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虹道君是面无表情地咽下去的,甚至还瞪了他两一眼,可见确实不喜欢,再看孤舟道君,一口接着一口,半点看不出不情愿的样子。秋意泊打趣道:“哎?我还当师叔会若无其事的吃下去,再夸两句天下难寻之类的,谢一谢阿浓大老远的带回来,真是有心了。”
金虹道君那双漂亮到了极点的眼睛似嗔似怨地看了他们两一眼,放缓了语气,当真就看不出什么不情不愿了,带着分的笑意道:“有劳长安记挂……”
泊意秋当即寒毛起立,他小声说:“我觉得师叔的意思是回去就杀了你。”
“杀之前还要打你三百鞭折你十七八根骨头出出气的那种。”秋意泊在一旁添油加醋,金虹道君笑道:“你们两个真是……”
秋意泊和泊意秋喷笑出声,泊意秋眼疾手快地将金虹道君面前的榴莲盘子直接送到了秋意泊手上,笑道:“师叔不爱吃就别强逼着,也就第一口有效,喝口茶清清口吧。”
秋意泊在后面表演一个秒解决一盘榴莲。
泊意秋打了个响指,周围有清风拂来,卷走了花厅中的气味,又变回了那个清清爽爽的人间仙境。刚好这会儿秋意泊也吃完了,盘子一道毁尸灭迹。秋意泊一抬头,就见金虹道君看着他,金虹道君看着秋意泊双颊鼓鼓囊囊的,仿佛饿了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一般,不禁摇头轻笑。秋意泊不好意思地对金虹道君笑了笑,快速地把榴莲给咽了下去——有一说一,几百年没吃到这东西了,当真不舍得直接丢掉,还是丢到他的肚子里去吧。
笑闹过后,才开始聊起一些正事来,金虹道君虽然和孤舟道君一样久居凌云道界,但孤舟道君是个标准的死宅,他老人家往峰顶一坐,除了秋意泊和泊意秋,谁敢到他耳边上逼逼?金虹道君就不同了,他有一个家族,人也比孤舟道君活络得多,二者之间,自然还是要和金虹道君打听。
秋意泊问道:“师叔,太虚师叔有破境的样子吗?”
“暂无。”金虹道君挑眉道:“你问这作甚?”
“那除了太虚师叔外,还有哪位真君有突破道君的迹象吗?”秋意泊又问。
金虹道君想了想,道:“这你该问你师祖才对。”
“我师兄啊?”秋意泊侧目看向了远处的金虹道君:“其实也不必问,我师祖肯定是压我师兄两年的。”
孤舟道君养弟子的方式区别很大。
对秋意泊这个小师叔来说,他一般都是放养的,倒不是不喜欢秋意泊,而是秋意泊气运、悟性都是极佳,道统又不同,孤舟道君早年还时时指点指点剑法武功,后来就干脆随他去,也不会叫他压制境界,想起来打他一顿算是指点了。
但对于温夷光,孤舟道君却管教得极为严格,彼时温夷光在进入渡劫期之前,也被孤舟道君压制了几十年,才许他入渡劫期,如今还没多少年,温夷光已有叩问阳神之象,想必孤舟道君还是要压他一段时间的。
“那就没有了。”金虹道君道。
“漱玉师叔不打算叩问阳神吗?”泊意秋问道。
“漱玉?他似乎有意在压制……”金虹道君仿佛想起什么极有意思的事情来,轻笑道:“他近十来年有了个新欢,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哪里会舍得一口气闭关几十年,万一一出关,他的小情人死得只剩一具白骨了怎么办?”
秋意泊和泊意秋都吃了一惊:“真的假的?”
“骗你们作甚?”金虹道君摇头笑道:“是不是很有意思?”
