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晏旭,早已出城。
他既然拉了这么一大拨仇恨、还发现王延康注意到自己后那奇怪的眼神,再不跑,就是白痴了!
赶紧走,就是他让小胖墩没能和火武队尽兴畅酣的原因。
一行人快速回去收拾了行李,让小酒馆伏氏夫妻不要跟任何人说此酒馆已经被转手云云。
然后仍是让卫三与卫十留在旧西南侯府,晏旭、杜景辰、小胖墩、赵北晴和卫一、卫二、鹅梨,就急马上了路,疾驰奔西南。
“我还想踢翻皇家队呢……咱们真的非走不可吗?”
马蹄急促的得得儿声中,仍听得到小胖墩抱怨声声。
“最起码也不能丢下我那些队员兄弟们啊,闹得这么大,他们可要怎么收场?被报复了怎么办?”
“哥哥!”
晏旭还没说什么,赵北晴先是忍无可忍,出声打断。
“你别义气一上头,脑子扔过墙行不行?!你没发现仇恨全在晏旭一人身上吗?再不走,你是想他死吗?!你为什么不对他讲讲义气?今日怎么赢来的你心里不清楚?!”
“我……我知道啊,我这不是……这不是……”
赵云义嘟嘟囔囔,“我跟他客气什么啊,我会保护好他的。但我那些兄弟们……”
赵北晴瞪他一眼,“他们不会有事!你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就算那位再是重文轻武,也不是废武。起码明面儿上不敢。且这是球赛、是一帮少年儿郎们偶尔的意气用事,他根本不能公开表示对武将们的不满!”
“而愿赌服输,天经地义。火武队的长辈们一个没出现,高文队的长辈们就不敢问到他们脸上去。”
“且那些长辈们也知道火武队翻不起什么水花来,只会认为是他们受了晏旭的挑拨。只会暗中下黑手对付晏旭!”
那些人不要太清楚自家孩子有多欺负人,也很清楚火武队的人本来就不敢反击,只是被激到了那个点上。
就当是让火武队代表着武将们发泄一场了。不然,憋久了迟早对谁都没好处。
反正、至少,不会明面上为难。同样,全都会冲着挑事者晏旭来。
赵云义被训得不吱声,只瞅瞅晏旭,觑觑晏旭,再一拍胸脯,大声道:“小旭你放心,哥哥与你寸步不离!”
他知道,晏旭全都是为了他、为了他!
嗯,松州不回了!
这个,赵北晴没意见。
晏旭也没意见。
他强撑着、专心致志、一意赶路。
……
话说火武队。
看着高文队狼狈不堪逃也似的离开后,欢呼着回去找“小功臣”。
可……人呢?
戚浩一把拎起自家的小厮:“我们那小粽……不是,我们那小功臣呢?”
小厮被吓一跳,再抓抓头皮,摇着头一脸茫然:“小的、小的光顾着高兴了,没、没注意啊。”
是啊,何止是小厮,便是所有人,都顾着高兴去了,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几人离去,就连负责守门的,也光看螃蟹去了……
戚浩松开小厮,捶了下自己的脑袋。
哪有这样高兴的啊,把功臣扔一边,还给扔丢了。
还是被他们之前不愿意看见的……好羞愧。
戚浩就要下令找人,可以让他们当面道歉。
罗昆已出声:“他帮咱们担了大麻烦,应该是已经离开。算了,有情牢记、下次再补。”
“什么鬼?”
戚浩扒拉开罗昆,看向火武队队员们:“全都赶紧回家,把事情向大人说清楚,然后快马加鞭,咱们追出城……”
追,往哪儿追啊?
“嗳你知道小胖墩他们是哪里人吗?”戚浩追问罗昆。
罗昆一摊手:“不知道,他们没说。”
戚浩抓着头皮原地直转圈儿。
认识小胖墩时,和其对了一拳的就是戚浩,然后几人又喝了一夜的酒,结果既不知道小胖墩真实的名姓,也不清楚其是从何而来。这闹的!
