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过去。
这几日,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发生,日子倒是过去得很快,晚饭时候,有下人过来请沈兰棠。
“少夫人,夫人请您晚上到花园赏月。”
赏月?
“就说兰棠知道了。”
下人走后,沈兰棠疑惑地望着天空:“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宝珠:“好像是十五!”
“啊,那怪不得。”
十五看月亮,也很正常是吧?
等沈兰棠吃过饭换过衣裳到花园的时候,里头已经到了不少人,整整一桌子,有谢家两房夫人,瑛瑛,大嫂,还有一位是邻居朱夫人,也是谢夫人好友。
“兰棠来了,过来过来,就缺你了。”
沈兰棠整理心绪走上前:“兰棠来迟了。”
“不迟不迟,正好!”
虽说今日不是中秋没有月饼,却也有其他点心,加上还有冰块,晚间也没那么热,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几人说着闲话,打着趣,在这炎炎盛夏的夜晚倒也能打发时间。
话题正由家常琐事说到坊间趣味,朱夫人忽然道:“这天也黑了,既是晚上,我们几人也难得聚拢,不如讲些民间志异故事,来解个闷。”
沈兰棠正在喝茶,听到这话猛地扭头。
鬼故事?
这么潮?
瑛瑛立刻打起了精神:“好啊好啊,你们中要是有故事讲得好的,今晚上大大的有赏!”
这就是对一旁的下人们说的了。
一般这些不入流的志异故事是不能经过贵人们的嘴的,就是要听,也得下人们逗趣给主子听,这也是他们赏钱来源之一。
一听这话,几个下人就来劲了。
“下人知道一个,是我们村一个姓张的大哥亲自经历的,有一回他夜间去吃酒,喝醉了酒醉醺醺地回来,因为晚了,他就走了小路……”
“……等到第二天张大哥醒过来才发现,他枕头边上的哪里是一块金叶子,明明是个手指骨头。”
几个站着的下人瑟瑟发抖,瑛瑛已经躲到了她母亲怀里。 讲故事的下人最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目光不紧不慢地扫过众人:“既然金叶子是手指骨头,那给他金叶子的老头又是什么人啊?”
瑛瑛:“哇啊啊啊啊!”
沈兰棠好久没听鬼故事了,也有点兴奋,这故事不只是美人一回头是女鬼之类的传统结局,竟然还有点越想越可怕的悬念在,这就是中式恐怖么?
沈兰棠眼睛发亮:“还有么还有么?”
感到瘆得慌的谢夫人,朱夫人:“……”
周氏亦然意犹未尽地道:“对啊,还有么?”
“有,小人也知道一个,是老家邻居的阿叔亲身经历......”
......
“哇啊啊——”
随着下人最后一个字落下,谢瑛猛地跳起来抱住了她母亲胳膊,周氏也是一脸摇摇欲坠表情。
接连听完了两个鬼故事,谢夫人终于受不住了,打断道:“好了好了,再说下去大好的气氛都没了。”
“是啊,是啊。”
朱夫人也抚着手臂道:“这大晚上的,我等会还要回去呢?周夫人,你好几年在外面,可有碰到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啊,有趣的事没有,不过夫君在地方担任知县时,的确遇上过不少匪夷所思的案件。”
“有一件,一日一妇人在衙门外状告她儿媳妇杀害她儿子,想要卷了家资和情夫逃走。我夫君到了受害人家中,发现的确有一壮年男子陈尸家中,且家里一切贵重物品都被收进了包裹中,听街坊邻居道,这女子也的确与一男子行为亲密。”
“但是我夫君细细侦查后,发现受害男子胸口刀伤与嫌犯身高不吻合,又经过一番盘查,最终的真相竟是那母亲与她二儿子一同作案,杀死了她大儿子。”
“什么?!”
几人都惊叫起来。
“是啊,原是她大儿子此前都将挣来的钱财补贴母亲弟弟用,为此他们夫妻吵了许多回,妻子也另外找了人打算私奔走了。大儿子为了让妻子回心转意,不再继续把钱给母亲了,他母亲气不过来,就伙同二儿子杀害了大儿子,还把罪名推给了儿媳妇。”
在场几人连连摇头。
“此事当真骇人听闻,这妇人的心也太狠了!”
“哪个都是她儿子啊!”
沈兰棠也摇头:“所以说不能愚孝,对了,最后家产给儿媳妇了没?”
