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金陵天气正好。
经过昨夜的狂风暴雨后,上午终于转晴,天空变得湛蓝,如棉花糖般的朵朵白云,点缀其间,随着清风摇曳。
“雨打芭蕉闲听雨,道是有愁又无愁。”
天气好,金陵警察局的马副局长的心情更好。
想到昨夜书寓中的两个姐妹花,他心满意足地笑了,可不就是雨打芭蕉吗?
生活是如此惬意,硬要说愁的话,那就是如今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了。
马副局长懊恼地摇了摇头,感叹岁月无常,男人年轻的时候,总会互相调侃“你行不行啊”,可到了一定年纪,突然大家就很默契地不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了。
现在大家谈论的是认识了哪个大人物,能升什么职务,发了什么财,娶了第几房姨太太。
马副局长靠在座椅上,正惬意喝着碧螺春,办公室的门敲响了。
进来的是刑侦一处的处长陈三要。
看他抱着一个古朴的盒子神神秘秘地进来,马副局长更开心了。
这个陈三要为人出事和他的名字一样,要人要钱就是不要命,胆子大的出奇。
不过此人已经跟着马局长八年了,是心腹中的心腹,用起来得心应手。
“什么东西,搞得神神秘秘的?”马副局长在沙发上坐下,好奇道。
“嘿嘿,确实是好东西。”陈三要躬着身子,撅着屁股,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露出一块明黄锦绣。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一株個头饱满三尺来长的人参,喜道:
“局长,卑职也不懂,听人说是千年人参,也不知道真假,您给鉴定鉴定。”
“千年人参?”马局长嗤之以鼻,不过从个头来看,这株人参确实有些年头了,他拿在手上打量了片刻,压下心中的喜悦,沉吟道:
“三要你是有什么事吧?”
“局长果然明察秋毫。”陈三要恭维了一句,道:
“是这样的局长,清风书寓前几天不是出命案了吗?现在人也抓了,嫌疑人阿猪也招供了,卑职想的是早点明正典刑,将事情了结了,人家书寓也好开门营业.这歇业一天,可损失不少银子呢。”
马局长心思一转,便知道人参的出处,肯定是那位书寓的女老板借陈三要的手送到自己这里的,想到那位老板娘风韵犹存的模样,马局长心里热火了几分,心说不就是一件杀人案件吗?用得着这么绕弯子?
“既然证据确凿,人犯都认罪了,那就按规矩办呗,我们警察的职责不就是保护商户的安全吗?”马局长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见陈三要欲言又止,不悦道:
“有什么话直说,你陈三要不是向来胆子大吗?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做小妇人状?”
“莫非这件案子背后还有隐情不成?”
“局长明见。”陈三要挪动屁股,恭敬道:
“人犯虽然现在就关押在我们警察局,不过案子却是特务处什么谍参股办的。”
他一脸愤慨:“还有啊局长.他们越俎代庖不说,还莫名其妙安插进来三个巡警,一个个架子比我还大,属下这个处长竟然指挥不动,长此以往,属下的颜面威信何在?”
“有这回事?”马局长皱了皱眉头,特务处自然威名赫赫,但什么谍参股他听都没有听说过,他沉吟问:
“带头的是什么人?”
“听说是什么新来的张少校,年纪轻轻的,架子贼大。”
“张少校?”马局长不屑地笑笑,听都没有听说过。
别人怕特务处,他可不怕,这年头在金陵首府这种地方能做局长的哪个没有关系,不说自己背后次长的姐夫,就是特务处那位神秘的戴先生他也是见过几面的。
特务处一向讲究秘密运用公开,公开掩护秘密,戴先生手下的大特务周浩然做的就是内情司法工作,出任过公开机关警察局司法科科长,和他马某人称兄道弟,所以什么股长他压根不放在眼里。
他踱着步子来到电话机前,拔出一个电话,询问了几句,听说张义不过是个新进特务处的后辈时,更不以为然了。
重新回到沙发上,他惬意地呷了一口茶,道:
“杀人案本来就是我们警局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另外你说的那三个小巡警,我不管是谁安插进来的人,既然来了,就要遵守警局的规矩,实在不行就让他们滚蛋。”
“是。”陈三要得到自己自己想要的答案,恭敬敬了一礼,压低声音道:
“局长,老板说了,只要他们顺利开业,以后每个月上交的收益由三成变为五成.另外她们可是一直盼望局长您去现场指导工作呢。”
“好说,好说。”听到上供变成了五成,马局长也是喜上眉梢,男人嘛,出来做官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权利?现在自己有权,书寓的老板不就低头了吗?
