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符、孟起,今日我在太学门口遇到了一个有趣之人。”
“论起来,他比我等还年幼些,是来太学考核童子郎的。不过见他那自信的模样,倒是有我当年的几分架势了……”
眼见着王粲说着说着就日常的吹嘘起了自己,孙策与马超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听前方正在代博士讲课的博士资深弟子。
见两人不再理会自己,王粲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就是容貌过于俊美了些……”
别误会,容貌俊美在王粲这里可不是什么加分项。
不过他觉得诸葛亮小小年纪,便能有必过童子郎之试的自信,不是狂妄自大便是同他一样的神童。
王粲觉得应是后者。
这应当算是神童之间的互相吸引吧,让王粲对诸葛亮产生了兴趣。
虽然王粲和孙策、马超关系不错,但孙马两人在经学上的造诣……这么说吧,他们俩这辈子能达到王粲现在的水平,便是烧了高香了。
包括现在听人讲经,真正需要认真听讲的是孙策和马超,王粲主打一个陪伴。
如果能从讲课博士弟子的口中得到一些不一样的见解用以裨补他在经学上的不足,这才是少见的事。
所以王粲在某些时候还是有些寂寞的。
在课上,他不可避免地打起了小差,他想到,就算太常奏请放开了地方举荐童子郎的名额,但因为考核的存在,实际得到的举荐的童子并不多,这时候,诸葛亮应该已经正在接受考核了。
既然这样,不如去等等看?
做下了决定,王粲高兴的挥了挥衣袖,却不小心带动了身前的桌案,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引来了屋中太学生们的瞩目。
博士弟子早就留意到了王粲,对他本就积累了些怨气——你是得太常公称赞不假,却也不是你在课上肆意的理由。
遂义正辞严地斥道:“今时为汝停顿这片刻,于在座诸君而言,平白损耗了多少光阴?”
王粲心中想着事,外加理亏,便没有与人争论,只毫不在意地致歉一番,便离开了此处。
刚出屋没走两步,却见孙策和马超追了上来。
王粲明白两人的心意,心中一暖,嘴上却还是责怪道:“我是不用听他讲经,但你们不一样啊。”
三人相处久了,孙策和马超哪里不明白王粲的刀子嘴豆腐心,孙策干脆问道:“说吧,伱打算去哪?还想抛下我们不成?”
王粲与行事向来果断的孙策和马超一起久了,也不纠结,径直去了太学内考核童子郎的地方。
……
蔡邕对这次考核极为重视。
绝不能出现舞弊之事。
是以他和太学祭酒杨众带着博士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无论什么时候,神童都是很好的扬名手段,出名要趁早的道理古人也知道。
似陈纪、孔融等名士,都有年幼时面对老一辈的调侃刁难机智反击的故事,流传出来后世人便知道了谁谁谁天资聪颖。
这可比宣传出生时从娘胎里带块玉有效多了。
而童子郎,干脆就是官方盖章认证了。
既然是扬名的好手段,那么就避免不了有人上下其手,买通考官、虚报年龄……种种手段,不一而足。
对于太学生的考核,蔡邕效仿策试时的手段,当天出题当天考。主要的考核内容是《论语》,对于蔡邕来说信手拈来。
太学的五经是不包括《论语》的,也可以说对《论语》的了解是成为太学生的基础,连这点基础都没有,还怎么更进一步地研究经学?
过了这一关,便有资格成为太学生了。
按照蔡邕的规划,到了这一层,会根据家世来决定是否要免除赋税。这波因为政策而产生的招生热势必会带来太学生数量的增加,虽然还未有定数,但达到巅峰期的三万太学生也不是不可能。
若全都免除赋税,国库实在伤不起。
对于大族豪强来说,赋税不过是毛毛雨,就算不免除,太学生的名额同样能起到安抚的作用。
相较于难度偏低的太学生入学考试,童子郎的考核却不同,因为童子郎的要求是年少而通一经。
这就比《论语》高出一个档次不止了,如此,才能称得上的神童。
可每天就着《论语》出新题倒不麻烦,可若是为着人数不多的童子每日专门出五套新的五经试题……那蔡邕也别想干别的事了。
在这种情况下,在外治学的郑玄被蔡邕拉了进来。
童子有没有真才实学,甚至都不用笔试,与郑玄谈一谈对经典的见解,便足矣了。
不过郑玄还是很正式地每天出新题,任劳任怨地接受蔡邕的压榨。
只是童子们多有滥竽充数者,或是只知死记硬背,融会贯通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起码要有自己的思考,不然这样的童子在郑玄心中称不上神童之名。
话说回来,郑玄是有资格这样评价的,他小时候没成为童子郎是因为家境不好没机会,谁年少时不是个神童呢!
童子郎这边进展不顺的情况蔡邕是知晓的,这天,他安排好太学生们的入学考试,就来到了郑玄这边看看情况。
童子郎的考核也已经接近尾声了,与还需要发榜的太学生考试不同,童子郎因为参与人数少,现场便可定下去留。
蔡邕到时,见在场所有童子都在伏案书写,唯有一人端坐,闭目养神,面前的笔墨纸砚都已经收起了,且并未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姿态。
光是这一点,就与其他孩童拉开了差距。
蔡邕来到郑玄身边,但后者都没抬头看他,他也不在意,顺势看起了郑玄面前的答卷。
这一看,他登时明白了原因。
好一会儿,蔡邕才想起留意答卷的一侧——琅琊诸葛亮。
此人之才,不逊王粲。
蔡邕又看向诸葛亮,他的年纪比王粲还小啊!
未久,答题时间已经结束,趁着房间内收卷的嘈杂声,蔡邕小声对郑玄感慨道:“以前,我打算将我的藏书送给仲宣,而今却得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