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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不等进入梧桐院,小竹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上来。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接到的却是面色苍白,连鼻翼亦渗出汗珠的李知意。少女虚弱地几乎站不起来,双手捂住小腹,牙关紧锁。

    “皇子妃这是怎么了?”小竹跺着脚,一边冲身后跟着的小丫鬟大呼小叫,一边心疼地将人接回屋里。

    小丫鬟捡了要紧的说了,小竹听得满眼火气,又命丫鬟赶紧去请太医来。可不等丫鬟跑出去,那陈先生已然堵在门前,摆手道:“去准备热水来,不必出府请太医,去了也请不到。今日是仲景诞辰,太医们都去拜祭了。”

    “上次就不准请太医,这次又不准请太医。你们皇子府娶了我们姑娘,是为了让姑娘受委屈的吗?若真是如此,那我明日就去皇宫门口叫撞天屈,让陛下送我们姑娘回丞相府去。”小竹眼泪汪汪冲陈宾喊着,一手紧紧握着李知意的手。

    陈宾苦笑了一下,自然不好跟一个丫鬟争辩,只能远远在这玉兰帘帐后头,冲着李知意缓声道:“皇子妃,您再坚持片刻,只是疼痛而已。我以性命起誓,那药丸绝不会有损您的身子。”

    小小的身子在榻上蜷成一团,几缕碎发贴在白皙的肌肤上,细眉似墨笔勾勒,眼眸如星般闪烁晶莹。她一边轻轻捏了小竹的手示意她别吵,一边小口吐着气,半晌才说出话来。“陈先生,我要听完整的解释。”

    陈宾从前也不甚在意一个小小女子,但此刻却惊觉她亦是有脾气的,不由得从心生了几分敬重,慢慢道:“正如大皇子和三皇子送了美人给咱们五皇子,五皇子亦早已在各皇子府暗中布置下人手。因此,这一回早在大皇子生事前,我们就知道此计,并拿到了几颗那使人腹痛的药丸。我暗中去找医士看过,那药丸着实无毒,只是会让人腹痛罢了。”

    “可我方才并不痛,回府才开始……”她声音断续道。

    “是。”陈宾擦擦额头的汗珠,继续道:“今日晨起,我吩咐厨房在您的早膳里加了些麻醉草。此草能够麻醉胃肠,使人感觉不出疼痛。只是效用时间很短,不过两个时辰。因此,因此您当时未觉疼痛,现在才开始痛。不过想来,那药丸的药效也要过了,您再坚持一会也就好了。”

    “看来先生是早知此事了。”小竹拿湿过的锦帕轻轻替李知意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扭过头来却是恶狠狠的目光道:“既然我们早有人手在大皇子府,为何不偷偷换了那药丸,非要我们皇子妃遭这样的罪呢?”

    接连被一个小丫鬟指责,陈宾略略有些不耐。可榻上的李知意却艰难道:“因为……因为那样会打草惊蛇,对吧,陈先生。”

    陈宾神色一顿,点点头道:“原本觉得皇子妃是蜜罐里泡大的,今日才知您是明事理顾大局的人。不错,若是换了药丸,虽然一定能让您不遭此罪,但却难保不被大皇子发觉。自然是于大计无益的。皇子妃,今日之事,全都是我的主意,还望您不要与五皇子计较。何况您天生凤命,注定要与五皇子一起并肩破敌,同苦共艰,来日才能立于高处。因此,这点辛苦与委屈,还望您克服。”

    “先生好谋算。”李知意咬紧银牙,轻声道。

    陈宾觉得是自己说通了道理,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几分。而小竹心里却明白,姑娘是生了气,才说出这样的话来。果然,她一抬眸,便瞧见一滴泪珠顺着李知意的眼角滑落至耳畔。

    这一张脸,伤心也伤心得这般美丽。

    “我虽读书不多,见识也浅薄,却也明白,想得大位,要凭民心,凭上意,凭天命,而非凭阴谋阳谋,更不是凭小计阴略。您说对吗?”李知意渐渐适应了那疼痛,语气也变得如平日一般淡然。

    “您说得容易。”陈宾摇头道:“天子膝下五位皇子,哪个暗中不使些计谋,又有哪个是心胸坦诚之人?若都像您说得这般,只怕死了都不知为何而死。”

    说这话的时候,陈宾的心底其实是很不屑的。他不明白,一个从七岁就开始撒谎的女子,有什么资格与自己说阴谋阳谋,还说得一脸坦荡的样子。想到这,他虽然觉得不妥,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令尊呢?不知皇子妃如何看待令尊整日与道士往来,研制丹丸之事,您觉得这是不是阴谋阳谋呢?”

