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哟,没想到李姑娘如此深明大义,倒是我小觑了你,要是天下都是你这样的正直之士,忠于王事,何愁这动荡的乱世不靖。”石寒立转变了脸色,又似赞叹又似感叹地道。
小女孩又眯起了小月牙,捂着嘴偷笑,但还是摇了摇头。
“石县令,劳你对我们的关照之情,要是不嫌弃我们军营简陋和脏乱,就请随我们一同共进夕食,如何?唉!”
石寒正待说些什么,耳边却响起王逊的话音,反而向自己发出了邀请,最后一声叹息,意味深长。
石寒转头望向对方,也不知王逊内心有没有不高兴,有没有怪李秀多事,坏了他的好事。
不过,石寒连忙回答道:“王将军盛情,下官求之不得哩!”
“看不出来,石县令还是一位非常随大流,极合群的人嘛,这样好,吃得开,”一旁的王载也赶紧夸赞起来。
石寒真实出身,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也就那样,天生烂命一条,卑微如同野外肆意野蛮生长的杂草,哪有那许多富贵公子哥的奢侈讲究。
他二话不说,随同王逊、王载和李秀一道进入了主帅王逊的中军大帐,陪同入席就座。
直到天已黄昏,天地间打起了入夜前的麻麻影。
石寒才从王逊的中军大帐中辞别出来,重新进城返回县衙。
落日最后的余晖退去,茌平县城宏伟的轮廓越来越暗。
“咚。”
太阳刚落山,城中便响起了暮鼓声。
六百声暮鼓之后,若还在街上,那便是犯夜了,要被捉去笞打。
“马上又到夜晚宵禁了,真是烦躁呢。”石寒眉头紧锁,在鼓声的催促下,依偎在夜色中的房中胡椅中。
“咚。”
“咚。”
“漏尽!闭门!”
随着最后一声闭门鼓声响过,茌平县城四面城门全部统统缓缓关闭。
县城宵禁开始,将持续到次日五更。
鼓绝人散,九衢唯月。
其实石寒是很反感这种城中宵禁的,他很想开辟夜市,鼓励平民百姓随意积极做买卖,繁荣地方经济。
当然,如今茌平县还不太平,似乎缺少这种让普通平民百姓安居乐业的先决条件。
他现在虽然看似从容淡定,一切都在预期掌控之中,实则也面临很多头痛的问题。
那首先自然就是如何解除这五千州兵大军对占据乐平铺镇陶家坞,甯黑、石勒等领导的三千匪军的威胁。
而且州里派遣来的大军,来头太大,也并不能像当初对付王粹率领的三千郡兵一样,直接简单粗暴的就地暗中背刺解决。
一个不好,这要是暴露出自己的底细——官匪一体,所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自己在自导自演。
让翼州刺史和冀州邺城军镇知悉整个事件前因后果,只怕自己将定性为罪大恶极,这好日子是真正到头了。
恐将要面临镇守邺城的成都王司马颖没完没了的派兵清剿。
这就像当年井冈山上的工农红军,要面对老蒋派遣的国民党大军一、二、三、四、五次无休止的围剿一样。
虽然这些军队都还只是地方外军,并不算什么精锐,也没有什么好可怕的,但是架不住人家掌控的地盘大,军队体量大。
所谓人多势众,钱粮足以支撑,可以无休止地来攻打,让人不胜其烦,永无宁日。
并且还可以不断破坏茌平县的人口和生产,压缩石寒的生存空间,让他自顾不暇。
这样他就没有了埋头发展壮大自己军事力量的先决条件,将使他举步维艰,困死于茌平一县狭小之地。
当前的问题很严重,石寒不能不小心谨慎,如何先瓦解这五千州兵,他也是一筹莫展,还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
转念想了想,石寒在县衙自己的院房精舍,立即召集了魏染苒、卫琼、毓秀儿、宋祎等众女。
“现在有个紧要任务要交给你们某人去执行,”石寒眼见众女缓缓地优雅落座,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毓秀儿当先问道:“郎君,究竟是什么任务,直叫你这般郑重其事?”
“当前我们面临的问题相当严峻,我怎能不重视?”石寒凝重道。
卫琼别看她年龄不大,也算久经世情的女医,她沉吟问道:“莫不是为了今日五千州兵抵达县城一事……不知公子究竟有何顾虑?”
“对,”石寒忙道:“没听说过兵来如匪吗?虽说是来为我们剿匪,但只怕对本县的骚扰,也会让我们付出不小的代价。”
宋祎这小姑娘突然插话道:“我觉得这支部队似乎与其它的部队都不太一样,挺好的,便是他们的主帅和长官都不愿进城,来我们县衙打扰……”
“对,你不提醒,我倒还没察觉,看来这支军队的主帅是位严于军纪自律的良将,并不似那些寻常腐败贪婪无能之辈!”毓秀儿抢话道。
“欸。”石寒轻轻摇了摇头,颇不以为然轻叹口气道,“你们不知,那是因为有州刺史李毅的女儿李秀在随军监军……”
“女子监军……”宋祎不解地一声惊呼。
卫琼更是疑惑问道:“一位身居高位,强势伟大的父亲,如何肯放心将自己的女儿遣入军中,令其终日混迹在臭男人堆里监军?”
石寒拍着心口,补充道:“你们别忘了,那李秀才不过十余岁的幼女,比宋祎还要小了好几岁。”
精舍门口忽然有人开口说了一句——
“这么小的少女,那李使君也真是放得开啊!”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竟是女医务队长钱露香。
石寒认真地解释道:“我听闻是因为李使君晚来才育得有此一女,所以将女儿当作儿子培养,从小严加栽培。”
卫琼略作思忖,便微微蹙眉问道:“公子既然兴致勃勃地一路说到这个官宦贵女李秀,可是要将她作为一个突破口,让我们执行可操作行动?”
“还是我们的女军医官有见地啊,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也说到了我的心坎里。”石寒点头答道。
“这……”
毓秀儿转念一想,喃喃道:“郎君,你想如何对付这个州刺史家的贵女李秀?”
石寒赶紧认真点头道:“这正是我召集你们过来商议的真正原因,我想遣你们中的一个人代替我,暂去州军中体贴细致,全心全意地照顾她的日常饮食起居,从而得以亲近取信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