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闹粮一事,因为二房、四房缺粮开始,四房拉二房、三房背锅事态扩大,方柳氏一通嘲讽输出达到高潮,方老爷子拍板告终。
事情已了,但余波未消。
……
二房这边。
各家分开回来,方仲贵问:“你娘家那边,到底给了多少?”
“就给一两,还剩下快二斤呐!我又不傻,这些都是给我儿子吃的,谁也别想抢了去。”
方王氏拿出粮袋,高兴道:“这二斤,再加上咱家剩下的一点,对付对付,足够坚持到县城了。”
是的,这夫妻俩之前搁那唱双簧呢!以往在村中就是这个模式,方王氏表现泼辣,胡搅蛮缠;方仲贵则是扮演一个‘通情达理,就是不太管得住媳妇’的角色。
这般一个黑脸、一个红脸,往往能占着些便宜不说,人家还要夸方仲贵一句通情达理,会做人,或者同情‘方仲贵这么正的一个人,怎么摊着这么一个泼辣媳妇’。
“唉!”
方仲贵忽然叹息:“爹最后那句,多半是在点我呢!我看三房家的临子似乎也瞧出些什么,从前两天要粮就看出来了,三房家这小子是开窍了,现在精得很。”
为人父母就是这样,不会放过炫耀儿女一点点成绩的机会,这两天,方孙氏没少宣传方临要回粮食的事情,村中不少人也知道了方临是个厉害、不好惹的。
说起三房,方王氏脸色不太好看:“今个四房被骂了好一通,咱们二房也又是撒泼的,三房可是净捡现成了!越说越气,算了,不说这些了,吃饭!吃饭!”
掌勺盛饭是一家中女主人的权利,二房这边,自然是方王氏掌勺,给方仲贵这个一家之主盛的最多,儿子方赫第二,自己第三,两个女娃方草、方小小排最后,一样多。
晚上打水时,大女儿方草儿捡了两个野鸡蛋,故而,今晚的粗米野菜汤里还有蛋花,相对算得上是丰盛了。
“姊姊!”方赫端着自己碗,眼珠子转了转,去方草儿碗里夹蛋花,方草儿自然不依,躲过去。
方王氏见到,呵斥方草儿:“做姊姊的,也不知道让着弟弟!”
最小的方小小看到这一幕,悄悄坐离远了些,让方赫又想对妹妹碗中下筷子的想法落空。
方王氏见了,转头又对方小小骂:“小小年纪就不知道敬重兄长,长大了可怎么办?”
无论方草,还是方小小,听着的方王氏的骂,都没辩解,低着头。
她们知道,在家里,娘向着哪一边,哪一边就有道理,这种事太多……已经习惯了。
……
四房。
“今天弄得脸都没了。”方季平将还了一半,还剩的一半二斤粮食递过:“收起来吧!”
“哎!”方秦氏答应着,知道丈夫心情不好,安慰道:“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够了,熬过这一两天,到了县城预备仓发粮,就好过了。”
“也是!”
方季平看向乖巧可爱的儿子方岁安,感觉被大嫂一顿痛骂也不算什么了。
他不像三哥,好面子到宁愿自己吃亏,他为了儿子,是可以弓下腰、弯下膝盖、脸埋到泥里的——只要儿子能好。
……
大房这边。
“你今天做的……过了!”回来后,方伯显就阴沉着脸,闷葫芦般独自坐了好一会儿,才憋出这么一句。
方柳氏知道丈夫这是生气了,生气自己对弟兄们说话太不客气,但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不是咱家的东西,我不惦记;但该是咱家的,别人也别想轻易占便宜了去,哪怕是你弟兄!”
爹娘吵架,这般的低气压,大房家的三个孩子都能感受得到。
“爹,别生气了!”大儿子方传宗浓眉大眼,为人也老实,像是和方伯显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就是!”二儿子方传辉嘴皮子溜,更像方柳氏一些,小小年纪就看得出精明:“今天的事就是小叔的错,爹、娘,咱们犯不着因为别人的错自家怄气!”
“爹!”小女儿方玉玉也是抱着方伯显的胳膊,撒娇似的摇了摇。
面对懂事的三个儿女,方伯显对方柳氏本就不多的一些气也消了,知道妻子也是为了儿女们——家里有三个娃,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家也不好过啊!
他是家中长兄不假,却也是三个娃的爹,他能怎么办呢?
“唉!”
方伯显又是一声叹息,沉默好一会儿,才道:“都是穷闹得!”
……
方老爷子、方奶俩人落到后面,显然是想单独说两句话。
“老头子,今个儿老三家好像有些不一样,长心眼子了。”方奶这般道。
“又没害人。”
方老爷子感慨:“只要不害人,有点心眼,还是好的。”
“倒是老婆子你,大房的东西往外拿,事情不是这么做的,毕竟咱们以后还要在老大家过活。”
他顿了下,又是道:“以后也别再给四房的安安东西了。”
“唉,我这也是看老四家的安安可怜,心疼……”
方奶没说下去,也是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看着小孙子饿得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就是不忍心。
十指有长短,老人大多偏疼小的,何况是最小的儿子家最小的孙子?
当然,她也疼爱方传宗、方传辉、方临、方玉玉这些孙子、孙女,不过更疼爱方季平家的方岁安——就如人人生来平等,但有些人更平等。
……
方临家这边。
一家人不知道其它三房、以及方爷、方奶的议论,吃过饭,开始做米团子。
因为方孙氏担心到了县城不好寻柴火,决定将大部分粮食都做了,做得比较多,一家人都参与进来。
方叔有接过砍柴、打水这些重活;方临烧火,调控火况大小;做饭主力则是方母、田萱。这里不得不提,田萱很是心灵手巧,两手如蝴蝶翻飞般那么轻轻一捏,一个米团子就好了,又快又好看,比方母都还要厉害些。
借着如水流淌的澄澈月光,一家人紧赶慢赶忙碌着,各司其职,这时也不见平时方母对田萱的呵斥,有种其乐融融的小温馨。
“哎,娘,这一小袋粗米边上些受潮发霉了,这点不要了吧!”方临拿过一个粮袋,看到边缘的粗米受潮霉变,这么道。
“不要了?你不当家,真是不知道柴米贵,受潮发霉怎么了,发霉就不能吃了?”也就是说话的是儿子,若是田萱,那方孙氏早就骂开了。
“娘,这是逃难路上,万一吃出问题,生病了咋办?”方临见方母没放心上,加重语气:“娘!”
方叔有沉默了下,道:“这事临子说得对,身体重要。”
“娘,你就听临弟的吧!”田萱也是道。
“好好!”方孙氏拗不过这对父子,却是对田萱瞪了一眼,嘴上答应不要了,转过身,却是捏成了小团子,不过做上了小记号,准备自己吃。
真是的,她种了这么多年的地,粮食能吃不能吃,她还不知道吗?
忙活半个时辰,其他人家都睡了,米团子才做好,一家人熄了火,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