两人默默点头——漱玉真君有了个小情人,还为了小情人刻意压制境界?这不说没想过吧,毕竟什么阅尽风流的花丛大佬一朝浪子回头开始专情独爱一人是标准的套路了,众所周知,来源于现实,但当真正发生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点离大谱的感觉。
“听师叔的意思,还是个凡人?”泊意秋忽然问道,其实这个问题不用金虹道君回答,他们也可以确认,否则哪有闭关几十年出来对象就剩骷髅的情况啊?大家一起闭关不就得了?
泊意秋和秋意泊对视了一眼,他们两想到同一件事——不是,漱玉师叔该不会打算也整个情劫历练历练吧?
……杀妻证道?
合欢宗道统不是讲究阴阳并济的双修道统吗?应该不兴杀妻证道这一口的吧?
金虹道君颔首:“是个凡人,说来还与你们有些关系,是你家在燕京的那一支,十七岁时与他成亲,如今已与漱玉当了十年凡间夫妻了。他那身份还是我替他弄的。”
秋意泊:“什么身份?”
“自然是我家庶出的郎君……”金虹道君悠悠地说:“若叫他自己去办,待你们回去恐怕就只能见到个名满京都的男花魁了。”
秋意泊哇了一声:“师叔,这等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你也没问。”金虹道君道:“我瞧着他那模样,许是对你念念不忘,还娶了你家的小娘子,这等事情怎么好随意说与你听?”
秋意泊:“哈?……啥玩意儿?”
泊意秋虽然没说出口,脸上也是这副表情。
金虹道君看他两的蠢样,不禁笑出了声:“唬你们的,是巧合。”
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金虹道君看他们这样子,啧啧有声:“原来你们这般讨厌漱玉?他知道了恐怕是要伤心的。”
两人连连扭头,秋意泊道:“不不不,这怎么会,我们两松口气主要是因为……”
泊意秋接口道:“没有人来挑唆我们两之间本就薄弱到不堪一击的关系了!”
言下之意,要是漱玉喜欢他们,他们两之间恐怕要掰,说不定还要为了争漱玉打起来。金虹道君一顿,笑骂了一声:“狭促。”
两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金虹道君笑完了,话锋一转:“若是为了万界大比,就莫要折腾了,你只顾好你们凌霄宗就是。”
“此前见你兴致勃勃,也不好坏了你的兴致。”金虹道君接着道:“这等大比,不知由来,去开开眼界也就罢了,去参与却是不必了。我凌云道界中人才得以叩问炼虚合道才多久?长生,不是人人都像你一般的,便是如我,恐怕还要在阳神境界待个几千年,去了那万界大比,输赢皆是无益。”
秋意泊颔首,认真地说:“我也考虑过这件事,所以才想借着十方道界的名头去,反正输赢全赖在他们头上——要是合道全是戮天那个水平,我觉得师祖不去是有些可惜的。”
金虹道君颔首:“既然你已有了打算,再此事我便不再提了,你自己看着办便是……如今麓云山已然安枕无忧,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秋意泊是早就想好了的:“去游历吧?阿浓也要找一找阳神机缘,我也刚好去闲散一阵,被关在这里关得我半夜想起来都能哭出声了。”
孤舟道君闻言不禁瞥了他一眼,秋意泊只当是没看见,金虹道君摇头道:“这般锦衣玉食的养着你,弟子门人服侍着你,还能半夜哭出声?”
秋意泊:“……夸张手法。”
金虹道君道:“既然无处可去,你二人可要随我去秘境?”
“啊?”两人异口同声地道,随即秋意泊嘟哝了一句:“师叔,你怎么什么事儿都知道?”
“我又不似你一般要留在麓云山防着别人来偷袭。”金虹道君不可能说到了麓云山就成天留在麓云山不动了,他在秋意泊那儿闭关已经稳定了境界,也没什么事情干,自然随他心意,想下山逛逛就下山,想回凌云道界就回凌云道界。
两人秒懂,又追着问去哪里,金虹道君道:“有一个秘境倒是有点意思,在问虚道界中,不过那秘境风险也大,长安怕是去不了了,长生倒是可以。”
问虚道界?
