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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人生乐事

    当日就在刘辩视察完鸿都门学满意地离开之际,雒阳南市,昨日已经同人约好的诸葛亮准时出现在了一家食肆之旁。

    在他身边的,自然就是徐庶庞统周瑜几人了。

    诸葛亮在雒阳城中待的久了,外加筹备开放宵禁,对雒阳可谓是一清二楚。他向身后几人介绍道:“论起吃,这一家的菜可谓是一绝。其做法不同于烹煮烤,而是以炒为主,辅以佐料,色香味俱全。此处炒出的菜比之别处更有一番风味。”

    在场的几人听了诸葛亮的介绍,皆是意动。

    随后他们在诸葛亮的带领下进入食肆之中,入眼的并非常见的席子,而是一个个低矮的小凳子。

    诸葛亮介绍道:“近年来这些矮床也逐渐在雒阳流传开来,坐起来虽然与古之礼法有所不和,但于腿而言却很舒服,用起来比支踵方便多了。”

    诸葛亮到了之后,很快就被人引入到了一个单独的隔间。

    在场的都是年轻人,也都敢于接受新事物,便是不知道矮床存在的周瑜陆议他们也很快地尝试着坐了坐,陆议更是说道:“若能推广开来,以后我便不想用支踵了!”

    同样坐在诸葛亮口中的矮床之上,周瑜则想的更多一些:“今之雒阳真是日新月异,这许多事物是我在扬州见所未见的。”

    诸葛亮说道:“其实这些物品,数年来都在陆续出现,但因为种种原因还没有彻底推广开来。就比如眼前这炉子里的蜂窝煤,其虽然便宜好用,但使用它的人多居于城中,乡里之人,还是更爱去山林之间拾柴。”

    “不过,能否接受新物品是一回事,蜂窝煤虽便宜,但对那些衣食不足的人户来说,还是有些奢侈,这就是另一回事了。也是我辈将来要做之事。”

    诸葛亮此话一出,当即引来了众人的赞同。

    徐庶更是直接说道:“孔明此言得之!”

    陆议则是毫不谦虚地说道:“今我等齐聚一堂,就这屋中之人,皆足以为王佐!将来安邦抚民,自当有此志!”

    听到陆议这自卖自夸的话,即便周瑜脸上的笑容也差点维持不住了。

    以往年轻士人都是寻找名士点评,靠着旁人的称赞扬名,如今陆议自夸,传出去怕不是要贻笑大方。

    但令周瑜没想到的,听了陆议的话,在他看来很稳重的诸葛亮反而笑了起来,这笑他看得分明,并非嘲笑。

    “吾似伯言这般年纪时,也每每自比于管仲、乐毅,如今思来,仍不觉有误!”

    陆议听了诸葛亮之言,宛如找到了人生知己,当即对着诸葛亮拜道:“孔明兄,恨往日不曾相识!以我看来,孔明兄有管仲、乐毅之才,名副其实!”

    诸葛亮也道:“伯言将来一定能成为国之栋梁!”

    眼见着两人开始互相吹捧起来,房间内的氛围又开始热闹了。

    内心深处,谁还会否认自己有王佐之才呢!

    年纪更小的陆绩更是不明所以,他不知道众人在笑什么,只是见到自己的饭桌前有一串不该在这个季节出现的葡萄,他尝了一下,冰凉可口,遂小心翼翼地将之收进了怀中。

    倒是细心的周瑜注意到了这一幕,他悄声问陆绩道:“何以不吃葡萄,将之收入怀中?”

    陆绩答道:“我吃之觉得其味道比橘子更甜,家母爱吃橘子,想来也一定会爱吃葡萄。”

    周瑜听了,遂将自己盘中的葡萄取了一半放于陆绩盘中。

    这般动作,自是瞒不过其他人,待人问起,陆绩如实解答。

    诸葛亮说道:“冬日之时,有人采冰置于地窖之中,只要地窖够深,冰块便能保持长久……又有硝石制冰之法,以为冰窖。此葡萄便是夏日结果之时摘取,尚未熟时便置于冰窖之中,保存至今,的确称得上稀有了。”

    “君子孝心,着实可嘉也!”

