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童老先生对妘娇还有所顾及,毕竟妘娇是苏家的童养媳。
明眼人都知道,苏四郎如今在白鹤书院很受重视,来日即使不能中个进士也能混个举人出来,他没必要去找妘娇的麻烦。
可如今,却是到了绝路——
冯家去南齐村一闹,不少人北齐村的人都表示,自家孩子被虐待过。
“哎,这老童生真不是东西,居然逼着别人喝尿!”
“喝尿算什么?我听人说,还脱了这孩子的衣服,让他跪在屋里的!”
“这也太残忍了吧!哪有这么当先生的?”
“真的是这样吗?那我明年要把孩子送北齐村去,再也不去老童生哪里了!”
“是啊,我家也没什么钱,虽然能交得起束脩,可没钱给他送礼!要是他这么对我的孩子,那我得心疼死!”
……
南齐村的人议论纷纷。
童老先生当时听的极其气愤,若是按照事情发展下去,那么他明年还能不能收到学生呢?
若是没学生,他就没有束脩可以拿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所以,童老先生思索了许久,干脆找了几个和自己关系好的南齐村耆老,直接闹到了苏家。
“有话好好说!”
秋娘戴着脸巾走了出来,声音温吞,“你别乱冤枉人!”
“我冤枉人?”童老先生嗤笑,他一脸刻薄的说,“我知道你们北齐村如今要办村学了!”
“有村学这是好事!”
“可是总不能为了抢学生,就到处造谣我欺负学生吧?”
南齐村的耆老也在说,“你们北齐村的人真是忘恩负义,这些年你们村的人一直来南齐村,我们说过什么了?”
“童老先生教了你们村里多少孩子?如今你们攀了高枝就翻脸不认人了?”
“还让个小娘们污蔑童老先生的名声,你们要不要脸的?”
童老先生抬起头,脸上全是悲愤。
“你的名声,还需要我污蔑?”妘娇让秋娘站到了自己的身后,她看着童老先生,嗤笑,“你敢发誓,你没有打学生吗?”
“对天起誓!”
“若是你打了学生,你这辈子都没希望考上秀才了!你敢吗?”
古代人比现代人更相信神佛,而对于读书人最怕的,就是拿功名去起誓。
童老先生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考秀才,他哪里敢呢?
童老先生犹豫了一会,才说,“你一个女人知道什么?”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学师之惰!”
“我打他们,是为他们好!”
“棍棒下面出好人!”
“嗤——”妘娇讽刺的问,“你打人只用了棍棒?”
“你没动刀子吗?”
“你真以为没人能看出刀伤吗?”
“好的仵作不止能看出刀伤,还能查出用的是什么刀具!”
妘娇去看冯唯生的时候,从这孩子的身上看到了刀伤,还有人拿钉子扎在他身上的痕迹。
这些人下手极狠,像是要彻底的毁了这个孩子。
就算不是童老先生动手的,他作为先生难道一点也不知道?
他的纵容,才导致了冯唯生如今的情况。
“你又不是仵作!”
童老先生说,“你不过是个卖药的!”
“你胡说!”袁小月不知是什么时候来了,她咬牙切齿,“娇娘不止认识草药!”
“她还会看病!”
“我二嫂当初难产,连稳婆都说她这胎凶险,是娇娘帮了我二嫂,她们才会母子平安!”
“还有——”
袁小月指着院子里的骡子对围观的村民说,“大家都知道,几天前这骡子都快死了,如今精神却很好!”
“它能好,也是娇娘治好的!”
骡子很是聪明的抬起头,朝着人群甩了甩蹄子,四个雪白的蹄子在地上踩的‘咔咔’响,十分的有精神。
村民们都记得几天前,妘娇买回骡子的时候,这骡子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可短短的几天,它却像是变了一个模样。
还真是奇迹啊!
“你这个小姑娘,胡说八道!”童老先生的妻子陈氏双手叉腰,像个泼妇似的大吼,“一个小姑娘,难道比稳婆还要厉害!”
“你撒谎也要有个尺度!”
“至于这骡子——”
“她也是运气好,一个兽医而已!”
“你们北齐村没郎中了吗?要一个兽医来看病!”
“一个小贱人把你们忽悠的团团转!”
陈氏可不是童老先生和耆老们,她骂的时候十分的嘚瑟,句句都很难听。
“赶紧给我家老爷道歉!”陈氏继续说,“不然,我就去衙门告你们!”
妘娇挑眉,“告我?告我什么?”
“也行!去告啊!衙门倒是有仵作,能验伤!”
“小贱人你真是张狂……”陈氏自然不敢真的去府衙告状,她又饶了回来,“你说谎也不怕遭报应!”
“不怕菩萨听见了,让你家苏四郎出门被车撞死,最后一辈子都考不上——”
“啪……”
陈氏还未说完,妘娇抬起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打的陈氏头晕目眩。
“你算什么东西?”妘娇说,“也敢议论我相公的不是?”
“童开仕身为先生,嫌贫爱富就算了,还欺负家境贫穷的学子,他这样的人也配做先生?”
“让学生给你家洗衣服、做饭还要放羊,若是不听你的话,就让他们跪着背书,一跪就是几个时辰!”
“若是有学生反抗,你就让南齐村其他的学子排挤他,让这人受尽羞辱!”
“你这样不仁不义的东西,也配孩子们喊你一声老师?”
童老先生气的浑身哆嗦,他本想用年纪和资历来压人,可哪知妘娇丝毫不在意这些,似乎尊师重道在她这里算不上什么。
她丝毫不在乎名声和外人的眼光。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说童老先生为老不尊,也有人说妘娇太凶悍了,如此对一个老人太过分了。
就在此时,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是谁在我家闹事?”
“这是要去见官吗?正合我意!”
众人转身,便瞧见苏四郎拿着一个包袱站在不远处。
他穿着白鹤书院的院服,一副清冷疏远的模样,眼里的愤怒却是显而易见。
这下,本来有些彪悍的陈氏和童老先生,都不敢说话了。
连南齐村的耆老们,都恨不得拿手遮住自己的脸。
“四郎!”妘娇倒是有些意外的看着远处的少年,“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