却不明白什么叫大义。
然而被掳掠至塞外多年,寄人篱下,阎柔不得不展露自己顺从的一面,说道:“公勿忧,以我所见,我部中虽有不协之言,然幽州刘将军与吕布之间便没有矛盾吗?我听闻吕布曾与右北平太守皆为父子,在幽州共同进退,刘将军岂能无忧?”
对于阎柔口称我部,柯比能很高兴,他维持着和善的态度摇了摇头说道:“君之所言,我如何不知?只是我担忧的是,没等刘虞在幽州分出主次,我部便已经祸起萧墙了。”
说到这,他也对刘虞有些不满,言辞不敬地说:“刘虞明明是个总揽幽州军事的将军,竟还摆不平一个太守和一个都尉!”
阎柔对柯比能话中冒出的典故一点都不意外。在他看来,柯比能有成为下一个统一鲜卑的檀石槐的潜力,而对汉人故事的了解,是柯比能较檀石槐的优势。
但檀石槐也只是有潜力而已,对于檀石槐对刘虞不满的话,阎柔不做评论。
刘虞要是有在幽州说一不二的威势,会愿意接受你的示好?背后的朝廷只怕也不愿意吧,况且现在幽州的局势是否是刘虞刻意为之还不能确定呢!
阎柔劝说道:“公素来公正不贪私,是以能引来原中部、东部的部众前来相投,推举为鲜卑大人。而今中、东两部称鲜卑大人者五六人,论及勇武德行,皆不及公,公不必过多忧虑。”
“至于幽州之事,在下承蒙公厚待,无以为报,愿为公出使广阳郡,劝说刘将军早日扫除幽州内患!”
听到阎柔的话,轲比能眨了眨眼,遮去了眼底的阴霾。
他这般重视阎柔,当然对阎柔的出身一清二楚,后者就来自刘虞治所所在的广阳郡,他不得不怀疑阎柔想要借此机会一去不返。
明明他都对阎柔这般礼遇了,吃穿用度也是按照小部首领的待遇,甚至为了拉拢还送了两個貌美的鲜卑女子,为此还惹来了部众的抱怨。柯比能觉得按照汉人的话,都都已经仁至义尽了,可即便如此,阎柔依然没有对他的部族生出归心。
当然,柯比能虽觉得不满,但该用还是得用。
“因吕布那厮,幽州对我等来说仍属险地,我怎么能放心让君亲自前往呢?不如阎君将说服刘虞之策略告知吾弟,由他亲往广阳郡见刘虞,可好?”
“只是应对之策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而且面见刘虞之时,还得随机应变……”阎柔补充说。
“君尽力即可,吾弟就多多劳烦阎君了。”
话至此处,阎柔只好说道:“公之所言,自无不可!”
他情知自己的归乡之心还是急了些,但被掳掠久矣,尚不知家中父母兄弟姊妹可还安在,又不敢托付眼前这帮蛮夷去寻找,以免成为辖制自己的筹码,他如何能不急?
塞外,南望的阎柔想要归乡的尝试再度失败。
南方的上谷郡,吕布正在宴席间哈哈大笑。
又豪饮了一杯酒,吕布望着面前的年轻人说道:“义父派你来真是来对了,上次你出的主意非常好,有百姓作证,刘将军都说不出话来。子泰此次来,义父又有何事托付?”
听吕布话中之意,借助百姓对鲜卑人的仇恨对鲜卑人动手,正是此人的主意。
子泰是他的字,其人姓田名畴,右北平人。
田畴虽只有二十二三岁,但自幼读书习武,文武双全,善于击剑。
而这种带着些勇武特性的年轻人,最受丁原的喜爱。无论是张杨还是张辽,能被丁原挖掘出来的,与此项特点不无关系。
田畴在本地小名气,便接受了作为右北平太守的丁原的征辟,小小年纪便成为了郡中主簿,深得丁原的喜爱和信重。
就连吕布都因为田畴的“受宠”而有所不满。
得亏是田畴出了个好主意,才平息吕布的“嫉妒”之心。
现在的田畴俨然称得上是前途似锦。
“府君有言,请都尉暂且息兵。”
“好……嗯?”吕布正要满口答应,才反应过来,“好好的,怎么能息兵呢?”
他皱着眉头,脸上的笑意也已经消失不见,对着田畴缓缓问道:“本都尉又该如何向军中渴望战功的儿郎们交待?”
配上他高大壮硕的身材,整个人极具压迫力,换做一般人直面吕布恐怕会心慌不已。
但田畴不是一般人,他年少成名,自有自己的傲气,不仅没低头,反而直视着吕布,挺直了腰板劝说道:“都尉必然知晓过犹不及的道理,昔日右北平前公孙太守与右将军相争,遂被调为并州刺史,乃有府君受重任于幽州。”
“而今须得息兵,以免彻底得罪右将军,否则右将军一纸文书送往雒阳,都尉以为,朝堂诸公会信任我等,还是从任过九卿,在二张叛乱之时临危受命的右将军?”
吕布的态度半真半假,他和丁原一样,即便是为了军功,也不敢真的得罪死刘虞。
闻言算是被说服了,可面上犹有些过不去。
田畴又道:“而今柯比能有归附王化之意,但东部鲜卑依旧混乱不已,其数个大人皆与柯比能所部不能相容,寇边依旧。以都尉之勇,幽并二州皆知,届时何需忧愁没有建功立业之时?恐怕到时候都不用府君开口,右将军都会上书将都尉调往别处了……”
看着吕布的怒气随着夸赞声飞快地消融,又恢复成了可以好好说话的样子,田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面对吕布这样的凶人,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田畴在心中暗暗感慨——“还是府君说得对,对待吕布,只要多夸一夸他便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