“他们就是故意隐瞒的吧。连口音都是京城的,但人,肯定不是。也许,是哪个县城的呢?”
齐鸣猜测的同时,也深觉自己这伙人的不靠谱。
“不猜了!”
戚浩用力一跺脚。“都赶紧回家,先善后要紧。记住:不管谁问小胖墩他们的名姓和来历,统统都要说不知道!”
虽然……但是……他们本就不知道也就是了。
不,也不是所有队员都不知道。
就有个队员弱弱地举了个手道:“我记得小军师叫晏旭来着。”
小胖墩介绍人的时候真的不太正经,打打闹闹、还把双方混说,再加上小粽子、小粽子地叫,就都给忽略了。
但这人没参与打闹、也没瞎叫,所以就给记住了。
“记什么记?!”
戚浩轻踹那人一脚:“什么都没记住、什么都不知道,听见了没?!”
“是!”
队员们齐齐应声。然后分散回家。
而高文队被火武队给踢散架、还爬着喊爷爷的消息迅速传开,使得整座京城都有了热闹的茶余饭后谈资。
“哎你们听说了没?高文队解散了!”
“哈哈,那场球赛知道叫什么了不?‘高蟹赛’!”
“啧,说解散也不尽然,那可是四品文官往上的重臣家少年球队,不可能没有了的。你就看着吧,过不多久,换个名字就又出来了。”
“哈?他们能那么不要脸?!”
“脸?呵!”
“嗐,不说那些。你们就说说那战歌、说说那个小军师!”
“小军师啊……我听戚家洒扫的下人说,那孩子可了不得。才小小年纪,就已见羽先生之睿智、周将军之风华、刘贤主之气度……”
“闭嘴吧你,别瞎说!也不怕妄议先贤掉了脑袋!”
“哎呀,怕啥?咱们这不就是自己人在这儿私下里说说嘛。我可也听说,那孩子长得俊逸不凡、英武出尘,以后绝对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闭嘴吧!”
“闭不住,那咱们不能说小军师,就说说那战歌吧。”
“哦豁!说起那战歌,我可是记得。”这人说着就哼唱了起来。
太久远、太古老的歌,歌词已经记不太清,只恍恍惚惚记得一点点儿调门。没哼两句,就拐跑了音。
不过,立时就有人补上。
渐渐的,像被人扒开尘封已久的记忆,渐渐的,歌声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一道澎湃的江河,越来越大、越来越嘹亮,唱得也越来越清晰。
唱进了大街小巷、唱进了家家户户、也唱进了宫城高墙。
老皇帝掀了龙案上所有的物什,立刻下令全都闭嘴!
文臣们心有戚戚,有些回家揍螃蟹孩子。
武将们脸上拉着,心里雀跃振奋。继续在脑中哼哼着,回家奖励孩子们。
文臣、武将自来不对付,这事儿无非就是小孩子家家被人挑唆着胡闹,谁也没法在朝堂上闹开,那样只会显得小题大作没风度、没格局。
就正如赵北晴所想的一样:输了的人,都恨的是那个挑唆者。
当然了,下了朝,有些人还是难免会在背人处,悄悄地议论。
“王家这是大梁刚倒,就撑不住了?听说当龟爬喊爷爷的人里,就有王良鹏那嫡长子,啧啧。”
“嘿嘿,不知道王勋听见心里得是个啥滋味儿。”
“还能是啥滋味儿啊?肯定是后悔呗。他这一退,就让别人欺负上了门,这脸打的……”
“……”
类似的议论,就被王良鹏听了一耳朵。
他衙也不上了,气哼哼回家,提起马鞭就抽了王延康一鞭子。
疼得王延康哭爹喊娘,疼得什么叮嘱都给抛到了九宵云外,忍不住嚷嚷出来。
“都怪那个晏旭,都是那个小王八蛋搞的鬼!”
那两副画像的底部,有周娉婷和晏旭的名字。王延康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