在马局长看来,在权利面前,资本一旦低下了那高傲的头颅,资本和权利就能永享鱼水之欢。
书寓这种地方就是万金油啊,一般心志不坚的男人进去,怕是不出三天就会身形消瘦,形容枯槁,后果不堪想象。
不过瞥了一眼桌上的人参,马局长再次意气奋发起来。
他翘了翘二郎腿,看着一脸恭敬躬身候着的陈三要,满意地点了点头,拍着他的肩膀道:
“你办事我放心,东西呢还是送到我城外的宅子。”
“对了,局长最近要退了,等我上去,三要你来接手副局长的位置自己人,用着顺手嘛.你回去后也准备准备,这两天我带你活动活动。”
“是,多谢局座栽培。”陈三要更恭敬了,想不到自己也能坐上局长的宝座,不过听说要活动,他禁不住一阵肉疼,看来这次又要大出血啊。
不过俗话说得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等他坐上局长的宝座,自然可以十倍百倍地捞回来。
陈三要恭敬地给马局长添上热水,道:
“局长,那卑职就按照您的指示办了?”
“去嘛。”马局长心情正好,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是。”陈三要带上警帽,敬了一礼,徐徐退去办公室,正准备拉开大门,就见局长秘书慌不择路的跑了进来。
“马副局长,出事了。”女秘书满头是汗,一脸惶恐。
一声“马副局长”将马某人拉回了现实,他不悦地瞪了一眼秘书,暗骂这个秘书虽然长得俏丽,却是个没有眼力见的,说话不过脑子。
他一拍桌子,愤怒问:“出什么事了?”
“戴修章戴修章带着特务处的人冲进来了.我们的人拦不住,马上就到您办公室了。”
陈三要脸色一变,又是这个戴修章,一个小小的巡警上跳下蹿的,真以为没人治他了?
自己还没有找他麻烦呢,他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什么特务处,局长都不怕,自己怕什么。
看了一眼局长,见他脸色阴沉,他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一摸腰间的配枪,不屑道:
“都是废物吗?连几个人都拦不住,局长是他们说见就见的?”
“局长,我去看看。”陈三要将手枪上膛,雄赳赳地出了门。
刚到了走廊,就见戴修章带着一行盛气凌人的便衣走了过来,途中遇到警察一个个战战兢兢识趣地让开。
“伱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陈三要扶了扶警帽,一手持枪,厉声质问。
张义根本没有正眼瞧他,对自己的狗腿子钱小三使个眼色。
钱小三趾高气扬地上前,像扒拉一根稻草似的将他整个人扒拉到了几步开外,看的戴修章暗暗得意,心说管你什么威风凛凛的处长,在特务处面前还不是不够看?
“混蛋,你们要干什么?”陈三要刚想叫嚣,就被冲上去的两名便衣下了枪,按在了地上,顺手解下他的手铐,将他铐了起来。
一群人杀气腾腾直接进了副局长办公室。
马副局长马启荣此刻端坐办公桌后,一脸正气,他皱眉看着进来的几人,一拍桌子,呵斥道:
“你们是什么人?”
张义轻蔑的瞄了他一眼,径直拉开桌前的皮椅坐了下来,问:
“你就是马启荣?”
“鄙人正是,你又是谁?”马启荣不屑一笑,年轻人好大的口气,好多年没有人敢于直呼他的名字了。
“特务处谍参股张义。”张义亮了亮证件。
“谍参股?呵呵。”马启荣冷笑一声,他刚打听过对方的根底,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上门了,来了又如何?
一个小小的谍参股还管不到他局长的身上。
他淡淡地喝了一口茶水,瞥了一眼戴修章这个满面春风洋洋得意的小巡警,暗骂小人猖狂,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然后不耐烦地挥挥手,道:
“有什么事吗?如果是为了戴什么的事,免谈,警察局是什么地方,守护金陵首府几百万居民的安全,责任重大,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做巡警的。”
顿了顿,他不容置疑道:“不管他是谁安插进来的。”
说着将茶杯往桌上一搁,挥手道:
“看在戴先生的面上,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送客。”
张义讶然,心说咱们说的是一件事吗?
他嘲讽一笑,道:
“马副局长,好大的官威啊,今天来可不是为了戴修章的事,有几个问题我要向马局长核实。”
“呵呵,我洗耳恭听。”马局长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刘慧茹认识吗?”
“谁?”马副局长皱了皱眉,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个苗条的身影,他阴沉着脸道:
“她?认识又能如何?不过是几面之缘,逢场作戏罢了,她出什么事了?”
“认识就好,马副局长是否给她办理过一张特别通行证?”
