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新莲见其满脸怒意,便向女儿问道:“舒儿,怎么回事?”
冯之舒淡然道:“今天去集市上买被褥,她非要花钱买丝绸的,相公只给了十两银子,单是这丝绸被褥便要花去七八两,我没同意,她便生气了!”
慕燕然恶狠狠的看了冯之舒一眼,随后道:“哼,治病便有钱,买套被褥便没钱,你不过是偏袒你妹妹和你母亲罢了!”
这话让冯之舒有些破防,她伸长了鹅颈想要反驳,但却不知怎么说。
这时,陈新莲语重心长道:“好了,别吵了!等以后日子宽裕了,再买套丝绸被褥便是了!”
“这样,反正冬天也没什么事,等明天买些针线回来,我教你们刺绣,多的不说一个月赚个百十文还是可以的。”
慕燕然一听急了,她怒道:“谁要学刺绣,我堂堂……”
说到这,她又一时语塞,最终又将后面的半截话咽了回去。
这时,内屋传来了声音:“堂堂什么?你是那个财主家的姑娘,还是那个大官家的小姐?”
“现在北燕都亡国了,再大的官也没屁用,就别摆着你的臭架子了。”
说话间,周正已经从内屋走了出来,他一边挠着身上的痒痒,一边道:“有吃的没,饿了!”
虽说之前在李文纲手下吃了个饱,但就像某大队大队长说的那样,二十岁的身子是十二点吃饭十二点半就饿。
周正睡了好几个时辰,肚子里那点东西早就没了,若不是饿的咕咕叫,他估计能睡到明天早晨。
“有!我熬了些粥米!舒儿,去盛些来。”陈新莲道。
冯之舒前去盛粥,冯之云也小跑着去帮忙,看得出来,这丫头病好了之后,性子欢脱了些。
另一边的慕燕然,似乎被周正的话刺激到了,她恶狠狠的瞪了几人一眼,随后道:“我不吃了!”
说罢,便一个人钻进了被窝。
周正也懒得理会她,从她能拿出一大块金子来看,她的身份就绝对不一般。
只可惜,就是脑子不大灵光,搞不清楚现在自己的状况。
如今北燕都已经亡国了,她之前再高的身份也已经化为乌有,结果,这家伙还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臭架子。
周正才不会惯着她。
许是陈新莲没做过粥饭,今日的米粥有些浓稠盛到碗里半晌都是烫的,周正只能顺着碗沿小口小口的喝着。
这时陈新莲也将白天姜瑶说的那些话向周正说了一遍。
周正听罢也皱起了眉头。
被任命为屯长的时候,周正便意识到这事没那么简单,现在听陈新莲说完,他更是觉得一阵头痛。
之前在部队的时候,他也只是个冲锋陷阵的小兵,没有领导经验,虽说依照他的功勋能够直接保送军校,可还没来得及去,就窜进冰川了。
如今直接要管理二百多号人,还要收敛田地,提升战力,这对他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不小的挑战。
而以他白天干的那事而言,这屯长如果坐不安稳,那今后也不可能再退下来当小兵了。
眼见周正一脸愁容,陈新莲微笑着问道:“怎么?觉得这个屯长无法胜任?”
周正看了丈母娘一眼,微微摇头道:“倒不是无法胜任,我只是在想怎么把那些地主豪绅们兼并军屯的土地要回来!”
