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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陈先生所言不假,永明所言的凤星冲撞帝王一事的确是他杜撰的。可他毕竟是我师弟,即便明知此事是假,我也不可能拆穿。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另想了一个简单的法子来周全此事。”永德拈着下巴上的白须,手中拂尘一甩,颇为得意道。

    他的目光本是看向祁渊的,谁料祁渊竟一声不吭。永德不免有些不满意,还好陈宾及时开口,十分恳切问道:“道长您想了怎样的法子?”

    “自是很容易的法子。”永德开怀大笑道:“今日朝见陛下,我与陛下说,只要皇子妃以血入墨,刻下一份长命经供于祁京最高处,再佐以天然道法之力,就能引凰星偏转,进而佐陛下长命,基业永固。彼时,只要人人厚待皇子妃,凰力自然更盛,陛下的帝业也就会更稳固。怎么样,五皇子,陈先生,此法容易吧?”

    长命经又不长,拢共用七勺鲜血也就够了。即便是一位女子,流上七勺鲜血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果然,陈宾长舒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道长高明。此法的确容易,十分容易。”

    说着,他扭头看向祁渊。“是吧,五爷?”

    “……”祁渊一阵无语,啪得一声,徒手捏碎了一颗干桂圆。

    “这……”永德皱起了白花花的眉毛。

    “无妨,无妨。”陈宾揣起迷糊打着圆场,又笑笑道:“此事有劳道长了。”

    永德哼了一声,不满意地看了一眼祁渊,面露精光道:“看来五皇子您是有所不满了?呵呵,小老儿就这点本事,您不满,我也没法子。不过,您该给我的东西还是要给的。”

    他要龙血七十勺,用以锤炼仙丹,少一滴都不可。而且必须要当面取用,以免找人替代。

    彼时陈宾听见这个条件,几乎是拉着祁渊就往外走。那可是鲜血七十勺,足足两三碗的量,常人放出这么多血,不说要半条命,起码也会留下一些遗症。

    到时候即便是赢了三皇子又如何,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若不是暗中查明了永德身后无人指使,陈宾几乎怀疑他是三皇子派来的奸细。

    可就是这么个要人命的法子,祁渊竟然答应了。陈宾知晓后,一度觉得自己应该换个主子投靠了,毕竟,这个主子很有可能不长命啊。

    “同样的条件,我跟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提过,可这两位皇子实在爱惜自己的身体呀,谁都没答应,转而去找我那不成器的师弟了。要说还是五皇子您不要命,啧啧,这才有些来日赢家的意思。呵呵,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他们答应了,只怕今日您去颍阳一事就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永德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光滑的白瓷瓶。

    “五爷。”陈宾颤抖着声音,满脸担忧。

    “看来陈先生是心疼我。”祁渊转头又冲着永德一笑。“道长,陈先生是读书人,见不得刀光血影,咱们请他出去如何?”

    永德期盼龙血做仙丹的引子已久,此刻毫不犹豫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那就请陈先生门外稍候吧。”祁渊并无畏惧。

    “五爷……”面如土色的陈宾无力地唤了一句。可永德虎视眈眈,祁渊一脸心甘情愿,他又如何阻挡,只好点点头,默然走出了门。

    外头的阳光真是好,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可陈宾却总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涌到天灵盖,害得自己连连打着哆嗦。

    稍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五爷是真能忍啊。陈宾心想。会不会晕过去了?

    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陈宾心里一慌,正要扭头请永德从地道出去,没想到看见的却是祁渊。

    颀俊潇洒的男子此刻手握一把匕首。那匕首一半沾着几滴赤色鲜血,另一半精光四射,正映着祁渊那乌黑如墨的双眸。

    “五爷……”陈宾看着那锋利的匕首,面上一阵心疼。

    “先生误会了。”祁渊迎着阳光,眉心微敛,胸膛挺括。“这是永德妖道的血。”

    “什么?”陈宾脸色惊变,慌慌张张正要迈步进门,便听祁渊在身后道:“人死了,找人将地道封上,来日另辟一条吧。”

    “……”陈宾好半晌没说出话来,连连咽了数口唾沫,才道:“五爷您……您原本就没打算给他龙血是么?”

    “他也配?”祁渊呵呵冷笑。“欺世盗名的东西罢了。”

    “是……”陈宾的目光避开那血色耀眼的匕首,脸色苍白地坐在美人靠上,半晌方道:“他也的确死有余辜,竟然拿婴儿的头顶血炼丹,还害死了几条性命。可,可五爷,此人不该死在您手上啊。您知道,陛下是最看重这些人的。若是此事被陛下知晓……”

    祁渊随意地用帕子轻拭匕首上的鲜血,语气清冽说道:“先生想,永德刚帮了我的忙,就消失不见了。此事,父皇会怀疑谁?”

    陈宾怔了怔,旋即回过神,一个激灵道:“三皇子!”

    “不错。”祁渊点点头。“虽然没有证据,可三哥一定是会被怀疑的。到时候,甚至不必我们出手对付永明,父皇都不会再信任他了。长生好,仙丹妙,可什么都比不过帝位。这一点,父皇也是能想明白的。”

    “话……话是这样说……可陛下建朝以来,就一直尊道术,敬方士,从没有斩杀道长的先例。”陈宾身形有些佝偻,从怀中摸出帕子擦着额头的冷汗道:“何况,何况到底他才刚帮过您……来日,没准也能帮上您的忙……您也太……”

    “太过狠戾了,是吧。”祁渊将匕首丢在一旁,双手亲自扶起陈宾道:“先生您也知道,我最厌恶的就是这些方士,这些故弄玄虚,颠倒黑白之人。我对他们会心狠,但对您决计不会。”

    陈宾慢慢点点头。不知怎么回事,他心里并不太担忧自己的性命。他更担忧的,却是府中的五皇子妃。若真的有五皇子登基的那一日,那么在他眼中撒谎成性的五皇子妃该何去何从呢?

    似乎祁渊也想到了李知意,他的目光投向梧桐院的方向,慢慢道:“长命经的事,随意找个奴才放血刻经吧。”

    陈宾心念微动,摇头道:“万万不可。五爷,杀人可以毁尸灭迹,可刻经供奉却要经过数道人手,若是咱们不让五皇子妃亲自去做,只怕会授人以把柄……何况,五爷,此事也不难吧。”

    “要是我没有手欠去撕那衣裳,大约不难。”

    刚杀了人的祁渊,脸色竟有些无奈。

    “皇子妃知晓了?您也没跟她解释?”陈宾讶异道。

    祁渊满脸不在意,漠然道:“忘了。”

    ……

    “那您今夜过去吧……”陈宾顿了顿,终究还是道:“床上,床上好办事。”

    ……

    祁渊脸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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