两人皆是心中一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一个拥有很多个道君当仇家的势力,足够让他们两个闭嘴了,他们也没到那么自大到了不知死活去挑衅的地步——但凡说出去,谁知道就通过哪里走漏出去了呢?他们总不能去赌别人没有那个心情顺道过来杀一杀他们吧?
秋意泊诧异地说:“道君境界的秘境?我倒还没去过,师叔你仔细说说?”
“我也不曾去过。”金虹道君含笑道:“不过秘境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模样,没意思得很。”
这是实话,无论是有主还是没主的秘境说穿了不就是一个小道界,无主秘境大概就是靠环境险恶再加上里头可能有点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妖兽之流的作为挑战,进去规则也很简单,那秘境天长日久的也没人去,里头长了不知道多少奇珍异宝,杀就完了,重点是要小心其他修士坐收渔翁之利。
秋意泊遇到的有主的秘境比较多,这些就比较有意思了。踏云境不必提,凌霄宗的传承秘境,专门给小弟子们玩的。第二个遇上的是离火境,里头就有一位道君残魂,倒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就是秋意泊差点被翔鸣道君给夺舍了。
紧接着的就要算到苍雾道界里了,苍雾秘境有幻夜龙鱼,疯狂给他制造幻觉,又是回到重生前又是看见青莲剑派的弟子长成了克系怪物;后来是飞花秘境,飞花秘境也没啥可说,也是武力值通关的类型,后面的赌天境也怪有意思的,赌桌上赢对方的气运。
中间秋意泊为了灵脉而去的那一波秘境不必再提,他压根就不按照逻辑规则玩,直接抽灵脉,任他有什么要妖魔诡计的秋意泊都是直接掀桌子的。
这般一想,秋意泊最后一个去的秘境竟然是寒月秘境,寒月秘境将他们的神识剥离出来投入妖修与人修身上,一切重来,秋意泊也是狠狠地闹了一回。总体来说,无主秘境靠武力值通关,有主的秘境五花八门。
秋意泊想了想:“其实师叔要真的想要,我们提前去就是了……道君级别的秘境,我可以试着直接收归己有,送给师叔就是了。”
金虹道君一顿:“……?”
泊意秋解释道:“抢夺秘境也不难,我们既然可以炼制秘境,抢夺已成的秘境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不过抢夺秘境这事儿最好是要无主的秘境,有主的秘境不太容易抢。”
抢有主的秘境最简单的办法就不是直接动秘境根基了,而是直接杀了秘境之主。但秘境之主又不是傻的,知道你强还把你留在秘境?把人踹出秘境的办法多了去了,哪怕规则所限,不能强行踹人出家门,也可以躲着不见你,硬生生拖到秘境结束就是了。
金虹道君真不是和秋意泊客气的人,当即就颔首道:“好,我们提前去看看就是了。”
两人都看向了泊意秋,泊意秋认怂地说:“我就不去了,我回去好好修炼。”
秋意泊是恨铁不成钢,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秋意泊忽地看向了孤舟道君:“师祖,你去不去?”
“不。”孤舟道君一口拒绝。
秋意泊扬声道:“师祖,没事,想去可以去的,我在宗门多留几个阳神法宝,我这里还能再布置一个万宝大阵,我哥肯定不会去,到时候让他守着宗门就是了!”
秋意泊那万宝大阵的威力他们是见识过的,孤舟道君却依旧平淡如水地说:“我闭关。”
哦,既然要闭关,那就没什么好纠缠的了。
一顿饭吃完,大家也各自散去,秋意泊这头想走的心都已经快按捺不住了,连夜安排弟子,该留守的留守,该回去的回去。周琪然视线下垂:“师叔,有一事要禀报。”
秋意泊想了想就说:“是那个地灵根吧?”
