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正如迟牧预料的那般,当高藩以偷袭官兵粮道和粮仓为名,亲自率领三万精兵出邺城之后,得到消息的萧恒迅速做出了反应,派出一路精兵去追击高藩,同时自己则亲自率领五万大军将邺城围得水泄不通。
虽然邺城中还有七万白巾军,但大多是老弱病残和投奔过来不久的新兵,面对来势汹汹的朝廷大军,早就吓得肝胆俱颤,惊惶不定,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又因为魏王高藩和军师迟牧都不在邺城,城中的白巾军群龙无首,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够拿得定主意。
最后不知道是哪一个将领第一个主动提议,提出可以派人出去跟城外的官兵谈判乞降,看看能不能保住他们一条性命。
这个想法遭到了一部分将领的极力反对,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杀过太多的世家子弟,跟朝中不少官员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投降过去,这些在大宁朝廷举足轻重的官员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但大多数人还是认为这个办法可以一试,毕竟如今城中军心动荡,人人自危,打又打不过,守又守不住,投降是能够活命的最好办法。
最后,还是有将领经受不住诱惑,偷偷派出自己的心腹趁夜吊到城下,去宁军大营求见大将军萧恒,当面乞降。
萧恒并没有让他们失望,当着使者的面以当朝大将军和齐王的名义起誓,表示只要城中的白巾军愿意献城投降,过去的一切罪责他和朝廷都可以既往不咎,力保城中七万白巾军将士不死。
消息传回邺城,支持投降的将领自然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即大开城门投降,免得夜长梦多,更怕萧恒反悔。
但反对投降的将领却坚持认为这一切不过是萧恒的缓兵之计,一旦他们开城投降,萧恒还是会对他们痛下杀手,赶尽杀绝的。
两派将领对此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两边闹到大打出手,兵戎相见,经过一番火并,还是支持投降的将领仗着人多势众,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讲那些反对投降的人不是杀了就是绑了,随后大开城门,一个个精赤着上身,反绑着双手,出城请罪乞降。
萧恒骑着战马,在数万大军的簇拥下出现在城门外,看着眼前跪成几排的白巾军将领,再看看城头上那些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白巾军士兵,知道每个人都在关注自己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按照过往的惯例,萧恒需要亲自上前去将这些降将扶起来,并亲手为他们松绑,以示安抚之意。
不过他们毕竟是乱匪,虽说如今已经投降,但过去过去的罪孽不可能真的一笔勾销,一旦过于宽待他们,很可能会给其他百姓一种错觉,认为反叛朝廷也不是多大的罪过,只要最后投降就是大功一件。
因此,萧恒骑在马背上并没有动,只是命身边的亲兵去给这些白巾军降将一一松绑。
这些降将见萧恒的亲兵没有将他们扶起来,心中更加惶恐不安,一个个趴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虽说他们很多人相信萧恒堂堂当朝大将军不会轻易食言而肥,但没有听到萧恒亲口说出对他们的赦免,他们始终是心中难安呀。
此时城头上观看的白巾军也有些躁动不安,因为萧恒迟迟没有表态,他们很担心此时萧恒会突然发难,命官兵突然杀入门户大开的城中,他们没有一点还手之力,最终只能沦为待宰的羔羊。
好在经过一阵长久难耐的沉默之后,萧恒终于缓缓开口,高声说道:“尔等投身贼军,反叛朝廷,残害百姓,罪不容诛,但是……”
萧恒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眼看这些降兵降将又有些躁动不安,这才继续说道:“……但是念在尔等迷途知返,献城有功的份上,过往的一切罪责朝廷可以既往不咎,望尔等好自为之,从此一心从善,永不再叛,否则当受株连九族之祸。”
说到最后,萧恒的语气越发凌厉。
但这些白巾军的降兵降将听到萧恒代表朝廷说出对他们过往的罪责既往不咎,一个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一齐高声拜谢大将军和朝廷的恩典。
随后,这些降将自动向两边让开一条路,萧恒便在众多宁军将士的簇拥下,正式进入邺城。
此举,也意味着邺城这座沦于白巾军数月之久的河北第一重镇重新回到了朝廷的怀抱。
……
在派官兵接管下邺城的防务之后,萧恒便在高藩的魏王府,也就是原来的冀州的大都督府接见了麾下的大将和幕僚,安排宁军下一步事宜。
其实说到底无非就是三件事,其一就是如何收复白巾军控制的其他城池,除此之外无论如何都要追杀到早就已经事先逃出邺城的贼首高藩,毕竟高藩一日不除,河北一日不宁。
其二就是宁军夺回邺城之后,他们也救出了之前因为被白巾军伏击而被俘虏的两万多官兵的将领,如何安置他们也是个问题。
其三就是如何处置那七万白巾军降兵降将的问题,虽说萧恒方才以大将军的身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红口白牙说过会宽恕他们的罪行,饶恕他们性命,可最终要如何处置他们还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毕竟不可能将这些乱匪出身的降兵收编为官兵,可也不能随意将他们遣散放他们回乡,否则他们很有可能会再次作乱。为祸一方。
可若是杀了他们,不仅有损萧恒的声望,而且如今整个冀州还有大量城池,控制在白巾军手中,一旦消息传扬出去,将来还有谁再敢投降朝廷。
第一件事倒是好办,无非就是派出使者去劝降冀州各个城池的白巾军守军,同时加派更多兵马去追击贼首高藩。
第二件事也好解决,就是派人将这些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的将领和士卒送回司州,让他们可以与家人重聚,以示大将军和朝廷的恩典。
但是到了第三件事,萧恒却也一时陷入了沉默,显然对于他而言,这件事比之前的两件事要棘手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