    庞统说道:“这我倒是听闻过,夏日冷饮,堪称一大乐事。”

    徐庶则补充说:“若能如蜂窝煤一般,使得人人皆能得饮,那便是人生乐事了!”

    “……”

    书生意气,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正是他们这个年纪会做的事。

    等到香喷喷的炒菜陆续被分盘端上来之后,周瑜浅尝了一口味道,评价道:“此中味道,我以前并未尝过,莫非是来自西域的香料?”

    诸葛亮答道:“公瑾所言甚是,这里面不少香料调料都是来自于西域,据说其中不少香料的产地还在西域之西,要运过来收尾收为不易。”

    “我听说已经有商人试图购买这些香料的种子,想要在我大汉境内播种,一如胡瓜,白叠子等,只是暂时不知结果如何。只那些胡商也不傻,就如同我们大汉禁止商人向西域售卖蚕种及纺织之法一般,西边的胡商亦不愿售卖这些种子,但无论汉人还是胡人,总有想要投机取巧者。我听说去年便有人为利所诱,试图向胡商售卖蚕种,还好被及时发现。”

    周瑜听了感慨道:“枉我一直自诩为能,今日见了孔明,从孔明口中得知了许多我此前从未见识之事,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矣。”

    诸葛亮听了,马上说道:“公瑾之名,我在雒阳亦早有耳闻。我不过是因为占了久在雒阳的便宜,公瑾要是在雒阳待的久了,对这化外之地的了解,绝不会比我更浅。”

    庞统说道:“听到孔明说起西域的诸多事,我对西域倒是好奇起来,以后若是有机会,往西域一行也未尝不可。”

    庞统说完,其余人也都或多或少表达了向往之意。

    但他们总归只是说说,又不是真的想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但另一边,却有人真的心动了。

    “不行,我不同意你去西域!好好的九卿不当,去西域做甚?”曹嵩气呼呼地吹起了胡子,“你可知道?便是西域长史,也要听敦煌太守和凉州刺史之令,和九卿相比,位置何其低也!”

    曹操听了,自信道:“那是因为在西域做主的不是我!待我到了西域,敦煌太守和凉州刺史该听谁的令还是还说不定呢?”

    曹操自小便不服管教,这一点曹嵩已经习惯了,过去,他也多有放任。

    但眼下,曹嵩觉得他不能放任了:“那也不行!我知你年少时有当征西将军的志向,如今也已经达成了,虽然实际上是征东而不是征西。”

    “而且,昔日你想成为征西将军时,想要平定的不是凉州吗?如今凉州已平,西域何其远也?莫非待到西域平了,你还想去平安息国不成?那里倒的确有乱子。”

    “如此岂不是正好?”曹操兴致勃勃。

    眼见着这种话说服不了曹操,而曹操对西域的艰苦同样很有预料。

    曹嵩在停顿之后耍起了脾气:“为父过不了两年就要死了,你就算去西域,没两年也得回来替为父守孝!到时候我先回复此时,你不在身边尽孝,我到死也。那你就以后就别来见我了。”

    曹操听了之后很是无奈。

    而曹嵩见到曹操露出了一点生无可恋的样子,再接再厉地劝道:“不是我非要你留下来,而是公卿的位置素来难得,三公九卿不过十二人而已,天下这么多二千石比二千石,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更进一步为公卿而不得。如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你才会知道追悔莫及!”

    “成为卫尉卿之后,将来三公可期也。这样我曹氏便二世三公矣,这是多么大的荣耀?而你去西域之后就算能命令敦煌太守和凉州刺史,就算再加上西域的各个小国,最终又能如何?”