“是。”周琪然颔首:“此女留在我麓云山日久,此前疑心是玄机道君安排,不曾为难,如今……”
“也不必为难她。”秋意泊道:“你回头亲自去问一问她,问她想去哪里……”
秋意泊说道此处忽地一顿,他含笑道:“琪然,这就是给你的第一个考验。”
一个地灵根,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她已经在麓云山待了十余年,再拖下去就不太好了——毕竟炼气化神雷劫之前,最好要能铸成万宝炉,否则以后就要比别人少一次雷火冶炼。
若能留下她,叫她诚心诚意地待在麓云山当弟子,自然是最好不过。可对方是什么身份?与玄机道君等人是什么关系?留下她当真不会养成一头猛虎反噬……那就是周琪然要考虑的事情了。
秋意泊指节在桌上轻轻叩了叩,再度明确了考验规则:“我麓云山不是非留下她不可,也不是非要她活命不可,琪然,你要明白这一点。”
“是,弟子明白。”周琪然再度躬身应是,秋意泊摆了摆手让他走了,周琪然头也不抬,丝毫不看挨着秋意泊坐着的泊意秋,“弟子告辞。”
泊意秋见人走了,笑眯眯地说:“还挺沉稳的。”
一般人多少会有些好奇心,尤其是到了周琪然这个位置,与秋意泊本身关系就不算远,又日常跟着秋意泊办事,实打实的师侄,都能算是半个弟子了。凭借着关系好,好奇心驱使之下,知道看一眼也不会受什么罚,多少会抬头看他一眼,周琪然却没有。
“他敢看个鬼啊?”秋意泊拍了拍他的脸:“内室之中,谁敢乱看乱瞟的?也不怕看去了尊长的私事。”
这倒是真的。
泊意秋伸手抱住了秋意泊,干脆挂在了他的身上,舒服地长叹了一口:“还好,现在我看宗门里弟子也都怪识趣的了。”
秋意泊的撕伞行动虽说让弟子们痛苦了一些,可其中的好处是实打实看得见的。如今凌霄宗门下弟子走出去气质都跟人家不一样,凌霄宗在凌云道界当了几千年的‘只会练剑的莽夫’,如今走出门别人见了,至少要赞一声书剑双绝之类的,很是给宗门长脸。
——那必然,凌霄道君有一次听见了脸上都差点没崩住,都快笑烂了。
秋意泊也放松了背脊,将浑身重量都压在了泊意秋身上:“累死了……总算是可以轻松一段日子了……”
泊意秋挑眉道:“我还当你乐在其中呢。”
“那确实有点。”秋意泊轻笑着说:“你是没看见,之前温师兄叫我少爷给我奉茶的时候,人家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哎对对对,人家都在想这是谁家纨绔是吧?”泊意秋戳了戳他的脸颊:“你这种癖好到底哪里来的,我就没有。”
“你确定你没有?”秋意泊反手也去戳他的脸。
泊意秋认真想了想:“……好吧,那还是有的。”
“我就知道,你装个什么劲,不过可惜了,要么下次我配合你开演?你当化神,我来当你的道君小宝贝……”秋意泊话音未落,他的手指就被泊意秋张口含了进去,他定定地看着泊意秋:“做什么?好了?”
“差不多了,之前就是唬唬你。”泊意秋含糊地说:“刚刚看你敲桌子,啧,好有气势……我帮你舔舔好不好?我会全吃下去的。”
秋意泊的指尖一动,捏住了那条滑不溜丢的舌头:“那干脆让我操操得了。”
泊意秋挣扎着说:“不行!那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秋意泊挑眉道:“真想也不行?”
