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云小衣心一横,小心从怀中掏出一块叠得方正的绣花帕子。
打开后,便见一个莹润饱满的青色牡丹玉镯。
云小衣将镯子往前递了递,道:
“这是我亲娘留给我的唯一信物,你且拿去当了,帮我换些银子来。暂且做应急之用吧。”
银环在宁国公府长大,这个镯子她熟悉的很。
她拿起镯子仔细查验过,确定是真品后,不由心头一惊。
云小衣竟然是国公府走失的嫡长女!
她急忙将镯子收起来,转头道:
“表小姐放心,妾定将此事办好。”
说完,她急匆匆出门,想找人去玉器店验看。
*
宝香堂。
银环站在门口心神不宁,终于等若水通报完了,她忙小步跑进去,也来不及行礼道:
“主母你可知妾发现了什么?
表小姐她竟是宁国公府,几年前走失的嫡长女!
算起来,时间和年龄都对得上,此事应该错不了。”
苏意端着话本略有惊讶,抬眼道:
“竟有此事?”
“若真是这样,老夫人和大娘子那边难保不会去攀宁国公府的门第,到时,恐怕主母您的位子就势必受到威胁。”银环担忧道。
苏意低眉,将手里的话本慢慢翻开下一页。
若真能如此,她巴不得赶紧离开侯府。
“此事,府里的人可都知道了?”苏意将话本合上问。
银环扶着椅子坐下,小心翼翼道:
“妾不敢张扬,现下只差了人去玉器店验真假。”
“你想的不错,那最后是谁接了这差事?”苏意注视银环道。
银环回想一番,刚才手忙脚乱,一时也有些记不大清楚了。
她踟躇半晌,不大确定道:
“好像是李婆子。”
苏意喝口茶,将指尖在杯沿子上轻轻地摩擦。
李婆子外号李长舌,是个大嘴巴,此事到了她嘴里还不人尽皆知。
这样一来,钱氏和谢老夫人若想攀高门,定然会急着承认云小衣和谢望山的关系。
如此,真相便能不攻自破。
她只要将此事陈情,上表官家,定能摆脱侯府,堂堂正正地离开谢家。
思及此处,苏意不觉心中得来几分难的轻松释然。
银环沉思良久,提议道:
“主母,不若今夜就赶紧将云小衣处置了,也难免夜长梦多。”
苏意轻咳几声,道:
“时候的确不早了,咱们先一同过去。”
银环闻言,便以为苏意终于按捺不住,不由面露喜色,忙点头答应。
*
刚戌时三刻,谢老夫人梳洗完已歇下。
吴妈妈小跑着穿过游廊,推门摸黑闯了进来。
“老夫人,柴房那边出事了!”吴妈妈紧张道。
谢老夫人掀开松垮的眼皮,有些不悦:
“不过是个云小衣,能捅出什么大天来?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这么毛糙,我刚睡着,又让你吵醒了。”
吴妈妈略有歉意,道:
“的确是老奴毛躁了些,可此事,实在有些大。”
谢老夫人被她从榻上搀着坐起,面色不虞,可还是有些好奇道:
“你说吧,我听着。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明日你这刁奴自己去领罚。”
吴妈妈知道谢老夫人是同她玩笑,便也不在意,继续禀告道:
“是表小姐的身份,好像是宁国公府十几年前走丢的嫡长女。”
谢老夫人眉头一紧,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转头严肃而认真地看向吴妈妈,再次确认道:
“你的意思是说,陵京城中位居三公之首的宁国公,是云小衣的亲爹?”
吴妈妈肯定答道:
“老夫人没有听错,就是这个意思。”
谢老夫人沉下脸来,这么一来,事情倒是复杂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忙掀开被子,道:
“快,快给我更衣,咱们去拦住意儿,不能把云小衣送到庄子上。”
吴妈妈忙给谢老夫人递上拐杖,伺候她起来。
*
此刻,钱氏正被罚跪在祠堂。
她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打瞌睡。堂中的烛火,将她屁股上的金线描边照的灿烂闪耀,好似坠落的小小焰火。
严妈妈悄悄溜进来,想帮钱氏涂些金疮药。
钱氏被窸窣声惊醒,起身小声道:
“严妈妈,你怎么来了?”
严妈妈将手里的金疮药递过来,道:
“大娘子受了这些苦,老奴心里也放心不下,这才偷偷过来看看。大娘子,还疼吗?”
钱氏起小便与严妈妈在一起,早前还因为云小衣去猜忌严妈妈,实在不该。
她将药瓶接过去,难得柔和道:
“严妈妈有心了。此事我也有错,当初断不该轻信云小衣那个小贱人,惹得这一身的罪受,还叫人委屈得说不出来。”
严妈妈将手轻轻搭在钱氏的背上,安慰道:
“大娘子也是受了坏人的挑拨,不用如此自责。倒是眼下,老奴又从李婆子嘴里,知道了些消息。”
钱氏瞬间来了精神,道:
“什么消息?”
严妈妈凑近了些,低声道:
“云小衣手里捏着,宁国公先夫人魏氏的手镯。”
钱氏一惊,下意识往后坐,在屁股接触小腿肚的瞬间,刺痛感瞬间倾轧而来。
她张大嘴,眼前的情况却并不允许她发出声音。
她努力将痛感压回去,因为用力却让一张脸上的五官纠缠在一起,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好笑。
她拧着脸,轻声道:
“严妈妈是说云小衣的生母,就是亲家户部尚书魏恒之的长姐?”
严妈妈点头,笃定道:
“老奴听到消息就仔细回想了一番,这云小衣的嘴巴和眼睛,的确有几分魏家大姑娘的影子。”
钱氏蹙眉,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原想赶紧将云小衣打发走了才干净,如今倒好,竟成了个赶也赶不走的真亲戚了。
“先前望月就写信过来说,魏家的老太太不好伺候,如今魏家的亲外孙女又跑在咱们侯府,闹了这许多糟心事,此事若是都传到魏家,还不定那魏老太太怎么为难我的月儿。”钱氏担心道。
严妈妈见状,忙安慰道:
“大娘子也不必忧心,大姑娘一向不是个软糯的,也不会任人欺凌,现今此事只有府里的人知道,不会传出去的。”
二人正说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