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衣登时愣住,她怎么也没想到,谢望山竟然会当着苏意的面,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她咬了咬唇,难掩不忿的目光扫过苏意云淡风轻的脸,温声道:“世子说的是。可眼下已经快要小考了,若此时将花容接回去,岂不是拂了主母的脸面?
先前主母也说过通过考试便能成为义女,如今这样将孩子带回去,妹妹我自然欢喜。可外头议论起来,该说主母戏耍孩子,说话同儿戏一般了。”
花容泪汪汪的眼睛凝视云小衣片刻,心下不由阵阵惊惶,难道自己的亲娘也不愿要她了?
苏意接过云小衣的话茬,淡然道:“表小姐顾着我的脸面,我自然明白,这里先谢过表小姐。
可表小姐是孩子的亲娘,花容还小,时时念着你想着你,我亦见之心酸。此前,我虽说过那样的话,倘若孩子想要回到你身边,我自也不会多加干涉的。”
花容吸吸鼻子,垂下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的确早就想回到云小衣身边了。
谢望山听苏意这样说,便也明白她的意思。他沉思片刻,眼下苏意已同他圆房,来日生个嫡子,谁还会在意这名不正言不顺,如同烫手山芋一样的女儿?
“既然意儿这样说,那便就让花容自己选择吧。
若是她愿意留在宝香堂,自然由着江嬷嬷继续教养,但若是选择跟着云表妹去倚香园,认义母的说法便就此作废了。”谢望山落座道。
什么?!
云小衣觉得头上炸开了一记惊雷。
当初明明是谢老夫人说过的话,怎么今日,竟然轻而易举地就被谢望山和苏意给推翻了?
她还要留着花容在苏意身边当做眼线呢,如今这样,岂不是什么都不成了?
她忧虑地看向花容,拼命使眼色示意她说要留下来。
可花容早就在宝香堂厌烦了,每日仅仅是她学不会的课业已经让她脑袋发懵,更何况还要日日忍受嬷嬷的批评和两个小丫头的冷嘲热讽。
“娘,我、我想跟您回去。”花容脸上带着泪痕,嗫嚅道。
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云小衣不禁在心里暗骂道。
“这可不是你说想回去便能回去的,我老太婆说过的话泼出去的水,除非是我老太婆反悔,旁人说的不算。”谢老夫人进门道。
谢望山忙上前搀住谢老夫人,笑道:
“祖母说的话,我等小辈不敢忤逆。只是现在花容这孩子,的确想回到自己的亲娘身边。正所谓君子成人之美,望山也是一片好心。”
谢老夫人望了一眼苏意,目光从上至下,落在苏意的肚子上片刻。
她又转头看了看满面愁容的云小衣,沉声道:
“就算这孩子想要回到她娘身边去,也得等小考完毕再说。若是哪个孩子小考通过,我自要在寿辰上将此事同亲友们宣布的。”
听雨和闻香互看一眼,这话的意思是她们也有机会?
苏意走到近前,奉上茶来,道:“谢祖母。如此,也不枉费那两个孩子辛苦一场。”
花容转头看向听雨、闻香二人,不由撇嘴道:“凭什么?她们本就是主母给我的丫头,哪有丫头和主子抢东西的?”
谢老夫人不悦地看向她,厉声道:“什么丫头主子?你们同在偏厅上课,出身自也差不多,不过是意儿寻了两个人给你作伴,你竟真将自己当成了主子?”
闻听此话,花容便哭得更厉害了。
“太奶奶不疼花容了,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娘如今也不要花容了,花容生来就是多余的,不如死了算了……”
谢老夫人脸色愈发暗沉,她扭头看向云小衣,这孩子真是继承了她八分的功力。
“日后,吴妈妈便由你来亲自督促看管花容。若是有半分的懈怠,便来报我,我自有法子整治。”谢老夫人望着跪在地上的花容,语气严肃道。
花容抽噎着:“求太奶奶饶了我,花容不想留在宝香堂了,花容想跟着娘……”
说着她又去看云小衣。
云小衣忙退后半步,恭敬而小心翼翼地垂首道:“花儿这是说的气话,乱发小孩子脾气罢了,老夫人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谢老夫人沉眸瞥一眼她,视线落在花容身上,威严道:
“吴妈妈你带上花容同我回太安堂,我亲自教她。”
吴妈妈领了命,毫不客气地上前将花容拉了起来。
谢老夫人捻着手上的佛珠又看向苏意道:“你身子既然不妥当,就不该再为这些琐事操心。
那两个丫头姑且让江嬷嬷多费费心,你先将养着。明日徐大夫还会过来请脉,你且好生歇息着吧。”
说完,又深深看了一眼谢望山,道:“你也跟我一起走。”
谢望山不舍地看一眼苏意,可自己却又不敢忤逆谢老夫人的意思,他拱手应一声,只能跟着出去了。
云小衣咬牙切齿地看向苏意的脸,倏而扬起头来,酸道:
“主母好本事,世子这样没笼头的马,竟然也被您给降服了,真叫人佩服!”
苏意浅笑:“表小姐也是有过丈夫的人,丈夫探望妻子,不过是夫妻之间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可听表小姐的话,却叫人品出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境来,这真是奇怪得很。”
云小衣冷哼一声,笑道:“主母这是说的什么话,小衣自然为主母高兴都来不及呢。”
苏意掀开茶盏,指尖摸着杯沿子转了一圈,目光落在旁边的锦盒上。
“表小姐一向与我合得来,此前还放心地将孩子留给我照顾,说什么我都是该好生谢谢表小姐的。
奈何一直忙着,也总顾不上,不若就将这水晶皂儿送给表小姐聊表心意,也算是借花献佛,希望表小姐不要嫌弃才是。”
话毕,若春已然端起盒子送到了云小衣的身前。
她定睛一瞧,这不是她先前刚送去太安堂的吗?
苏意见云小衣不接,又道:“表小姐是嫌弃苏意的礼物太轻?”
云小衣忍着火气拿过去,咬牙笑道:“主母有心,小衣谢谢主母还来不及呢!”
苏意将桌上的杯盖落回去,附加道:“表小姐一定要回去尝一尝,听闻着水晶皂儿是忠叔大清早从西街老张铺子里买的,难得得很。”
云小衣敷衍的笑,她看得清楚,这就是她做的水晶皂儿,哪是什么西街老张的手艺。
想到这里,她不由目光深了几分,谢老夫人果然还是更在意苏意一些。
即便她是宁国公府的嫡长女,谢老夫人还是没有打算,让她做谢望山的未来的正妻。
她攥紧手里的锦盒,正要开口致谢离开,外头忽有小厮来禀,说是前院侯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