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看一眼身边的苏意,眸中泪光闪烁。
吴妈妈却并不给她求救的机会。
“这一个月,的确让你们蹬鼻子上脸了。
主子心疼你们,送你们小物件,你们便以为自己不同以往了,这是一错!
教你们些东西,便是看你们能力强弱,如今败了,弄这一副输不起的模样,丢的还是你们主子的脸面,这是二错!
仗着自己有一张嘴巴,便不分场合,口无遮拦,这是三错!
如此不知分寸,叫你在容姑娘身边伺候,都抬举了你。”
谢老夫人捻动手上的念珠,闭了闭眼,神情冷漠道:
“拉下去将她的舌头拔了。
如此不知分寸,长着舌头恐会惹出祸端来。”
闻香忙捂住嘴巴使劲儿磕头:
“老夫人闻香错了,闻香再不敢了!求求老夫人,不要拔了闻香的舌头!”
花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了一下,印出一个扁而圆满是尘土的形状。
“太奶奶刚才已经说过,闻香和听雨已经是我的人,自然奉我为主子。
她若有错,还请太奶奶让花容来罚。
否则,花容岂不是难以在下人面前立威仪?
若太奶奶真的爱重花容,还望太奶奶允准。”
闻香愣了愣,花容竟然也会为她求情?
谢老夫人听到花容说出这样一番话,却并没有生气,反而面上带上了笑容。
“看来容儿真的长大了,说话都比之前更有主子的模样了。
既如此,便由你处置,我老婆子就不插手了。”
她喘了口气,又缓缓抬头看向苏意,道:
“今日最重要的是拜见你母亲。
今日以后,你便是意儿的女儿了,往后可要好生孝顺你母亲才是。”
花容攥紧袖中的璞玉,似乎心中有些犹豫。
可最终花容还是伏地叩头道:
“母亲在上,请受花容一拜。”
语尽,苏意连忙上前将她从地上扶起。
“好容姐儿,快起来。”
说完,苏意朝身后的若春招招手,便将已准备多时的云纹的玉镯递了上去。
“这是母亲送你的见面礼,希望你往后的日子都能平安如意。”
谢老夫人见此,高兴得眉开眼笑。
她轻轻捻动佛珠,开口道:
“甚好,甚好!
意儿你今日认此义女,实乃家门之喜。
花容她乖巧灵秀,亦与我谢家有缘。日后你二人当相互扶持,共谱佳话。
愿你们母女之情,如那潺潺流水,绵延不绝,亦愿花容能承我谢家之风,温婉贤淑,为家族添彩。
容儿,你快随你母亲去宝香堂,好好同你母亲叙叙话吧。”
*
宝香堂。
花容倏然颔首躬身,请求道:“主,母亲大人,花容想去见娘一面。”
闻言,苏意立刻吩咐若水将小厨房还剩下的榛子糕给花容带上。
花容又拜了拜,转身去了。
若春有些不解:
“容姑娘的性子,怎么好像突然之间就变了似的?”
苏意望着窗外,落叶在随风而下,发出簌簌的声音。
“她不是变了性子,是知道这府里没有依仗了。”
若春不大明白。
“可现今容姑娘是主母的女儿,自然有主母护着,怎么会没有依靠呢?”
苏意笑而不语,许久,声调沉沉道:
“明明有亲娘,却还要拜旁的人做母亲。
若是自愿也就罢了。
可此事却是被老夫人架着、硬逼着她这么做,如此,她断然不会将我视作靠山的。”
“那主母就是费力还讨不得好处,平白讨了个苦差事。”若春提苏意叫屈道。
苏意不语。
若水冲她皱皱眉头:偏你懂!
“明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辰,唱戏的可都安排妥当了?”苏意忽问。
二人互相看一眼。
“今日要忙的事情太多,一时没有顾上,婢子这就去!”
说着,两个丫头结伴快步出了屋子。
*
倚香园守门的婆子,见花容来了,起先还想拦一拦。
定睛细瞧,又见她身后跟着闻香和听雨,便知花容的身份现今已成了矜贵的主人家。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是个新上位的小主人。
婆子们都是老油条了,自然不敢再往前凑,皆恭敬地问安,退下了。
临了还好心地嘱咐道:
“姑娘不要待得太久,若是叫旁人看见了,老奴们也不好交代。”
花容点头,递给听雨一个眼色,道:
“拿些银钱出来,几位妈妈今日也十分劳累,便去吃口酒,歇息歇息。”
婆子们闻言,更加谄媚。
“还是容姑娘知道心疼人儿,日后若是容姑娘还有用得到老奴的地方,尽管开口!”
说着,几个婆子欢喜地走了。
花容让听雨和闻香在外候着,自己推门进了屋内。
云小衣刚喝了药,躺在榻上半睁着眼,看不出是睡着还是醒着。
秋之冲花容福了福身,识趣儿地退了出去。
“娘,咱们离开谢家吧。”
云小衣一阵疾咳,良久,她用手肘撑起身子,趴在床沿上问:
“我叫你去推苏意下水,你是不是没去?”
说完,眼睛不经意间瞟到花容腕间的镯子,面色由阴转怒。
“你是不是认了她做母亲?”
花容拜了拜:
“是。女儿赢了小考,的确被主母认作了义女。”
云小衣思虑一番,面色渐渐缓和,又坏笑道:
“如此也好,你去推她下水,让她淹死!
过后,若是侯府的人怪罪你,你就说是她先要推你,而你是为了自保,才出此下策。
若是她命大死不了,那也没关系。
你身上流的是谢家的血,就算苏意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到时候,谢家的人都会唾弃她,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瞧不起她,那时候我就笑着看着她,看她如何煎熬,看她如何生不如死……”
“娘,母亲是个很好的人。只是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该留在这里。”花容拉住云小衣的手劝道。
云小衣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母亲?
你竟然叫她母亲!
你才离开了多久,苏意不过给了你一个镯子,你竟就让她收买了?”
“娘,你还不明白吗?
定北侯府谢家,不是我们这种人能进的地方。
就算挤破头进来了,也不过只能沦为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罢了。”
花容的话彻底激怒了云小衣,她微微泛红的眼中,弥漫着滔天的怒火,眼神也变得可怖异常。
“今日,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谢家欠我的,我定要一样一样全部讨回来!
就算玉石俱焚,我定要谢望山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