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锦衣卫的人带着田维嘉从府里出来,正好遇到吏部的其他几个与田维嘉关系不错的官员,“麻士维,你这是要干什么?要戕害同僚吗?”
“麻士维,想当初毛骧是什么结局,就不用我说了吧?”
“就是,陛下能护得了你们一时,护不了你们一世,这天下终究是陛下是士大夫共治天下。”
“当初魏忠贤如何?不还是灰飞烟灭了吗?”
“不是要抓人吗?来,朝这儿砍……”
数十个朝臣就这么伱一言我一语地堵在了麻士维的面前,一个个挺着胸膛,表示要让锦衣卫拿出圣旨出来,才能将人带走。
要不然就别想走。
麻士维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都抓肯定是不现实的,而这些文官口中说的万历皇帝那件事,他也是知道的,正是万历的皇后生不出娃。
有次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一时兴起,与宫女发生了关系,几个月后怀了个儿子,但万历觉得自己睡了个宫女,丢脸耍赖不认,但太后却拿出起居录,逼着皇帝认了这事儿,于是宫女扶正,封了王贵妃。
但万历喜欢的却是郑贵妃,并且生了个儿子朱常洵,也就是现在的福王。
万历就想着扶朱常洵做太子,但这么干违反正统,就想先立郑妃为皇贵妃,结果遭到了大臣们的强烈反弹,争相恐后地上奏疏,请求立朱常洛为太子。
就这样,万历和群臣鳌斗了十几年,最终万历被迫立朱常洛为太子。
文官们说这句话,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麻士维,皇帝我们都能压住,有的是方法对付你们。
麻士维没有办法,只能拉过来一个锦衣卫百户,“快,去将此事告知王公公。”
……
朱常淦刚从陈妃那里出来,等在外面的陈妃见人出来了连忙上前,低声道:“皇爷……”
朱常淦本来心情不好,还没有听完王承恩的话,顿时就气笑了,“这特么……还搬出来万历皇帝来了?”
明初的时候,文官集团为何不敢炸刺?
因为朱元璋和朱棣都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他们没有偏爱文官的时候,用皇权,加武勋集团,压制文官集团。
皇帝直接控制武勋,武勋们掌控着五军都督府,皇帝是直接掌握暴力机构的。
这个世界的最底层是暴力,暴力在恶人手里可以破坏一切,在善人手里可以维护秩序。
可惜,明英宗朱祁镇脑子一热,搞出个土木铺之变,将武勋集团全折在土木铺了。
五军都督府从此名存实亡,文官集团为代表的兵部掌控了军队,皇帝从独掌最高暴力机关变成和文官们共享军权。
这以后,天下大事皇帝也得跟文官集团们商量着来了。
从永乐到崇祯,内阁一百六十四人里,浙江、江苏、江西人占了百分之五十。
皇帝对付一个官员容易,但对付整个文官集团就难受了。
总不能把公司上下从c e o到清洁工全炒了吧,关键你炒掉一个,后面上来的还是他们的人。
因为选拔人才的梯队也被他们包圆了。
万历皇帝贬出了姜应麟,离开朝廷二十年,朝廷都有人替他说话,希望姜应麟可以回京。
万历骂走一个江浙的,上来一片一片江浙的,再骂走,再来一片……
文官们是利益共同体,根本毫无顾忌,反正自己出什么幺蛾子都有人料理后事。
这也是为何万历三十年不上朝,光是立太子这事儿跟群臣激斗,都逼退了那个连同首辅在内的一百多朝廷大员,罢官解职,发配出军,不一而足。
最后万历还是惨败,皇权越来越弱,文官集团越来越强大,大明便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现象,税越收越少,国家财政越来越困难。
“可朕不是万历皇帝,更不是崇祯……”
“呃?”王承恩在一旁听着,眼珠子一下瞪的溜圆,“皇爷,您这是?”
