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那一枪的威力他们目睹了,但他们对此一无所知,如同边疆的胡人一样,对这突如其来的火光和巨响无法理解,他们未曾目睹过火器,对这火铳之物更是茫然不解。
“哈哈,心急何益?他们终将自投罗网。就目前而言,我军若贸然开火,亦难以造成致命打击,毕竟敌军已站在我们杀伤范围之外。倘若此时轰鸣一声,虽能引起敌军暂时的恐慌与混乱,却无法根除其战力,反使之溃散。我们所待,乃是敌军重重包围,直逼城下三百步之际,届时再以雷霆万钧之势,显我大汉威力。”
“然而大人,倘若此番他们遁逃,是否还会再度来攻?明知我方拥有此神威武器,他们或许不敢再以全军之势压境矣?”
此问题李安亦细思极恐。这一役过后,敌军恐不再有此规模之召集,但深思熟虑后,他又觉得未必如此。敌人或不会轻易放弃这次良机。他方才不过是开了一枪,虽然声震寰宇,但敌人或许会以为这不过是一时之巧合。或即便意识到我方拥有利器,亦难以对其全军构成威胁,或许他们更信奉以众胜寡,侥幸以为全军压上能取得胜利。
“放心,退下吧。军功自有你们的一份,只要他们敢来,我们定会让他们无一返回。现下,所有人需保持体力,分班轮流站岗,余者皆下去休息,确保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这是一场消耗战,非一日两日可决胜负。正因此,绝不可纵使兵力不休息。待至全军筋疲力尽,无力再战之时,城破也不过是旦夕之事。
而在彼方,敌军已退五里外安营扎寨,那位大汉也开始接受敷药。显然,他的半只耳朵已经荡然无存,残留的半边也血肉模糊,命悬一线。无术可治,残耳也只得被包扎其中。
至于那名副将,虽未命丧当场,但弹丸透体而过,留下了血淋淋的窟窿。
胡人之医术自然不及华夏精湛,战场之上更难寻得高明军医,只能匆匆施以简单包扎。至于能否存活,那全凭他的命数与天意了。
那枚铅丸深嵌在骨头里,无人能将它取出——更不用提,没人知晓骨间隐藏着的那颗小小血块。这一击,既夺去了他的战力,亦让他虚弱地倒在床榻之上,无力挣扎。
盛夏的骄阳如火,炙烤着大地,更加剧了伤口的疼痛。缺乏解热之药,在这煎熬之中,生死已非由人掌控,当今世上的药物已无力回天。
卢阿诺大汉,一名猛将之陨落令他怒火中烧,激愤之下狠拍案桌,却不料激起了自己耳朵上的剧痛,疼得他龇牙咧嘴。
“可恶!他们究竟施展了何等妖术,居然能够截去我之耳朵?哎呀,简直气死我了!全军警觉,今夜就是攻城之时!”
随着他的命令一声令下,传令兵立刻将此命令散布开去。
他要逆流而上,逆转常理——一般是朝攻暮退,但他要颠覆这一切,他决定令军队在夜幕下发起进攻。虽然夜战难度倍增,对己方将士也是极大的考验,但他深知,对手的警戒在夜深人静之时势必是最为松懈的。这样,就能打敌一个措手不及,或许一举攻克城池,尤其在此时此情形下,敌军定会以为今夜不会有大举攻城之举,或许还在揣测自己方是否会长期围城,正是给了他们猝不及防的机会。
不可否认,卢阿诺指挥若定,若非他的军事策略,换作其他将领,换作其他未配备火铳的军队,正如他所言,虽然夜间守备森严,但绝不如白昼时刻那般每个人都绷紧一根弦。
夜幕低垂,士兵们饱食晚餐,胡人大军再次集结。卢阿诺望着眼前一排排凶悍的战士,他那受了打击的心灵重新燃起了愤怒的火焰,自信心也如同潮水般涌现。
他心中自豪地想,这胡人大军所向披靡,小小的嘉峪关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更别提嘉峪关了,就算是一路打到京城,也非不可能的壮举。
毕竟,如今的汉人一个个胆怯,就拿那十三王爷来说,手握重兵,却连一战的勇气都无,竟反求于他。哼,真是不堪一击!
他相信,今夜之后,嘉峪关必将落入己方之手。这一次他决不手软,直接调遣了十五万大军攻城。
当然,剩下的十五万人也不会闲置,而是继续向前推进。
上一次他们在八百步之外遭到偷袭,这一次他直接选择了三里之外停下。这样的距离足以清晰地目睹城前一切,毕竟曾经茂密的森林在他们的砍伐下已荡然无存。三十万人的行动宛如蝗虫过境,任何树木草丛都将被削平,嘉峪关外的土地空旷无比。
而李安一方,在经过一整天的警戒后,发现敌人撤退,却再无动静。
李安缓步下了城垛,身披战尘,向着城主府的方向行去。作为一介铁骨铮铮的武夫,他同样需几分俗世温情,以慰藉那颗经战火洗礼后的疲惫心灵。
他已脱去了沉重的铠甲,卸下了肩上千钧。归入家门,便见妻子小小已妥善安排了一切,连待他沐浴的木桶都已蒸腾着热气。然而,他的心思却不在沐浴。战鼓紧,敌军的阴影随时可能落下,李安不愿沉溺于暂时的安逸中。
他与小小略作交流,简单的动作之中,透露着深深的默契。不多时,便再次步上城墙,回到了战士应在的岗位。城墙之上,建有房舍,更有一座高耸入云的指挥塔,那是李安沉思与谋划之地。
“大人,您以为今夜敌军会来犯吗?常理来说,此时他们不应发起进攻,但敌将之沉默,实在令人不安。”一位将领在指挥塔中见到李安,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旁边的石柱却是轻笑一声:“嘿嘿,放心吧。那老家伙今天耗损了耳朵,定是要平复一时的震怒。这些时日,他们多半会派遣密探,试图深入我方腹地,以窥我军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