“土地要不回来,兄弟们还跟着我当佃农,饭都吃不饱,就更别说什么提升战力了。”
陈新莲喝了一口米粥说道:“依我看,没什么好想的,北境共有三十八个军屯,李相就是一天去一个,也得一个月才能转完。”
“你只要在这一个月之内将土地收回来,不管怎么干,都有李相兜着。”
“现在边境紧张,朝廷急缺能战之兵,收回来土地之后,你只要将兵士们的战力提升上来,最好再剿灭几股山匪,表些功劳上去,你这个屯长便能坐稳当了。”
“李相也能记住你这个人,今后有什么事,他也能替你挡着。”
“别说一个小小的邢州知府,就是河东道节度使见了你,也会给李相三分面子。”
陈新莲一番话说完,瞬间便将周正点醒了,刚才脑中还一团乱麻的他,顿时理清了所有头绪。
“岳母大人说的有理,明日我便筹谋一番,好好找这些地主豪绅们讲讲道理。”
见他恢复了笑容,冯之舒也甜甜一笑,她说:“相公尽管去做便是,有什么事,咱们一起担着。”
看着小媳妇娇嫩的脸蛋,周正忍不住又伸手捏了捏。
“呀!相公!”亲昵的动作,让冯之舒的脸蛋瞬间变得绯红。
陈新莲不拘小节,并未在意,冯之云则忙捂住眼睛,不好意思再看二人。
吃饱喝足之后,周正便告辞又回到了屋子里。
冯之舒本想收拾碗筷,但却被陈新莲拦下。
“为娘身子好些了,这些活为娘干吧。”
说罢,陈新莲朝着内屋挑了挑眉,冯之舒会意后顿时羞红了脸蛋。
“哎呀,快去啊!早日添个一男半女的,也算是为他周家留了后!”陈新莲又催促了一句。
冯之舒闻言深呼吸了一口,便闷头走了进去。
白天睡了大半天,周正回屋之后,也没马上睡着,现在的他,对于如何收回土地已经有了盘算。
但收回土地之后的事情,他还在考虑。
如今穿越已成定局,再想回去是不可能了。
他除了当兵打仗,也没别的本事。
而在这片乱世中,一个两百人的队伍,估计连水漂都打不起来,想要站稳脚跟,守护住自己和家人的安全,扩军是必须的。
按照白沟屯的编制,最多也只能扩军到八百。
但八百兵卒对于国与国之间的战斗而言,依旧不值一提,不过如果装备足够精良,再由自己悉心调教,别的不说,自保应该是够了。
就算北辽真的南下侵略,他带着这几百人躲进雁荡山里面打游击,也绝对够北辽大军喝上一壶的。
就在他思虑之际,冯之舒走了进来。
“嗯?你也困了?”
“啊?啊!对!”冯之舒有些尴尬的走到床边,她想要宽衣,但被周正盯着,又觉不好意思:“那个,你能不能别看我。”
周正的眼睛这才从冯之舒那漂亮脸蛋上挪开:“哦!好!”
随后,周正便听到了衣物和肉体摩擦的声音,他的身子也随之有了反应。
很快,一个温热的柔软的身体便钻进了他的被窝。
“相……相公……”
作为初哥的周正,听到这话,全身上下都在发烫。
现在的他,脑子一片空白,作为一个男人,他自是想要立刻跨马征战,但每当想要身体有些动作,便又不自觉的想到了那日的尴尬。
犹豫了许久之后,周正终于鼓起了勇气伸手去摸了摸冯之舒那娇软的身子。
然而,这时,周正才发现,身旁这漂亮姑娘,竟已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靠!”
此时的周正,只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咽了口吐沫,压了压心中的燥热,随后,他也闭上了双眼,开始了漫长的入睡。
次日清晨,半宿没睡的周正睁着发红的眼睛爬出了被窝。
走出房门的时候,他暗暗发誓,下次,说什么也要摆脱自己初哥的恶名。
天光放亮,周正便来到了徐裴家中。
见周正过来,徐裴那个三角眼的媳妇,便谄媚的迎了上来道:“呦,屯长大人来了,您快里面坐。”
昨日徐裴活出丧,这个叫吴二妞的家伙卷了徐裴家中所有钱财跑路的事情,整个白沟屯人尽皆知。
对这种人,周正自是没有好脸色。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徐裴家中?”
吴二妞自是尴尬无比,她扭扭捏捏道:“我没走啊!只是……只是昨天我娘家有些事,需要我过去一趟!”
“当时你相公都没了,你还想着回娘家?难道,你爹娘全都死了?”