“哦,说秃噜嘴了,就是个意思,你愿意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朱常淦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解释就是掩饰,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让王承恩自己去猜。
果然,王承恩嘴巴大张了一会儿之后,就平静了。
在他心里,陛下定然是病情有反复了,只是这次似乎有些严重……自己都不认自己了?
朱常淦将从陈圆圆那里拿的糖稀扔在地上,“要不老话里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既得利益吃太多了,反而忘记他们自己是怎么起家的了,他们怎么就没有看出来,武勋虽然没有了,但军权却是握在朕的手中,最能打的军队在谁的手中?”
“他们不是天天喊着要祖制吗?王承恩,去把东厂、锦衣卫的所有人都撒出去,朕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感受一下文臣们在洪武爷时候的光景。”
……
一刻钟之后,满城响起了兵马行动的声响,马蹄声、脚步声让整个长安街都为之震颤。
数千锦衣卫、东厂的人拿着火铳,对准了这些闹事的文官。
麻士维此时也已经知晓了陛下的决心,冷冷地看了他们眼,“奉之下旨意,田维嘉与温体仁案、以及山西通敌案有牵连,陛下让他协助调查,尔等前来阻拦,语出不逊,定然也与案件有关,给我拿下。”
呼啦~
大批的锦衣卫和东厂的人直接将这些文官给扭住,用绳子捆住,那些敢于反抗的,直接砍杀,其中一个御史扯着嗓子大喊:“都看到了吧,陛下残暴,让人当街杀人,岂是我大明之福哉……”
“噗~”
麻士维一刀将其砍翻,“藐视陛下,其罪当诛,李万年,你带人去其家中,抄家,看其除了与温体仁同党之外,是否还能找到其他罪证。”
“是!”那个叫李万年的锦衣卫千户带着人走了。
其余的文官们被这一幕吓的肝儿都颤抖,皇帝如此之狠,这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的,直接杀人,而且是当街杀人。
当真是一点都不顾及君臣的面子。
“我们与温体仁没有任何的关系。”
“山西商贾我们也是从来不曾参与的,你们不能抓我们……”
“麻大人,那些都与我们无关……”
几名官员脸色大变,还想扭身各回各府,却被锦衣卫的人一把抓住,脸朝下按在地上。
麻士维目光发冷的地冲着众人说道:“你们说没有关系不算,得陛下说你们没有关系才行,温体仁都招了,就看你们识相不识相了。”
“全部带回去!”
……
“完了……完了,怎么又牵扯出来温体仁的案子了?”
“听说温体仁去职之前,曾经上了一道揭帖,告发了不少人的不法之事……”
“哎呦,如此怎么得了!”
同在这条街上,其实还有不少人也在观察着这一幕。
其中有薛国观,张四知,孔贞运等大权在握的文官,他们碍于身份没有出来,但却一直关注着这场闹剧。
麻士维似乎也知道有人在看着这一切,临走之前朝着四周扫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但却什么都说了。
当皇帝将矛头指向他们的时候,这些人无不一个个忙着自保,再也顾不得去挑别人的毛病了
除了田维嘉之外,还有几个叫的欢的也被锦衣卫给抓了。
其中一个叫的最欢的人,名字叫蔡弈琛。
如果朱常淦当面的话,看到这个名字或许会认出来,此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官至南明弘光政权礼部尚书、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率百官投降清军。
温体仁此前推荐的两个人,一个是薛国观,而另一个人正是蔡弈琛。
……
“皇爷,这是不是太过了?如此暴戾,恐怕有损您的名声。”
“名声算什么?”朱常淦哼了一声,但看着西移的日头,吩咐王承恩道:“晚上的时候,若朕想释放群臣,你就问朕一句,名声重要还是大明的江山社稷重要?”
“……”王承恩猛地一怔,惊异的看着皇帝,“陛下,您……您知道自己的病情?”
