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的嘴都气歪了。
她愤然地将簪子摔在妆奁内,气道:
“本姑娘辛辛苦苦打扮了去见他,他倒好,竟然约着苏立去喝酒!
说什么风流倜傥,最爱跟女子厮混,我看就是个傻子!”
宋氏缓步进门来,安慰道:
“这种事情总要沉得住气,你着急什么?
他若是能跟苏立走得近些,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你要记住,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种事情,急不得。”
*
玉春楼。
几杯下肚之后,谢望山将手搭在苏意的肩膀上。
“苏兄豪爽,我今日十分开心!
来,给苏贤弟再斟满!”
玉瑕上前一步,暗暗将手上的酒壶拨动了一下。
苏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豪爽!
真想不到苏贤弟看似柔弱,却是酒量惊人。”
谢望山的口中喷薄着酒气道。
看来谢望山没有将她认出来。
苏意佯装醉意,支颐笑:
“酒逢知己千杯少,世子过谦了。”
谢望山欢喜地将手中的酒饮尽,再度俯身在苏意的肩上。
“贤弟不知,你与我那仙逝的夫人太像了。
我此刻,都觉得她又活过来了。”
说着,他双手捧住苏意的脸,目光带着挥之不去的灼热。
好似是一个就要落下的吻。
下一刻,谢望山的唇落了下来。
苏意急忙拿过桌上的肘子,堵住了谢望山的嘴。
他笑着接过去,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便道:
“多谢!
我,我最爱吃肘子。”
话毕,李贰忽然进门来禀。
说是谢推让他去城东郊外,督办一件事。
谢望山正在兴头上,闻言便将手上的酒壶掷碎在地,道:
“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找我,难道军中就没有副将了吗!”
“世子,这是侯爷的吩咐。”
谢望山将袖子一挥,妥协道:
“知道了。”
说罢,又看向苏意道:
“今日与苏兄实在酣畅。
听闻东郊的山间景色宜人,不如,苏兄与我同去。”
苏意还未说话,李贰忙紧张道:
“世子,您是要去办事,又不是要去游山玩水。”
谢望山凌人的目光看向李贰。
“这里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
苏意笑。
“谢兄既然有公务在身,咱们还是改日再见。”
说着,她起身拱手,准备离开。
没想到谢望山却拉住他,坚决道:
“无需管他,我自邀请你,你随我来便是。”
*
东郊的树木葱郁,灌木极盛之景,倒有几分鹰嘴涧的影子。
苏意看向远处,不由想起当日山洞中的点滴。
继而,又想起萧百川正被软禁东宫,不由又担忧起来。
刚走下车,一个身着黑甲的男子便走上前来。
“世子,已经准备好了。”
一眼望去,便见一具尸体被枯枝包围。
后脖颈上,依稀可见一个清晰的梅花印记。
此人颈间一条血线,从刀口的走向来看,必是自刎留下的痕迹。
苏意疑惑,按照大宁律法,凡是自裁的军人必会受到株连九族的刑罚。
这样严重的后果,这具尸体竟然单独焚烧,而不是交由刑部处置。
“开始吧。”谢望山负手道。
话音刚落,便听到草丛之中传出细碎的声响。
众人马上停下手上的动作,开始戒备。
谢望山挥了挥衣袖,道:
“清查草丛,决不能放过一人。”
话毕,周围身着黑甲的兵士,开始向四周查验。
苏意的视线扫过去,更好看见一片衣角。
下一刻,衣角被快速抽回,不见了踪影。
正在此时,两名黑甲兵开始朝那个方向移动。
苏意大喊一声,指着反方向道:
“谢兄快看,那边好像有人穿过去了!”
霎时,黑甲兵立刻调转方向。
谢望山远远查看一番,转头宽慰道:
“贤弟不必紧张,今日此事宫中内外,并无人知晓。
便是有人,也许只是途经此处。”
说着,将苏意引到一旁的帐篷之下,简陋的桌上已经奉上了清茶。
苏意不安地看一眼草丛,正想坐下,便听见黑甲兵冲这边喊。
“抓到一可疑之人!”
苏意心头一紧,藏起来的竟然不止一人!
“押上来。”谢望山命令道。
周彦身着一件天青色的交领常服,脸上带着些泥巴,身后背着一竹筐。
见是熟人,又是从前最喜欢的人,谢望山面色微微有些不悦。
“你来这里做什么?”
“为母亲采药。”
谢望山不悦地抿一口茶。
“好一片孝心。
可我看你的模样,倒像是奸细。”
此话一出,旁边的黑甲兵立刻长剑出鞘。
见此,苏意堆笑,摆手道:
“谢兄此话差。
此人一看便是在采药,并非谢兄口中所言的奸细。”
周彦将身后的背篓放下,掀开盖在上面的黑布,道:
“周某人从来不会扯谎,这背篓中的确是我为母亲采摘的草药。”
谢望山却并不想看,也不想听。
他缓步走上前,轻轻一脚便将竹篓踹倒。
“你这些草药,说不定就是你的障眼法。来人,将他给我拖下去打!
一直打到他说真话为止。”
“不可!”苏意大声喝止。
谢望山有些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道:
“苏贤弟要说什么?”
“在我心中世子如兄长一样亲切,故而苏立便再喊一声世子谢兄。
既是兄长,苏立必然不敢欺骗。
此人乃是周彦,周先生。
前些时日,我与周兄已成为瑱王殿下的幕僚。
谢兄要做什么,还是应该看在瑱王殿下的面子上,思虑一番才是。”
谢望山将杯中的茶水饮尽。
“不过是瑱王的幕僚,又是什么朝廷命官,就算今日死在这里,明日瑱王也不会过问。”
说罢,抬手示意黑甲兵拉他下去。
“谢望山,你这是滥用私权!”周彦喊道。
谢望山走过去,满含鄙夷的眼神盯着他,轻声道:
“我就是要打死你。
苏意生前对你那么好,她死了,你却躲得远远的,连她的葬礼都不来看一眼,你对得起她吗?”
“我自小与她一起长大,她死了,我比谁都难过。
但是你作为苏意的丈夫,你此前种种,可有想过阿意?
阿意嫁给你六七载,你可曾真的对她真心?
这世上,最没有权利谈论阿意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