“……真想,可以。”泊意秋犹豫了一瞬后道。
秋意泊不由笑了起来,摇头道:“真是欠了你的。”
以他自己的性格,如果实力弱于对方,又落于下风,多少心中又要不平了。罢了,还是别生事了,总归是泊意秋,让一步也不算吃亏。
秋意泊眯了眯眼睛,按住了泊意秋的后颈往下压,“你自己说的,不能反悔。”
泊意秋单膝跪着,他仰头看着秋意泊,轻轻地点了点头,松开了喉咙,将他吞到了深处。
会的。
……
短暂的休养过后,金虹道君与秋意泊直奔问虚道界,秋意泊这次就懒得掩饰境界了,就这么着吧,他也想与人动动手。反正打坏的是人家的道界他也不心疼。
“据说,问虚道界颇为灵秀,天骄人杰无数。”金虹道君问秋意泊,笑问道:“怕不怕?”
秋意泊啪的一下勾住了金虹道君的肩膀:“师叔,你搞清楚点,我可比你强。你一个刚阶的拿什么和我比?”
金虹道君想了想:“凭你也就比我早进阶不过一二百年?”
“谢谢,你的好长生这辈子加起来也就八百多年了。”秋意泊利落地放开了金虹道君,他打开了传送阵,金虹道君将一物交给了秋意泊,秋意泊随手往传送阵里一扔,两人就被准确传送到了问虚道界——要不怎么说金虹道君也没白待这几年呢?否则人家张口一个问虚道界,鬼知道问虚道界怎么去?总不能贴个告示说求个道君给个信物好让他们顺着找过去吧?金虹道君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早就弄到了一个问虚道界的信物,也省得秋意泊再到处求人。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传送阵过去也不知道要被扔到哪里去,两人都谨慎得很,眼前天地易改,两人方站稳,就感觉到有一股煞风扑面而来,秋意泊身上的法宝自动弹开了一个屏障,挡去了那股煞风。
有一说一,好厉害的煞气。
两人定睛一看,便见面前千里焦土,荒芜至极,空气中的灵气更是少得可怜,他们两个被扔到这种地方,都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种窒息感。秋意泊看向金虹道君:“颇为灵秀?天骄人杰无数?”
一只看起来十分古怪的妖兽忽地发现了他们,如今他们并未掩饰修为,一般而言,妖兽也是要命的,而且比起修士来说更为灵敏,那妖兽不过筑基修为,居然二话不说扑向他们。
这一扑,自然是被秋意泊的法宝挡去了。
秋意泊看得眉心直跳,眼前这妖兽说真的不太像是妖兽,瞧它虽是在地上以四肢爬行,却不是如虎豹之流,它四肢中,前肢较短,后肢偏长,导致中间瘦小嶙峋的身体躬成了一道月亮门,饶是如此,后肢依旧是曲折的,膝盖的地方明显往前倾,饶是它满口利齿,筋骨外露,连大脑都在外面一突一突的跳,但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像妖兽的人。
用秋意泊的话就是:卧槽这里怎么有丧尸啊——!还是舔食者啊——!这个道界怎么回事啊——!
那妖兽血色舌头重重地打在了屏障之上,当然除了让两人看见它那根舌头到底有多长外也没啥用处。金虹道君坦然自若,他见秋意泊神色有异,问道:“长生见过这种妖兽?”
秋意泊摇头又点头,要是把他拉到地铁上去拍照,可以完美复刻那张‘地铁老人手机jpg’的表情包:“大概吧?仿佛听人说过,但也不确定是不是一种东西……好丑,好恶心。”
金虹道君笑吟吟地打量着那头妖兽:“……也还好?”
“师叔你是什么眼神!”