朱常淦一直想在崇祯这里给自己打个补丁,既然白天的时候,自己已经透露出来一些不正常了,索性就将计就计。
“我自然是知道的,白天的时候,我为大明兢兢业业,晚上的时候……偶尔会间歇性反常?对吧?”
王承恩眼睛如牛犊一般,疯狂点头,随即又意识到自己这样是找死,连忙又疯狂摇头。
朱常淦笑了笑,长叹道:“所以啊,朕才拜托你,到了晚上的时候,你一定要看好朕,别让朕犯病的时候下政令。”
“就好比今日,文官携大势让朕打压曹化淳,若是洪武爷,你觉得会怎么办?”
“这……”王承恩不敢说。
朱常淦自然不会直接说我就是要整你们文官,而是采用了洪武爷用过的方法。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以“谋不轨”罪诛宰相胡惟庸九族,同时杀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等数人。
十年之后,朱元璋颁布《昭示奸党录》,以伙同胡惟庸谋不轨罪,又处死韩国公李善长、列侯陆仲亨、已故的滕国公顾时的子孙等开国功臣。
前后共诛杀3万余人。
其持续时间之长,杀人之多……他们这些文官不是天天喊祖制吗?
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祖制,让你们看看洪武爷是怎么对待那些贪官污吏,结党营私的。
自己与之相比,小巫见大巫。
大兴牢狱不是朱常淦的目的,但偶尔使用一下,其效果却是立竿见影。
而温体仁被流放之前,也却是给皇帝上了一封奏疏,入阁七年,他掌握的那些东西,对于皇帝来说,也算是有了可用之处。
在朱常淦与崇祯交换身体的第一天,他就在为除掉文官集团做准备。
文官集团做的太大,想的也是如何盘剥天下,满足集体私欲。
这些人哭喊着祖制和藏富于民。
背地里却和资本集团紧密绑定在一起,将大明的财政攫取进自己的腰包,可以说是天下大乱的根源。
所谓的党争,皇权之争,说白了,无法是财政之争。
文官集团也不仅仅只有东林党、齐党。
楚党、浙党、宣党、昆党跟东林党混战,这些都是崇祯朝不纳税的超级资本集团。
无论是江南工商贸易士绅资本集团、晋商走私贸易集团,还是明廷内部的官僚资本集团,所有的钱都流向了他们,这些人又凭借财政优势,垄断了大半个朝廷。
朱常淦下一步要练兵,要对抗南方的匪患,要在东北与满清打仗,都需要银子。
所以,对文官集团动刀,势在必行!
如今漠南蒙古肃清,朱常淦也终于可以挺直腰杆、甩开膀子对付朝中的这些文官集团、以及江南各地的官僚豪绅了。
“即日起,中央集权的时代来了。”
……
崇祯这边,他感觉自己没有怎么做,只是照顾了些病患,以及写了几个告示,莫名其妙的就被孙可望给重视了。
给他派了更多的工作,来看他的次数也比之前多了许多。
不过这一点也可以理解,明朝276年,才出了六十万秀才,其中大部分还是在和平年间,到了这几年灾荒不断,活都活不下去,哪里还有闲情读书。
所以碰到一个有学识的人,概率真的不大。
“将军,您为何看重我啊?”崇祯很不理解,也很无奈。
孙可望看着崇祯,叹然道:“成大气候的,都得有真本事,单有聪明、胆气是不行的。得有大勇,不学习不行啊!”
“我孙可望,敬奉读书人,以前是没得选,所以这命里只有兄弟、对手,义父,现在我想再多个师挚。”
孙可望眼神灼灼地盯着崇祯,目光如火。
崇祯手颤了一下,看了看孙可望,又看了看他的刀,“师挚就算了,但教你还是可以的。”
孙可望本已经准备拔刀相逼了,闻言脸上狂喜,“我省得是咋个事情……先生这是要考验我,想看看我是不是读书这块料,对不?”
“……”崇祯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肌肉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