    “抱歉,父亲从没与我说起过这些事。”李知意轻轻摇头道。“我不太懂得。”

    虽然觉得是强词狡辩,但陈宾听着那玉润般的嗓音,不知为何却信了几分。“既然如此,皇子妃也就别管这些朝政上的事了,左右五爷自有成断,绝不会害了您。”

    “那请陈先生转告祁渊。”李知意借着小竹的手慢慢坐起来,一双眼眸如星辰闪动,呵气如兰道:“在一群陌生人面前,吃两颗效用未知的药丸,对我而言,是很忐忑而害怕的一件事。我不是你们,有勇气,也会算计。我所依仗的,只有祁渊一个人罢了。所以,我希望下一次,他做事之前能考虑我的感受。我会事事为他着想。也请他,在大业之余,顾念我是他的妻子,对我多一些尊重。”

    小竹的喉头哽了哽。

    方才还咄咄逼人的陈宾终于显出几分愧疚。他嘴唇翕动,似乎想安慰几句,却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是沉沉点头道:“我知道了。方才,方才是我冒犯皇子妃了,还望您不要怪罪。您的话,我一定转告五爷。”

    “那就好。”李知意艰难笑了笑,说不清小腹是被拉扯着,还是被撕咬着,只觉得又一阵痛意席卷而来,让她再不得开口。

    陈宾见状喟然一叹,默默退了出去,索性乘了轿辇去皇宫门前候着祁渊。果然,到那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已然见到满脸喜色的祁渊。

    “事成了?”二人乘了同一辆马车,陈宾低声问。

    祁渊点点头,啧舌道:“原来凤命这一局,李元节从李知意出生那一年就开始布置了。不知先生可听说过凌一道长?”

    陈宾点点头。“如今大祁多欺世盗名之辈,可凌一道长却是有真本事之人。想当年鹤州大涝,正是他出面指点,救了万千灾民性命。还有许继盛反叛那一年,亦是他预料在先,为先帝提前筹谋,才免了一场大战。如此种种,共出世四次,每一次都是救民于水火。只可惜我听人说,他早已西去了。”

    “不错。”祁渊替陈宾倒了一盏茶,慢慢道:“正是这一位。父皇今日与我说起,原来凌一道长曾在过世前入宫一次,那一次也是父皇与他唯一一次相见。彼时凌一道长曾言,七年后父皇会遇上一位手握凰玉的小姑娘,此女正是下一任皇帝的真命天女。只要有她在,便可护大祁江山百年无忧。而那凰玉,亦是仙子手印,万不可损。”

    “五爷的意思是,凌一道长说出这番话,也是李元节的布置?”

    “还能是谁?”祁渊不屑道:“只怕凌一道长晚年也是老糊涂了,再不然就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李元节的手上。不过,这倒是为了今日入宫省了一番力气。”

    “大皇子受了斥责吧?”陈宾笑道。

    祁渊摇头,氤氲的茶香笼罩轮廓,让他的相貌显得愈发俊逸出尘。“何止是斥责呢,父皇将大皇兄召入宫中,指责他不孝,又骂他危害江山社稷。大皇兄本就在气头上,非扯着我要把那真凰玉拿出来,当面摔碎给父皇看。父皇闻言更加着恼,便命人将他囚禁大皇子府,只等来日新帝登基,才准他出门。”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新帝是谁,都不会是大皇子了。

    “虽然料定陛下会恼火,却没想到能凭这件事扳倒大皇子。”陈宾感慨道。

    “是啊。只可惜这件事后,三哥对我也有了防备之心,不会再似从前那般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祁渊有些可惜道。

    “这也是早晚的事。”陈宾抿了一口热茶,顺着马车的帘帐望了一眼外头热闹的风景,又随手撂下帘帐,长吁道:“知道您不爱听,却还是要跟您说。五爷,从今日之事看来,您往后只怕要对皇子妃更好一些才行。”

    看着祁渊的脸色一黯,陈宾继续道:“纵然您的母妃是因李元节所带来的道士而死,纵然您最恨那些方术骗局,可您也要明白,投皇帝所好是何等重要。您想想当初的六皇子,不就是因为怒杀两位道士而被皇帝贬斥为庶人的吗?”

    祁渊默然转动着手里的美玉扳指,沉沉点了点头。“今日之事,大约她不高兴了。回去我自然会好好陪她。”

    “不止是不高兴。”陈宾苦笑道:“咱们低估那药丸的效力了。皇子妃此刻还躺在榻上腹痛不止呢。也难为她,疼得满头大汗,却也不肯哭不肯闹的。”

    “那药丸咱们是找人试过的,最多只疼两个时辰。早膳里的麻醉草又是按照两个半时辰放的,怎么可能还会腹痛。”祁渊嗤笑道:“我看不过是矫情罢了。”

    “您去看一眼就知道了。”陈宾只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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