忽然间,那妖兽仰天大嚎,发出了一声类似于猛兽的嘶鸣声,霎时间大地便震动了起来,眨眼间远处就出现了一片红影,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秋意泊这屏障就叫那模样的妖兽挤得满满当当。
它们似乎不知道疼痛,明明不能撼动秋意泊的防御屏障一丝一毫,它们却一个接着一个,用头颅、用身体、用舌头来撞击,不过几个眨眼,屏障上就糊满了血和脑浆以及各种脏器肉块,而剩下的那些妖兽对同类的死亡甚至是欢欣鼓舞的,一旦有同类倒下,它们就会立刻扑上去分食,屏障被糊成了暗红色,斑驳之中,会有同样深红的长舌将屏障上粘着的脑浆舔去。
秋意泊是刚吃饱,很不幸,他中午吃了冒脑花,看见这样的画面胃里翻腾,扭头返呕了一声,倒是没吐出点什么来。金虹道君打了个响指,便有一股清泉自屏障外部出现,将屏障冲刷得一干二净。
金虹道君一手扶着秋意泊,瞧他那样子就笑:“不过是区区筑基,居然还能对你产生一点伤害。”
从理论上来说,别说有个法宝防御,就是秋意泊站在那儿让它们啃,它们都不可能从秋意泊身上啃掉一根头发。
秋意泊脸色不太好,他抿了抿嘴唇灌了一口茶水压了压那股想吐的冲动,他嗤笑道:“师叔你少说风凉话,有种你张开嘴站到外面去。”
金虹道君想了想那个画面,本来觉得这小东西长得狗模人样的还有点意思,现在顿时也有点脸色发青:“你啊……真是嘴上不肯饶人。”
秋意泊这里已经递了一罐甘草话梅来了,金虹道君捡了一颗塞进嘴里,酸甜清香的味道压住了那种反胃的感觉。两人都缓了一缓,这才打量起四周来:“这道界怎么回事,怎么弄成了这样?”
金虹道君道:“会不会是我们来的这个地方不太好?误入了魔域之类的?”
两人都很清楚一件事,只要这些东西不是有人圈养的,那么就代表着方圆至少千里之内不可能生存着凡人——别说凡人了,就它们这般扑上来的样子,独行的金丹或者元婴修士都很难在这里生存下去。
至少他们两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大型的禁制或者阵法之流的。
灵气这么淡薄,大概率是凡界,或者真的运气不太好,误入了什么魔域禁地,邪道药人场之类的地方。
“总不能全死完了吧?”秋意泊眨了眨眼睛,一脸懵逼:“不是说这里有非常多的天骄人杰吗?这都不管管的吗?”
“或许我们再走两步,就会有个邪道大能冲出来冲着我们桀桀笑两声,然后说‘让老夫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然后就和我们打起来。”秋意泊随口道。
话音未落,前方居然真的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一身黑衣,容貌俊美,不过二十岁的模样,是个阳神道君,他桀桀一笑:“让老夫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
金虹道君看秋意泊的目光,仿佛在询问他什么时候去了衍天宗学了两手未卜先知的本事。两人刚想动手,却听那黑衣青年笑道:“开玩笑的,别动手……二位道友,怎得误入了魔域?吓得我们还当是哪个魔君到了。”
秋意泊狐疑地打量着对方:“你确定你不是?”
黑衣青年微微侧脸:“为何这般说?”
秋意泊示意了一下那群丧尸:“同为阳神,我们二人在此还要受它们围攻,你一来,它们却都跑了。”
黑衣青年一顿,他笑得极为坦然:“哎?没想到破绽在此处啊!”
秋意泊:“……?你就这么承认了?”
“都被道友看出来了为何不承认?”黑衣青年有一种与这千里焦土截然不同的阳光爽朗,哪怕是秋意泊都很难认为对方其实是什么魔君一类的角色,当然,那是定向思维,谁说邪道魔君不能是个阳光开朗的反社会呢?