“这又有什么问题?商家需要,材料合规,手续合法,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马副局长不悦地挥了挥手,道:
“要是没事,就出去,我还有工作。”
“呵呵,既然马副局长承认就好。”张义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手下,道:
“都听见了?证据确凿,带走。”
看着如狼似虎冲上来的几人,马启荣终于有点慌神,他一把拉开抽屉,拿出一支勃朗宁手枪,怒不可遏,厉声道:
“你们要干什么?别以为你们是特务处的就可以为虎作伥,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让你”
“电话还是去特务处再打吧,我给马副局长提个醒,勾结日本间谍可不是一件小事。”
“什么日本间谍?胡说什么?你这是诬陷,我马某人为官清正,从不和日本人来往,什么时候和间谍勾结了?”马启荣被死死按住,犹自叫嚣。
“呵呵,刘慧茹刚被证实是日本间谍,马局长不仅给她办理了特别通行证,还向她泄露了不少警局的机密.算了,等进了特务处的审讯室,马副局长再慢慢想吧。”
张义嘲讽一笑,好奇地拿起桌上的盒子,见是一株年份久远的人参,不屑道:
“公然在办公室接受贿赂,马局长你胆子不小啊?这也叫为官清正?特务处可是对警察局有指导监察之权的,不说勾结日本间谍,光是贪污这事,我都可以逮捕你。”
张义懒得和他废话,道:“堵上他的嘴巴,直接送审讯室。”
马局长虽然犹自挣扎,但他哪里是特务的对手,被铐上后狠狠来了几拳,立刻老实了。
“是。”
猴子看了一眼此刻战战兢兢满头大汗的陈三要,请示道:“股长,这个人呢?”
“顺手牵羊,也带回去。”张义淡淡一笑,道:
“给他们带上头套,动静小点,直接押解回去,我再见一个人。”
说着他坐在马副局长的办公椅上,对一旁忐忑不安的女秘书道:
“还等什么?泡茶啊.对了,杯子要洗干净。”
“是是。”女秘书战战兢兢跑了过去。
张义拿起电话,“转接户籍科,让柳才顺来副局长办公室。”
柳才顺这会正在办公室喝茶呢,他这几天的日子过的可谓煎熬,自从和高木接过头后,一直期待着对方能将她妻子放回来,可是几天过去了,高木人都不见了。
他心情忐忑地去报社探查了一回,却不想报社的人对高木闭口不谈,得不到回音的柳才顺心情更加沉重,心说高不不会被抓了吧?可如果他被特务处勘破身份抓捕,为什么不对自己动手呢?
柳才顺胆颤心惊,想跑又不敢,这几天靠着酒精麻醉,过的浑浑噩噩。
接到电话,听说是副局长召见自己,柳才顺浑身一个激灵,冷汗淋漓,心说不会是自己倒卖身份证件的事暴露了吧。
他慌乱地拉开办公室的抽屉,握住一把小巧的手枪,神色一阵变幻,最后咬了咬牙又将抽屉关上,又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躺着二十根黄橙橙的小黄鱼。
‘应该够了吧?’他心说,这可是他最后的积蓄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打不过就加入。
夹着盒子,一路惴惴不安小跑步上楼,路上碰见一群押解“罪犯”的便衣,他的心更忐忑了。
到了副局长办公室,他整理了妆容,长舒了几口气,敲响办公室大门。
“进来。”
柳才顺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进门恭敬一个敬礼。
“卑职柳才顺参见”
话说到一半,他见办公桌后换了一个人,一时间怒瞪口呆,愕然当场。
“您是.”
“特务处的,柳才顺?我是叫你柳副科长呢,还是木头?”
张义淡淡的声音,听在柳才顺耳中如同一颗惊雷炸响。
他浑身颤栗,面容呆滞,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心道完了,完了。
“哗啦”盒子跌落在地上,里面金灿灿的小黄鱼跳啊跳,都是都是。
“呵呵,柳副科长这是向我行贿?还是向你们局长?”张义笑盈盈地起身,来到惊慌失措的柳才顺面前,阴狠一笑。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应该清楚你犯的罪枪毙十次都够了,之所以不抓你是因为你还有用处”
“记住了,从今天开始继续倒卖你的证件生意,不过卖给了谁,一笔笔给我记清楚了,另外,要是有日本人接触你,记得及时汇报我的人会时刻盯着你,所以千万别耍什么花招。”
柳才顺战战兢兢,磕头捣蒜,颤声道:“明白,明白,我一定按照.按照长官的指示做只是我老婆”
“你老婆今晚就会放回来.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希望你心里有数。”张义冷笑一声,道:
“跪着干什么,将东西捡起来。”
“是是是。”柳才顺惶恐不安将小黄鱼捡起,刚想收起,却被张义接在手里:
“既然是柳副科长的心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他又拿起桌上的人参径直走了。
回去的路上,顺便经过王新亨家,将人参和10根小黄鱼送了出去。
他暗暗思忖,接下来就是着手对付这个所谓的飞天小组了。
(今天正月二十五,过生日,本想请假的…算了,老老实实码字,不能辜负各位客官的信任…今天就一更了,明天以后尽量恢复两更,最少8000字,最后求个月票,感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