“也不对啊,你不是逃难过来的吗?你娘家在哪里?”
周正一番质问让吴二妞哑口无言,就在她不知如何回话之际,徐裴从屋内走了出来:“周大哥!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不对,现在应该叫您屯长大人了!”
看到徐裴,周正立刻露出了笑脸:“什么屯长,以前叫我什么,今后还叫我什么,今天我找你来有点事!”
说到这,周正瞥了吴二妞一眼,后者见状立刻道:“当家的,我出去一趟。”
“哎!好!”徐裴应声,听其语气似乎并不在意昨天的事情。
周正见状提醒道:“徐裴,你这媳妇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有机会,还是早点休了为妙。”
徐裴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嗨,不是都过去了嘛,对了,找我有什么事?”
终是对方的家事,周正也不好多说,见其主动岔开话题,他便也顺着说道:“我打算让你去清缴那些被地方豪绅侵占的田亩。”
“啊!”徐裴张大了嘴巴,紧接着他便一边后退,一边摆手说道:“周大哥,这你可高看我了,那些豪绅我可对付不来,别耽误了您的事,要不……您让何必去,他脑子活泛,兴许能收回来!”
周正也知道徐裴的性情并不适合干这种活,不过他也没指着让徐裴一趟就能将土地全收回来。
“徐裴,没那本事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但你总得自己尝试一番。”
“不管怎么说,也是七尺高的汉子,今后总要独当一面的。”
“这样,我先领你转两家,剩下的你按着我教你的来便是。”
徐裴仍然没什么自信,但看着周正期待的目光,他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道:“好,对了要不要再叫些人,那些豪绅家中,可都有打手呢!”
这点周正倒是没想到,他眨巴眨巴眼睛道:“也对,不管怎么说,现在也是屯长了,带两个人一起去不过分。”
徐裴闻言,忙道:“好,那我去叫俩人。”
徐裴是个老实孩子,能和他玩到一起的自然也大差不差。
很快,他便叫来了几个和他性情差不多的兵卒。
看着这些人乞丐般的破烂装备,周正下定决心,收回田亩的第一件事,便是要为军屯内的二百多人,全部更换军服。
“几位兄弟,昨日李相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今后我便是白沟屯的屯长了,我之前和你们一样,也是白沟屯的普通一兵。”
“现在当了屯长,我自然不会像严锋那厮压榨苛待你们,与之相反,我还会让你们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
“但相对的,若我有什么命令下达,你们也需要毫不犹豫的去执行,明白吗?”
“明白!”徐裴带头呼喊道。
其他士兵闻言也附和了一声。
看着几人有气无力的样子,周正便觉心中窝火,瞬间他的脸色便变得严厉起来。
“蚊子是你们家亲戚吗?大点声!”
士兵们闻言顿时一愣,紧接着他们便反应了过来,周正是在骂他们呢。
终究是二十来岁的汉子,言语一激,这些人的血性也上来了。
“明白了!”
听着这洪亮的声音,周正才算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跟我来吧!”
周正大手一挥,便带着这些人向距离最近的一处庄田扬长而去。
在这些人走后,何必悄悄的探出头来,他盯着周正等人离去的背影,自语道:“嘶!这周正还真打算老虎嘴里拔牙,把那些土地都要回来啊!”
“不过,你让徐裴跟你去,那不是抓瞎吗?这小子话都说不利索还不如换个娘们。”
想到这,何必挠了挠头,随后又道:“算了,爱咋咋地吧,没叫我更好,小爷我还能睡上一个回笼觉!”
说罢,何必便又回到了自己家中。
另一边,姜武也听到了动静,不过他倒是没想何必那般偷偷摸摸,而是站到了自家的房顶上,抽着烟斗低头眺望。
当看到周正带着徐裴前去之后,他的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哼,挑人都不会挑,还想着当屯长,切!”
轻蔑的摇了摇头,姜武也回到屋内,又呼呼大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