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释之率八千士卒稳扎稳打的步步为营,完全就没有顾忌这段时间内,守军是否能坚持的住。终于在三日之内推进到了怀县附近。
他的到来让怀县城内的数千守军士气大震,燕军主将韦孝矩见状,这边只能先放下进攻怀县的原定计划,而是分出赵襄所率的数千骑兵,戒备怀县城内的唐军,也是防备唐军骑兵快速支援。同时集中步军兵力准备先一口吃掉萧释之所率的八千左右威卫府兵的援军。
毕竟萧释之率领的唐军援兵是没时间和机会在原地修筑城防工事的,若不称他立足未稳发起进攻,给他时间巩固营垒,那这个仗可就难打了。
韦孝矩亲自指挥了三万兵马,自统中军,令都督傅弘之指挥左军,都督韩珪指挥右军,分成三面围攻萧释之本阵。
面对将近四比一的兵力对比,唐军也不敢大意,背靠卫河,阵列而战。
韦孝矩并没有用骑兵去袭扰唐军的大阵,而是直接以步军对步军。能够对抗长兵器密集结阵的,只有同样的长兵器。骑兵想要破步军大阵,是需要时间的,而眼下对燕军来说,时间是格外宝贵的。
同样持枪矛的燕军步卒随即投入到战线,与唐军步卒展开对攻。
在攻守双方密集的区域,两边的长矛彼此碰撞着,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有人干脆把长矛当作棍子来使,奋力左右挥动着,试图清出空间,使身后的同伴能够准确命中目标。而这空间很快就被对方的弓箭手捕捉到,箭矢下落,把这人射死了。
双方的军官全都阵前高声喊叫:“全都站稳了!不许动!妄动者斩!”
唐军前后数排都把长矛向前探出。铁质的矛尖密密麻麻,在阳光下发出闪闪的寒光,就像是某种周身利刃的庞然巨兽,令人不寒而栗。
弓箭手继续用弓箭射击,还有士卒用准备好的石头向对方阵列内部投掷。可待到后方的步卒们不断涌来,继续向前的时候,最前排的士卒们就被推搡着,不得不直接与枪矛对上。
双方负责督领枪矛手的前排将领,在某个临界点到来之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大吼发令。“冲杀!”他下属的枪矛手随之高声大喊:“杀!杀!杀!”
伴随着吼声,枪矛手们向前踏出一步,持枪劈头盖脸地乱刺。
双方的步卒整齐的就像是两堵墙撞到了一起,仅仅是第一个照面的接触就有数百人被对方的长矛戳个对穿。
哪怕是重甲,对于长矛的刺击也缺乏有效的防御。
燕军三面围攻,气势汹汹,仿佛是掀起的一拨接着一拨的滔天巨浪,拍打只有只有八千人的唐军礁石上。但却始终无法撼动对方的军阵。
韦孝矩见到这种情形,心中不禁有些嘀咕。不是说李元徽已经把自己的江淮老兵精锐调走了?怎么这部万人左右的唐军步卒还是如此棘手?居然能跟燕军的精锐中军打的有来有回?这部分唐军士卒明显是经过严格训练,甚至参加过多次战斗的精锐队伍。这些东西他看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种精气神和队伍的整齐度,兵种之间的配合.这些都说明了,眼前这只唐军并非是他们可以随意击败的弱旅。
而实际上,萧释之率领过河支援怀县的万余步军,隶属于左右威卫,共有十個折冲府。
李元徽麾下的左右武卫,是以江淮老军为底子组建的,左威卫根底是徐州籍江淮老军和跟随刘玄庆起事的徐州义军,右威卫前身则是瓦岗军。
但萧释之所领的这十个折冲府,在编制上隶属于左右威卫,各有五个。但却始终都在左武卫将军萧释之的统率治下,而他们之前却都是来自大燕的中军精锐。
也就是这万余人实际上就是段义弘和娄居士统帅的大燕中军,其中许多将士都是身经百战的,后来洛阳之战后被作为降兵被唐军各部收编。这些本就是精锐,加上萧释之的非常出色的治军和指挥能力,即便是留下两个折冲府镇守河桥北部,剩下兵力只有八千人。
