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半年时间的修建,下邳行宫终于正式完工。
为了修建这座行宫,萧恪征用了将近三万名民夫,倒不是他喜欢这么好大喜功劳民伤财,而是因为自从白巾之乱再起,天下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为了躲避战乱只能背井离乡,疯狂涌入远离战火的青州和徐州。
流民一多,官府手中的土地就不够分了,这些流民的生活就没有了着落,萧恪在此时招募这些流民来修建下邳行宫,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以工代赈”。
在修建行宫的过程中,楚家再一次出了大力,不惜重金用海船从南方运来了许多巨大的优质梁木,才使下邳行宫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就修建完工。
为此,萧恪还特意向朝廷请旨,封给楚家家主楚端一个新亭侯的爵位,不知又羡煞了多少商人,只恨自己无缘为朝廷效力。
不过因为修建的时间太仓促,下邳行宫的规模并不大,前面只有一间用于朝会的大殿和三省六部九寺五监的官邸,后面的宫殿也只有两处,供天子龙暄和太后董悦分别居住,至于什么御花园太庙这些根本没有修建,不要说比不上洛阳的太初宫和西都长安的泰和宫,就是和扬州的建业行宫相比,也是寒酸得厉害。
倒不是萧恪没有足够的财力将下邳行宫修得更大更好,而是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毕竟他之前就在大哥床前立下过豪言,一定会重新夺回洛阳的,因此下邳行宫不过是个暂时的过渡罢了,如果真要大修特修,反倒是真的劳民伤财了。
下邳行宫修建完工后,太后董悦和天子龙暄很快便迁入了行宫。
这日,萧恪正在自己的官房处理公务,一名宫女却匆匆跑来见他,说是太后董悦有事要他去后宫一趟。
萧恪虽然不知道董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放下手头的事,跟着宫女去后宫见董悦。
萧恪一到,董悦便立即将身边的宫女全部屏退,随即冷声问道:“萧恪,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务必要跟我说实话。”
萧恪心中已经猜到了董悦要问什么,但还是轻轻一点头,沉声说道:“太后言重了,臣一定据实相告。”
董悦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萧恪的面庞,冷冷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成都的那个皇上,是不是当真有人在假冒?”
萧恪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太后已经猜到了真相,又何必再问臣呢?”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成都的那个人就是龙璟,而不是别人假冒的!”
董悦此刻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从坐榻上霍然起身,就连眼神和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已经完全不顾及这么做会不会惹怒到萧恪。
好在萧恪并没有动怒,反而有些可怜这个被自己夫君欺骗和利用的女人,便又叹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道:“是的,太后,你没猜错,皇上并没有死,如今出现在成都的正是他本人。”
虽然早就猜到了结果,但是当董悦亲耳听到萧恪说出真相,内心还是如遭重击,一时无力瘫坐在坐榻上,面色苍白,眼神空洞,久久说不出话。
萧恪看在眼里,心中反而越发同情起她来。
不知过了多久,董悦似乎终于回过魂来,看着萧恪,有些咬牙切齿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恪沉吟片刻,随即缓缓说道:“臣猜测,他是想通过假死摆脱我兄长对他的控制,同时让我兄长和你父亲为了争夺朝廷的控制权斗个你死我活,他好躲在幕后渔翁得利……”
“可他这么做就没有想过暄儿吗?想过我吗?暄儿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呀,他怎么狠得下心呀……”
不等萧恪说完,董悦就忍不住声嘶力竭打断他,说到最后,已经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萧恪看在眼里,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或许只是将江山置于父子亲情之上。”
可没想到,他的安慰反倒像是一把刀,无情扎进了董悦的内心深处,她看着萧恪,恨声说道:“难道连你也觉得他做的是对的?”
萧恪轻轻摇了摇头:“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萧恪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却也不会将自己身边的亲人作为棋子……”
“可是他就是这么做了,拿自己的皇后和亲生骨肉做了棋子!”董悦此刻双目赤红,越说越怒,最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大变,死死盯着萧恪的眼睛,恨声问道,“我且问你,上次有人要下毒谋害暄儿一事,是不是也是他派人干的。”
之前龙璟的人想借胡经之手毒害龙暄之事被萧恪大事化小,轻描淡写处置过去了,知情的人并不多,对董悦那边也只是含糊其辞说是可能是建业朝廷派人所为,当时的董悦也没有多想。
只是如今龙璟突然死而复生,董悦在震惊和愤怒之余,自然很容易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块。
虽说萧恪知道如今的董悦很难再承受更多的打击,但他还是不忍心让她继续被蒙在鼓里,便轻轻一点头道:“是的,太后,你猜得没错,胁迫胡经下毒之人叫龙一,乃是他身边的暗卫。”
“他当真是连畜生不如,害了自己儿子一次还不够,竟然还要派人去毒杀……”说到此处,董悦目光炯炯看着萧恪,恨声问道,“你打算何时派兵去攻打成都,将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给碎尸万段。”
萧恪暗暗摇了摇头,只能说董悦是因爱生恨,完全被仇恨吞噬了理智,不说益州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就说他的地盘和益州之间还隔着一个荆州,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绕过荆州去攻打益州呀。
他正想着如何安抚还在完全被愤怒吞噬理智的董悦,一名亲兵却匆匆来报,说行宫外出现了十几名衣衫褴褛的难民,自称是从荆州南阳郡而来,要见大将军为他们做主。
听完亲兵的禀报,萧恪不由看了董悦一眼,心中暗道莫非天下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