几人以这个故事为开头,话题慢慢转开。
……
朱夫人:“那还是我当姑娘的时候,隔壁老爷家里有一对姐妹,姐姐妹妹只相差两岁,长得都是花容月貌,她们还有一个哥哥,哥哥有个好友,时常到她们家里来做客……”
“他来的如此频繁,大家都以为他是喜欢这对姐妹中的一个,不是姐姐就是妹妹,亦或是两个都喜欢的,谁想得到,一日午后,王夫人正在自家院子里头浇花,张公子突然出现,大步上前就是握住王夫人的手。”
只见朱夫人压着嗓子惟妙惟肖地道:“夫人,张生心悦夫人许久,不求长长久久,但求能一度春风,以渡余生。”
众人一个战术后仰:哇哦~
沈兰棠默默地磕着手上瓜子,这瓜我爱吃,还有没有,再来点。
……
几位夫人不愧是有年龄优势的,流传于贵族间的趣闻轶事张口就来,大多香艳缠绵,让沈兰棠大饱了耳福。
此番“姐妹会”直到夜深才结束,离开时众人仍意犹未尽,朱夫人还再三对谢夫人道,以后还有这样的聚会再叫她来,倒是让谢夫人默默扶额。
别人受不受得住她不知道,她是受不住了。
原本是想测试沈兰棠在其他极度情绪下是否会失控泄露心声,哪曾想她这般大胆冷静,别人都被鬼故事吓到了,唯独她一脸兴奋。
罢了罢了,只她这般心理状态,稍等小事也吓不住她。
沈兰棠在众人离开后也回去了自己院子,此时夜已深了,房间里还亮着灯,听到声音,兰心和宝珠从房子出来。
“小姐。”
兰心快步上前,替她摘下夜间挡虫蚊的帷帽:“小姐去了这么久,是有什么事么?”
“没有啊,就是……”
沈兰棠歪了歪脑袋,看着兰心笑了:“就是听了好多鬼故事还有民间香艳趣闻,好有趣!”
……
对沈兰棠来说,这几日时光过得特别快,眨眼就又到了谢瑾回家的时候,唯一遗憾的就是那晚“姐妹会”后就没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郎君在母亲那?”
“是,姑爷已经到了。”
“那行吧。”沈兰棠挥挥衣袖道:“那就把早点摆起来吧。”
正院会客厅内,难得谢父也在家,这一日早晨,一家三口齐聚一堂,只是气氛并不和缓。
谢瑾脸上神色凝重:“竟然有这样的事,冯嬷嬷素日看着敦朴稳重,没想到竟会做出如此欺上罔下之事。”
“发生了这种事,是我管教不严,只是顾忌郑家颜面轻轻放下,这事有你的错也有我的错,但无论如何,这错也不该由兰棠承担,我虽然已经给了她两个铺子当补偿,但你回去后还得再补偿她一番。”
总归夫妻的情谊不是她当母亲的能弥补的。
“孩儿明白。”
“你是个懂事,既然明白了就回去吧,别让兰棠等急了。”
“是,孩儿先行告退。”
谢瑾行了礼退出房间,转身之后,他脸上表情蓦然一冷。他顾忌旧仆之谊给她脸面,反而养妖了冯嬷嬷的心,母亲还是心软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他在,当不能这般轻易饶过。
又想到受了委屈的沈兰棠,他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不适,不是因兰棠的缘故,只是他素来不知道如何与女子亲昵,前后两任妻子素来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未曾红过一日脸,也不知道应对妻子受委屈的情况。他心里叹了口气,总归要补偿给她。
“少爷到了到了!”
一个下人急匆匆从院子里跑进来,院中下人加快手上动作。沈兰棠在旁看着,闲中打趣,这阵仗还真有几分古代皇帝宠幸妃子的味道了啊。
正想着,谢瑾一步从院子门口踏进。
“阿父!”谢弘文甩开侍女晃晃悠悠地冲了上去。
谢瑾一把抱住他,嗓音里染上几许温度:“乖。”
院子里头日光敞亮,沈兰棠就站在离屋子门口不远的地方看着他,温柔的身影让谢瑾心中生出几分眷恋,他抱着谢弘文一步步上前,眼神温和:“我回来了。”
“嗯。”
“郎君一路辛苦了。”
沈兰棠接过谢弘文,又将孩子递给照看的侍女,另有两个侍女递上水盆毛巾,谢瑾简单清洗了手和脸。
“吃饭吧。”三人坐成一圈。
要说不说,冯嬷嬷对谢弘文管教还是很严的,冯嬷嬷在的时候,谢弘文一整个小大人样子,讲究饭间不能说话,不能挑食不能发出声音......
嬷嬷才走了几日,他就趁着没人看管恢复了小孩子性子,吃饭时也哼哼唧唧地向两人撒娇,一会要阿父夹这个一会要阿母舀那个,还想趁机将青菜挑出去……
饭后,侍女抱着谢弘文去消食,沈兰棠在屋子里整理妆容,谢瑾换过衣裳走向了她,其他下人很有眼力劲地纷纷退了出去。
屋内空间小,谢瑾几步就到了沈兰棠面前,沈兰棠没有管他,兀自坐在梳妆镜前,谢瑾沉吟许久,终于开口:
“嬷嬷的事,我听母亲讲过了。”
他沉声道:“是我亏待了你。”
沈兰棠放下梳子转过头,温温柔柔地说:“此事无人预料得到,郎君又在外地忙于训练,如何能提前知晓。”
“无论如何,还是我谢家亏待了你。”
好家伙,这就“谢家”了,你在现代,肯定谈不了恋爱吧。
“这是陛下赏我的金镶绿宝石戒指。”谢瑾将手上不知何时带上的一个玉戒指摘了下来,拾起沈兰棠的手,慢慢戴了进去。
“虽不能表达我的歉意,但希望你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