    说到这里,曹嵩似乎也说累了,最后强调道:“我话尽于此,你自己好好考虑去吧!你哪怕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要为子脩他们考虑——有一个为九卿、为三公的父亲能给他们提供的臂助多,还是在西域那个犄角旮旯,山高路远,就算有事你也鞭长莫及。且说你这些年在四处奔走,也就这两年在并州稳定下来。可并州苦寒。你的妻子儿女一路陪着你,如今你去西域是带他们不带?”

    听着听着,曹操最后沉默了。

    是啊,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策马扬鞭的少年了,他现在是丈夫,是父亲,过两年待到曹昂娶妻生子他还会成为祖父。

    最终,曹操对着曹嵩拜道:“父亲所言,操铭记在心。”

    这时候,他才猛然注意到,一直以来都不得闲的父亲早已经两鬓斑白了。

    留下来,成为卫尉,的确是个最好的选择。

    当夜,曹操本能来到丁氏的房中。

    多年的夫妻,让丁氏一下子就看出了曹操有心事,她当即问道:“夫君可是在忧心将来的去处?”

    “不论何处,妾皆随君而去。”

    作为妻子,丁氏比曹嵩还要更早地了解到天子给曹操的选择,只是一直以来,曹操都没下定决心。

    曹操拉着妻子的手,边塞的水土并不养人,到并州不过数年,丁氏的皮肤便较往日粗糙了许多。而曹操如何不知道,身为女子,哪有不爱美的,但对于这些,丁氏从无怨言。

    而西域的风土,只怕还不如西河郡。

    想到这,曹操终于下定了决心,对丁氏说道:“我已经想好了,这十来年一直在各处奔波,都没停息了,如今天子隆恩,许我为九卿,正当留在雒阳,为君分忧。”

    丁氏却有些疑惑,在她对曹操的了解,留在雒阳虽是最好的,但在曹操心中只怕是排在最后的选项,如何就改变主意了?

    联想到今日曹嵩连饭都没一起吃,丁氏隐约猜到了真相。

    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强调道:“无论夫君作何决定,无悔即可……只是雒阳权贵众多,不比边地。夫君在此,更须慎重,谨言慎行!”

    “夫人放心!”曹操应道。

    ……

    麋芳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雒阳城,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在最初遇到鲜卑人联合车师国袭击西域长史府时,他每日都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天要被某个西域人拎着头颅去向鲜卑人献礼。

    “怎么,近乡情怯了?”感觉到肩膀上搭上了一只很重的手,麋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一边说着“益德将军难道就没有些感怀吗?”另一边则扭动身体,尝试脱离张飞的掌控。

    哪曾料想张飞听了他的话,手臂一伸,直接将他拉了回来,说道:“我在城中相识不多,若非要算的话,你得算一个。”

    听着耳边震耳朵的声音,麋芳情愿不算。

    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麋芳本能地邀请道:“益德将军若是有空,可以随我一同回家,我还可以介绍兄长给益德将军认识。”

    张飞想着,左右回京之后闲来无事,刘备和关羽都不在雒阳,正欲开口答应了下来,却猛然发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二兄?”张飞罕见地压低了声音。

    自从他因为鞭挞士卒之罪而去往凉州前线后,除了中间随军回雒阳献俘的那一次,便未再同刘备关羽见过面。

    如今,张飞甚至觉得眼前只是他思念之下的幻觉。

    但麋芳知道知道这不是幻觉啊,他曾在面君之时见过关羽,未等张飞反应过来,他便高喊道:“云长公,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这时,张飞才意识到他见到的是真人。

    当即,他也不管麋芳,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了多年未见的关羽。

    “二兄!”

    “三弟!”

    原本和张飞一同回京的徐晃原本还想和同乡关羽叙叙旧,见状,只遥遥地向关羽拱了拱手,便与麋芳等人一同离开了。

    “这几年,益德的变化很大啊!”

    “二兄也一样。”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几句话便没了数年未见的生疏。

    当日,关羽携张飞畅饮至大醉,分享着双方通信时所写不下的诸多内容,虽还少了一个刘备,但两人当夜仍抵足而眠,待到次日,关羽携张飞去拜见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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