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明在参观完吴忻雨的新居后,便匆匆离去。
吴忻雨静坐于梳妆台前,陷入沉思。
尽管张达夫在试衣间里与她交谈时,她的眼眶曾湿润过,但此刻的她,已经放下了心中的重负,变得更为坚强。她并非外表那般柔弱,还是有着情报人员的坚韧。
她曾经对李志明的爱意,如今已化为满腔的恨意。她恨自己曾经盲目,竟然爱上了一个背叛了自己的汉奸。
不,李志明甚至连汉奸都算不上。他只是一个以欺骗女性为生的花花公子,为了金钱不择手段,毫无底线、信仰和主义,简直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渣男,就如组长所言。
吴忻雨对此感到庆幸,同时也在心中感激那位未曾谋面的组长。若非他揭露了李志明的真实身份,她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每每想到此处,她都感到一阵后怕。
如今,她只想全力以赴完成组长交代的任务。张达夫也告诉她,只要任务完成,李志明必将死于非命。想到这些,她的内心充满了满足。
就用李志明的死,来祭奠我这段懵懂无知的爱情吧,吴忻雨在心中默默发誓。
这个住所是张达夫租下的,所有的布置也都是他精心安排的。虽然吴忻雨对组长的用意感到困惑,但她还是接受了张达夫交给她的钥匙,并被告知要带着那个花花公子来这里认门。她需要在这里暂时安顿下来,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张达夫还告诉她,可以将电台正大光明地装箱带来,敌人不会阻拦。这一点,也让吴忻雨感到不解。
不过,吴忻雨已经决定,下午就按照张达夫的指示行动。
......
吴忻雨原先租住的地方,正位于她每日工作的酒吧附近,就在爱尔近路112弄里面。
在她的房子对面,一栋二层的小楼内,小林龙介正手持望远镜,密切注视着那栋房子的进出口。只见吴忻雨提着一个硕大的箱子,步履艰难地向外走去。她挥手叫来了一辆黄包车,准备离开。
行动队的队员观察到这一幕,不禁向小林龙介提问:“小林长官,要不要我们拦下她?那么大的箱子,很可能藏着电台。”
小林龙介放下望远镜,胸有成竹地回应道:“不必拦,现在抓她对我们毫无益处。”
他接着解释道:“看来他们是要换安全点,怪不得这么久都没发现与她交接情报的人。好在我们的耐心足够,否则这条重要的线索就断了。”
队员们配合着,笑着称赞道:“长官英明。”
小林龙介也是信心满满,因为有了李志明作为内应,他根本不担心这条“大鱼”会逃走。
他接着下令:“这个监控点就撤了吧,你们整组人立刻转移到新的监控点去。”
“是,长官。”队员们齐声回应。
小林龙介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们队长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行动队的队员回答道:“长官,你之前不是吩咐过,不要告诉队长吗?所以我们都没跟他说。”
小林龙介又问:“那他今天来报到了吗?”
“来了,早上我看到了。不过他待了一会儿就走了。”有人回答道。
小林龙介有些不满:“这个刘松风,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真是白白浪费帝国的薪水。他到底去干什么了?”
“他说家里的火炉子忘记关了,就急匆匆地走了。”队员回答道。
小林龙介一时语塞,反应过来后有些恼怒地说:“算了,不管他了。”
......
公共租界巡捕房成立之初,捕房的职务颇为复杂,除负责租界内警务外,还兼管税收、公共环境卫生及公共道路施工,举凡道路整齐清洁和燃灯问题,有碍公众或公害事物等,均予取缔。
有些时候也要听从领事的命令,搜查枪械走私、解除华人武装、征税、建筑道路等,都在其管辖范围。早期巡捕人员都是欧洲人为主,后来由于租界大量华人涌入,成为“华洋杂居”的样态,在管理上难免更趋于纷杂与困难,又陆续成立了很多捕房,形成一个庞大的巡捕房体系链。
南京路花园弄附近有一座三层砖木石混合结构,内廊式殖民地风格建筑,这就是老闸捕房,一个臭名昭著的地方。
原先它的大门开在南京路上,后来因为五卅运动的原因,市民到老闸捕房烧香、烧锡箔,祭奠死难烈士,弄的老闸捕房不像戒备森严的巡捕房,倒像烟雾飘渺的土地庙,大门又改到了贵州路上。
在办公室内,刑事股总探长尤阿生以一副亲切的面貌接待了两位泪眼婆娑的老人。他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边磕头边鞠躬,恳求他帮忙找回失踪的女儿,因为他们的女儿在公共租界失去了踪影。
尤阿生耐心地安抚着两位老人,并郑重承诺会竭尽全力找回他们的女儿。
然而,当送走了两位老人后,尤阿生坐在椅子上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他恶狠狠地对手下的警员说:“居然敢来报案,给我派人去烧了这两个老家伙的房子。”
尤阿生,早年曾涉足帮派,后投身巡捕房,一路靠着手下冲锋陷阵,终于爬到刑事股总探长的宝座。他正是那“摘桑叶”的幕后黑手,也是刘母口中“杀千刀的”。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闯入一个便装男子,他附在尤阿生的耳边低声说:“老大,赌场里来了个‘大肥羊’。”
尤阿生奇怪地看了手下一眼,不耐烦地说道:“怎么连规矩都忘了,还要跑过来?”
尤阿生在褚家桥经营着一家赌场,日进斗金。每当有外地客满怀信心地前来寻找发财的机会,他们都成了他们口中的“肥羊”。这种事情他们已经司空见惯,无需再商议。
然而,小喽啰却有些为难地说:“老大,这次不一样,是个洋人。弟兄们有些摸不准,想请你过去看看。”
尤阿生更加生气了,“洋人又怎样,到了我的地盘,就算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但他确实有些特别,弟兄们都不敢......不敢下手。”
“噢?”尤阿生闻言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有意思,那就去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