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你要气死为父吗?”刘焉真的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
他指着刘范骂道:“你也是为人父的人了,难道不知道你的这一时冲动会造成什么后果?”
但刘范面对刘焉的咒骂却无动于衷。
等到刘焉骂累了,刘范才说道:“父亲保重好身体,想来有卢氏在,儿无忧矣!”
刘范提前预判了刘焉发力的方向,不给刘焉用“尽孝”等话题道德绑架的机会,继续对刘焉说道:“男儿志在四方,今之西域正是建功立业之所。儿有此志,父亲应该高兴才是!”
原来,刘范听闻天子鼓励宗室王侯前往西域,他虽是孝景皇帝后裔,却也生出了前往西域之念。
刘焉明白,刘范还是不满于他与卢氏的关系。
但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才能让刘范明白,卢氏不是刘范想象的那种人。
想到这里,刘焉看向了在一旁看着的二儿子刘诞,强调道:“你来劝劝你兄长!那西域,是良善之地吗?”
刘诞目前在朝中担任治书侍御史,他得了刘焉的命令,知道要是劝不住,他的兄长可以一走了之,他就得留在雒阳受父亲的数落了。
所以,刘诞想着,他得好好劝——
在刘焉的注视下思索了一阵之后,刘诞终于想到了一个好理由,他面色一喜,当即一拍大腿对刘范说道:“兄长,你想啊,眼下虽然陛下支持宗室前往西域,但兄长毕竟没有爵位在身,去了西域又能如何呢?难道给那些与我们同姓的诸侯王做属官,等着建立功勋后得封王侯吗?”
“与其这么辛苦,不如老老实实地留下来,父亲的阳城侯之位还等着兄长继承呢!”
“兄长要是走了,以后说不得就便宜了我,就算父亲同意,兄长同意,但兄嫂和兄子能愿意……唉,阿父,你打我作甚!这不是你让我来劝兄长的吗……”
刘诞面对刘焉的老拳殴打,很是委屈。
他自觉自己说的都是很真实的问题啊!
只被打着打着,刘诞忽然听刘范说道:“二弟说的在理,如此,有二弟陪在父亲身边,我更能放心了。至于妻子,阿父与二弟勿虑也,吾夫妻和睦,会同往西域。”
刘诞感觉自己被打得更痛了,耳边又传来了刘焉的骂声:“我是让你劝他,不是让你鼓励他!”
刘诞知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但他也很无奈呀:“阿父,是兄长打定了主意,要打也不该打我啊!”
刘焉闻言停下了手,心中想到——我打你你不敢跑,可我若打刘范,他一定借故跑去西域了。
但他并没有同刘诞解释的意思,继续劝刘范道:“你可知你孤身前往西域,会面对什么局面?”
刘范却很自信:“父亲,我认为二弟说的话很有道理,我可先给前往西域的诸侯王做属官……”
刘诞听了,本能对着刘焉的方向做起了防御性动作。
“我此前曾见过陈王,陈王已经决意前往西域,还曾邀我同行,我答应了!”
刘诞旋即放下了戒备,他觉得不关自己的事,是兄长在他提建议之前先干了。
只忽然,刘诞感觉脑袋一痛,却是刘焉的老拳砸的。而刘焉砸完后还不过瘾,继续骂道:“刘宠老贼!亏我以前还当他是个忠厚长者,如今竟然做出此等丑事!”
但刘焉的骂声却被刘诞打断了。
刘诞更委屈了:“为什么又打我?”
刘焉承认,他打错了人,在那一瞬间把刘诞当成了刘宠。但他作为父亲怎么可能承认错误?只说道:“刘宠有错,你就没有一点点错吗?”
刘诞:……
他瞧了瞧刘焉,又瞧了瞧态度坚定的刘范,忽然对着刘焉说道:“阿父,我刚才也想去西域了。”
刘焉的老拳又痒了。
在摆平了帮倒忙的次子刘诞之后,最终,老父亲还是拗不过倔强的儿子。
而刘焉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看着刘范孤身前往西域呢!
身为孝景皇帝之后,又在百余年前孝章皇帝之时徙封江夏竟陵,他这一支足以称得上家底丰厚。
虽然西域本身看起来是个无底洞,但若如当年汉室在西域的屯田城来算的话,数百位屯田兵便足矣组成一座屯田城了。
多的刘焉帮不了,但数百奴婢他咬咬牙还是能够拿出来的。不管怎么说,刘范都是他的继承人,就算将来刘范在西域立功封侯不回来继承家业了,刘焉觉得自己这个老父亲也已经做的足够了。
最关键的是,刘焉自也瞧的出来,如今汉室正处于大变局之中。在他看来,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光武中兴之时,刘范的此次尝试未尝不是为家族发展寻另一个良机。
他所支持的是刘范的奋进,而非刘范的任性。
但如刘范、刘焉此种将局势看得分明的,终究是少数。
放在宗室王侯身上,也是同理——王侯中存在着许多混吃等死之辈,他们习惯了被管束着的生活,但不可否认的是,其中仍然还有极少数宗室,胸怀理想,不甘心于平平无奇的妻妾成群的生活。
如果说昔日度田时刘辩发动诸王巡视国内是给他们打个样的话,那么现在,刘辩“徙木立信”的举措起到了作用。
如今汉室的诸侯王虽然政治权力几乎为零,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本钱,甚至于桓帝之时还曾因为经费不足,要去借各王国侯国的田租以补贴军费。除了少数落魄的,或是因为人丁衰落等各种原因为官吏所欺的,多年积累之下,宗室王侯多不缺钱财奴婢。
毕竟除了继承王侯之位的宗室,其余宗室但凡能力说得过去,在为官上是天然的加分项。这些分支就算不会帮扶主支,也不至于看着主支被欺凌。
在此背景下,陈王刘宠、河间王刘陔、东平王刘凯齐聚雒阳。
而在三王的带领之下,天下的刘氏宗室多有响应者,其中最多的是早就失去了爵位的与平民无异的远宗,不乏有人将之视作了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