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赈灾的钱已经发完了,你们明日再来吧。”衙役看到走过来的萧夜等人,出声阻止道。
萧夜笑了笑,“我们是京都来的,找你们县老爷。”
衙役看了眼众人,神色微微郑重了一些,“几位贵人稍后,我现在就去通报。”
说着转身跑进了县衙。萧夜等人也不等,自顾自推门而入,一直走到县衙大堂上。
很快,一个穿着官服的老头提着下摆从后衙跑了出来,眼神警惕地打量着萧夜等人。
“几位可是京中来的贵人?”县令神色审视,“下官便是泾川县的县令孙敬安,不知几位贵人找下官何事?”
孙敬安虽然是泾川县的县令,但泾川县毗邻京都城,时不时就有官家勋贵出来闲逛,所以他不敢怠慢。
若是普通人还好,若真是哪个官家子弟,自己一个小小七品官哪怕说错一句话,都可能丢了帽子。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李莽恶狠狠地骂道,“狗官,朝廷拨发你钱款赈灾,你却放任一帮宵小浑水摸鱼,还敢在这质问小爷?”
“信不信老子扒了你这身皮,拧下你的狗头?”
完了,碰到大人物了。
孙敬安吓得脸色一白,老腰都快佝到地上了,“贵人赎罪,下官自领任泾川县县令以来,向来谨小慎微,不敢干这等欺上瞒下的事。”
“这次赈灾的事,都是按照上面吩咐分发银两,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克扣,请贵人明鉴。”
“明鉴个屁!老子亲眼看到好些个假流民从你这领走了大笔银钱,你这个老东西还敢狡辩?”李莽一把揪住孙敬安的脖领,吼道。
“贵人,切莫动怒,切莫动怒啊……”孙敬安都慌了。
萧夜笑了笑拦下李莽,“别吓着孙县令,我还有事要问他。”
李莽呲了呲牙,恶狠狠盯着孙敬安,“狗东西,这位是九皇子殿下当面,你要是敢胡说八道给老子扯淡,老子现在就敢拧下你的脑袋塞进屁眼里!”
“……”孙敬安啪嗒一声跪倒,浑身打着摆子,“下官有眼无珠,殿下恕罪,恕罪!”
萧夜转身坐在侧面的椅子上,笑着问道,“孙县令不要紧张,本殿下受命出巡,查看京都城外灾民的赈济之事,孙县令只要如实回答就好,不会难为你。”
“哦对了,本殿下和吏部方尚书相熟,如果孙县令好好配合,本殿下说不好能为你提点几句。”
孙敬安眼神闪烁了两下,急忙点头。
萧夜斟酌着一会,开口道,“最近泾川县外来灾民有多少,发出去赈灾银有多少?”
孙敬安神态恭敬,“回殿下,自秋收受灾后,泾川县一共外来灾民万余,发出去赈灾银差不多五六千两,皆登记造册,不敢作假。”
万余?怕是其中一大半是虚名,不见其人吧。
“每人五百文?”
“没错,虽然少了点,但这是户部颁发下来的额度,下官不敢贸然更改。”
萧夜笑了笑,“我瞧着刚才有人代领赈灾银?”
孙敬安讪笑两句,“有些年老体弱的灾民,无法前来认领赈灾银,便让同乡的亲友代领。”
“这不是我泾川一地之行,周围七县都是这么办的,而且有先例可查,不算坏了规矩。”
“殿下若是不信,可去别处看看,而且这些凭证都是各地临时颁发的,上面有官印,县衙也做了登记。”
萧夜神色内敛,似有所觉地看向萧王妃,发现她也在看自己。
看样子刚才分析得没错,有人借着外地流民的路引,制造出简单却又无从细究考证的漏洞,大肆套取赈灾银款。
“好了,既如此,本殿下就先走了,希望孙县令操持好赈灾事宜,不要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萧夜思索了一会,起身笑道。
“好说好说。”孙敬安看着离开县衙的几人,伸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
“就这么放过那老小子了?”李莽愤愤不平地骂道。
“不放过又能如何?”萧夜神色幽暗,“人家办事合规合矩,既没有私下克扣,也有清晰的账目支撑,还按时按点拨发赈灾银两。”
“即便是告到朝天殿,人家也有说辞。”
萧夜说得没错,泾川县衙是最后接手赈灾银,参与分发的单位,不可能对这种事毫无察觉。
眼下装作不知包揽蒙蔽,显然是得到了某人的好处。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李莽直接不走了,“妈的,你们不管我管,老子这就回去把那狗日子的东西抓起来扇他几个大逼斗,不信他不老实交代!”
“谁特么说不管了……”萧夜啪的一巴掌扇在李莽脑袋上,“你脖子上安的是夜壶吗?我靠,傻逼玩意……”
萧王妃眼神微微闪烁,“殿下刚才为的是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什么玩意?李莽挠挠头,清澈的眼中满是愚蠢。
“没错。”萧夜冲着萧王妃竖起大拇指,“如果孙敬安和背后那人有勾结,经过咱们刚才一闹,他必然会想着联络背后那人,查问我等的目的。”
“只要他有行动,我们便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背后那人。”
李莽琢磨了一会,一拍大腿,“秒啊!”
秒你妹!
萧夜简直无语,转身对着周庆吩咐道,“你派人盯着县衙,但凡有人出去就悄悄跟上,等摸到联络人后再来告诉我。”
“是!”
“还有,将抓到的那些人先找地方藏起来,务必保证那些人的安全。”
“明白。”
萧夜幽暗的眸子微微闪过光彩,“李憨憨,你带人去官道上,看看京都城有没有人来泾川县,如果有人,无论是谁都给我扣下!”
“这事交给我!”李莽说着,扭头就奔向官道。
萧夜在街道上转了一会,看到许多无从安置的灾民,有老有小,一个个枯瘦如柴,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
没领到赈灾银的只能蜷缩在墙角,忍受着饥寒,领了银子的勉强买了几枚馒头,躲在角落里贪婪地吞咽着。
但五百文而已,又能支撑他们存活几天?
这些都是大胤的百姓,是国祚基石,无法强国安民已是大胤的错,却有人踩着他们的尸身,吸血吞髓,疯狂敛收着国难财。
真是,该死!
萧夜神色冷肃,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一般,开始疯狂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