但也就是这八千人正面对战三万北燕军,在短时间内完全不落下风。
战场上作战,并不是简单的比较人多人少,大家都需要列阵而行,密集结阵形成集团来相互对抗。
唐军是靠着卫河列阵,所以最多也就是三面对敌,而因为人数关系,燕军方面也不可能在进攻方向就把所有队伍都排成一线,这是取死之道,对方只要一个冲锋就能给你的军阵直接打穿,等军阵一溃散,那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所以双方的战斗中实际上在一定的宽度上,比拼阵容的厚度。
也就是说许多士卒是要在后面待命,无法上场,这种步战就是这样,前死后继,如墙而进。
一旦阵型出现散乱,给对方可乘之机,那就基本上是取死之道了。
双方在卫河河畔的这场血战,一直从上午,持续到下午。
唐军虽然被围攻,但却始终表现的坚韧不拔,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当然自身也有许多折损。
而燕军方面,在下午日头还在半山腰的时候,就突然停止了进攻,收兵了。
这自然不是燕军方向想要就此罢手讲和,而是唐军的第二批援军来了。
唐军主帅李元徽带着一万余精兵,也是大唐目前能在洛阳方向抽出的全部兵力驰援怀县战场。
这一万精兵之中,五千齐王府护军,有三千骑军,两千弩手。三千背嵬军为重装骑兵。
三千六百帐下亲军则有两千八百人步卒,八百骑兵。
但因为这一万人都是李元徽直属的精锐,所以全部即便是其中的弩手和步卒也都是骑马步兵。
行军速度完全就是骑兵的行军速度。
打头的帐下亲军骑兵八百人更是在都督窦奉节的率领下以非常快的速度直插怀县战场。
沿途还跟燕军的游骑斥候进行了一番缠斗,燕军都督赵襄派遣数百骑下场拦截,这才让大军得以从容的收兵。
随之而来的背嵬军,在罗士襄和张镇恶的率领下也赶到了战场边缘。
重骑兵从行军到出击,那是需要从走马换成战马,并且重新给战马披挂,这就给了燕军一个喘息之机。
不过,当重新上马的重骑兵对着还没有完全撤出战场的燕军发起冲锋之后,燕军所能作出的选择就只有让戒备的骑兵去硬顶,掩护步兵撤退。
三百背嵬军重骑作为第一个波次发起了冲锋,右都督罗士襄身披两层重甲,手持大槊,一马当先冲入敌阵。
一槊就捅死了一个燕军骑将,随后更是势不可挡,借着战马冲锋之势,手中大槊接连收割燕军士卒。
而紧跟着其后的是中郎将段武达,他也带着三百重骑在罗士襄之后发起冲锋,是为第二个波次,段武达身躯雄壮,骑着一匹大马,身穿重甲,双手各持一长柄骨朵,每次挥出必有燕军士卒筋断骨折,或者直接被砸碎了天灵盖。并且他一边挥舞着骨朵,口中还不断地啸叫。
犹如猛虎熊罴,肆意的在战场上宣泄身体之中埋藏的兽性,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面而上。
而此时的燕军骑兵大队,并非是不想过来支援,而是被李元徽亲自率领的三千齐王府护军骑队给截击了。
李元徽穿着制作精良的甲胄,亲冒矢石发起冲锋,左右是两位护军薛万彻和韩全,至于尉迟敬德则手持长槊一马当先,为身后的齐王开路。
李元徽驰马引弓,例无虚发,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上了战场,自己的箭术就跟得到加持一趟,百发百中,甚至他感觉比他平时出手的速度都快了几分,反应也更加的灵敏。
他知道,这种可能是因为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状态提升。
但他更觉得,这是他体内的某些血脉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