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柴宗训还规定,若是谁可以在大周全舆图上添加上一处新发现的陆地,此人便可拥有优先命名无主之地的权利。
此言一出,顿时让不少人心痒难耐,若是能将自己亲自命名的地名传之后世,也是一件足以青史留名之事。此后,诸如“金山”“甘渊”“甘水”等地,皆以各自发现者的命名,被一一记录在了大周全舆图中。
一时之间,大周众人皆投入到了规模更加浩大的出海航行中,历史上,将这一时期称作“昭武始观山海”。
还有一年就要赴东女国即位的晋阳,也受到了“波及”,除却日常的学习外,又多了不少地理方面的课业。
“爹爹,我又不去扶桑洲,为何还要学这些?”
柴宗训今日好不容易得闲有空,抽时间看看太子元明与晋阳的功课,便听到了晋阳的诉苦之言。
“东女国作为大周与扶桑洲之间的连接之处,日后必定会有不少商船过境。你作为东女国君,若是日后连他们来自何方,所载何物,欲往何处都不知晓,那你岂不是会被你的臣下所嫌弃。这些话她们当着你的面,或许不会说出口,但是背地里可就不一定了。”
皇后李纯妍在一旁听着父女二人的对话,感触良多。待晋阳远赴东女,这样温馨的画面不知何时能够再见了。
太子元明已有十二岁上下了,小小年纪十分沉稳,不论是经史子集,亦或是工学、数学等课业,都是拿得出手的,可见他平日里定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
柴宗训见他提出的每一个问题,太子元明皆能答得上来,答案还非常之合他的心意,不禁连连点头。
“朕还有最后一问,若是西南一带,特别是交趾,屡次侵犯大周边境,犹如一块疥癣,除去需要花费数年心血,放任不管则早晚会反噬大周。你意欲何为?”
柴宗训特意将近日南部战区所奏交趾一事拿来考验元明,就是为了看看继他之后,大周的下一任帝王对此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交趾一带地势狭长,易守难攻,得之于我大周无甚好处,弃之反可享百年安宁。我认为可仿照秦皇,在此地修筑南长城,或可抵御入侵,节省不少钱粮。”
元明话毕,除了李纯妍,柴宗训与晋阳二人皆是皱起了眉头,细细品味。
“这个想法若是在大周海运未兴之前,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建议。不过如今的大周,出海航行已是家常便饭,不论是往东还是往西,多一处属于我大周的据点,总归是好的。这么一来,你的建议岂不是会让大周丢掉西南一线?”
晋阳用手指点了点太子元明的额间,令其瞬间反应了过来。
虽说柴宗训此刻正在北境用兵,这才将交趾一事暂放一旁,不过早晚他都是要好好将这处疥癣给“治好”的,万不会任其发展成大患。
元明的建议,在柴宗训看来,颇有些不合时宜,与他主张对外扩张的想法,背道而驰。
李纯妍也醒过神来,忙替元明解释道,想来是他近几日都在看幽云十六州的图纸,才会想到可以借助修建长城来抵御交趾。
“哦?你为何要看幽云一带的图纸?”柴宗训十分疑惑,此处既没有灾害,也没有战乱,他不知元明为何突然会如此专注。
“自后唐往后数代,皆因幽云十六州被辽所控,我中原失去屏障后,不得不先以收复此地为首要重任。我只是想看一看,此地为何能够扼守中原日久……”
“你有这个想法甚好,交趾现就好比幽云十六州,扼守的正正是我大周海运南线,有此利害关系,大周绝不能轻易退缩。”
柴宗训看着眼前一双成才的二女,心中颇感欣慰。这一年,柴宗训已经三十有四了。
没有了被夺位后的惊惧,与忧郁难熬的流放日常,柴宗训已经比历史上要多活了将近十五年了。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柴宗训心想,倘若此时他“突然暴毙”,他也有信心,太子元明可以独自撑起大周的天下。
正当柴宗训准备顺道去看一看李云烟之际,童海拿着一封来自北境的奏报,打断了他的行程计划。
“陛下,枢密院来报,请您即刻过目。”
“什么事这么急?”
柴宗训边说边打开了枢密院送来的奏报,按理说若不是异常紧急,这封奏报不会送到后宫来。他们大可等明日早朝之时,再给柴宗训呈上来。
奏报中字数不多,当柴宗训看到“……女真部落尽出精锐,夜袭向拱所部,死伤甚巨……”之时,他啪的一下合起了奏报,让童海宣召枢密副使深夜见驾。
几位枢密副使早就在收到奏报的那一刻,匆匆进宫,此时已等在了福宁殿外。
“女真部落胆敢夜袭我大周营地,简直岂有此理!朕还没有去找他们,他们反倒是自己先找上门来了。”
奏报中言道,向拱一行本想先与通古斯交涉,再图女真。不料女真部落竟然不惜长途跋涉,奇袭了他们的营地。
因是深夜,又是非战时部署,营地左右相距甚远,将令一时不达,反倒遭了女真骑兵的碾压。幸得秦翰迅速组织起火器军进行反击,才打退了女真部落。
向拱等人迅速组织起反攻后,女真部落自知不敌,又连夜奔袭,撤回了族地。
周军最终亦有不少伤亡,目前急需补充兵力,再次迎战女真部落。
“陛下息怒,当务之急是派遣援军,支援北境。至于其他的,皆可从长计议!”
韩通所言不虚,可如今东南西三个方向,柴宗训都不想轻易撤走战区的兵力,仅剩下中部一区可以调动。
“传旨李筠,命他速率领中部战区半数兵力,支援北境,另着陆军司指挥使王审琦、火器军司指挥使潘美为副将,随李筠一同北进。”
“臣等领命。”
柴宗训猜想,向拱与秦翰二人也没想到,女真部落竟会长距离奔袭,对大周先下手为强。不过女真此举,亦是彻底惹怒了柴宗训,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昭武二十七年九月,大周北境遭遇了一场大败,以致损兵折将,这又成为了不少文臣攻讦武将的理由。
这一次,站在最前面发起声讨的,不再是一群无权无势的年轻官员,而是已七十八岁高龄的垂拱殿大学士沈义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