金虹道君温和地笑着说:“道友,莫要逗弄我家师侄。”
黑衣青年笑了起来,“好了,真不开玩笑……二位道友看起来是自外界而来,所以才不知此为何处,如今还是白日,魔域之中不过只有这些尸妖流窜,待到了晚上,再想走就不容易了。”
他指了指东方:“二位道友,还请往东走,魔域边界处有修士把手,从那里出去就安全了。”
金虹道君颔首道:“多谢道友指点。”
“不客气。”黑衣青年说罢便从他们面前消失了。
秋意泊这才道:“果然是尸妖啊……”
丧尸不就是尸体变成的妖怪嘛,差距不大。
金虹道君点了点头:“我方才也瞧着像是人尸。”
秋意泊眯了眯眼睛,“师叔你等等,我出去看一眼。”
“小心一些。”金虹道君提醒了一句,也没有过多阻拦——唔,他跟着长生出来,他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
秋意泊忍着恶心走出了屏障,那些尸妖齐刷刷地向他的方向抬起了头颅,秋意泊放出了一点灵力,它们反而更加躁动了起来,秋意泊缓缓向前走去,恐怖的灵力笼罩着这一方天地,换作其他修士亦或者妖兽,此刻应该已经瘫软在地,动弹不得才对,那些尸妖却浑然未觉一般,一步都不曾后退。
又是一步,那些尸妖终于按捺不住,纷纷向秋意泊扑来,疏狂剑极力反对杀这种恶心人的玩意儿,宁死不出,却邪剑落于秋意泊掌中,剑鸣沙哑,如同早已生锈的铁器。
数千只尸妖扑向同一个目标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旁人只见漫天血影,可在秋意泊眼中这些东西就是——太、慢、了。
秋意泊的意思是来都来了,测试一下尸妖的弱点什么的,顺道再杀一波,也算是积点功德。他一手微抬,看似缓慢无比,却准确的抓住了一只尸妖的头颅,泛着淡淡银光的手指插入了脑浆之中一旋一扭,尸妖便断了生机,他随即将已经死去的尸妖扔到了一旁。
果然是跟丧尸一个原理,没意识的,身体能动主要是靠异常活跃的大脑进行驱动,做什么也全靠本能,或许还有一些生前残存的行为习惯,比如现在就有几只尸妖虽然也馋,但没有直接扑向他,而是躲在同伴的后头。
秋意泊还有意摸了一下对方的大脑,确定那一团浆糊里没有什么晶核存在,他才松了一口气——这要真有晶核,他一定去抓这个魔域的首脑问一问,看看是不是穿越的老乡,特意搞出一个丧尸来认亲,顺道杀了祭天。
万千尸妖毫无畏惧,前赴后继冲向了秋意泊,正当秋意泊想着这副手套是不能要了的时候,忽地侧身抬腿,将混杂在尸妖中的一道人影踹飞了出去。秋意泊眉间一动,周围尸妖倏地横飞了出去,焦土有春风流淌而过,他笑盈盈地看着那处:“这位道友,你不是说开玩笑的么?怎么又来偷袭我了?这可不太好。”
来人正是黑衣青年!
那黑衣青年捂着胸口道:“道友误会,我是见道友被尸妖围攻……”
秋意泊轻嗤了一声,他长剑一抖,却邪剑上隐没了一道赤红流光,他温温柔柔地说:“你接着编。”
黑衣青年缓缓向后退去:“道友,误会……你听我解释……我心悦道友已久,道友怎么舍得害我……道友危险……道友、道友请留步……”
他口中胡乱地说着什么,每一道声音的语气都不听,随着秋意泊一步步的逼近,他眼中陡然为浓重的黑色所吞噬,他仰头大吼一声,发出了如同蛇类的声音:“嘶——!”
无数触手从黑衣青年的皮肤中钻出,疯狂涌动,说是触手,不如说是经脉,那些经脉上连着脏器、骨骼,将黑衣青年整个吞噬了进去,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阳光开朗的俊美青年就成了一只巨大无比的尸妖!
血红的长舌上长满了倒刺,涎水自它口中落下,每滴落一滴,焦土就冒出了一寸青烟,金虹道君从容不迫地提醒道:“长生,小心有毒。”
秋意泊打了个响指:“怕什么?”
哪怕毒混杂在灵气中,他又不是没遇到过这种,直接动用灵石不就完了?
况且这种东西,还不至于到他要动用灵石补充灵气的地步。
他明明还站在那处,含笑持剑而立,他的气息却在这一瞬间消失近无。
“你爹来喽。”秋意泊笑吟吟地说。:,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