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被搬出来,周奎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他这一辈子气运所钟,命运好到了夸张的地步,银子放府上也是略做隐藏,根本就没想过有一天皇帝女婿会来抄家!
要说周奎运气好到什么程度?
他本是京城一招摇撞骗的算卦神棍,少时凭借花言巧语讨了个美娇娘,又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好闺女,而后一步登天嫁给了信王。
最离谱的是,天启皇帝恰巧融水里了,膝下还没有皇嗣,以至于胞弟信王成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了!
而且这女婿不但不防着他,甚至明知道他敛财,都只是一笑而过,不予追究。
简直是天运之子嘛!
可此刻,崇祯那冰冷的眼神让他遍体生寒,止不住的颤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崇祯!
即便,即便自己囤银多了些,也罪不至死吧,大不了忍痛再捐五千两就是,周奎心存侥幸。
“皇上,搜出密信降表四封!除周奎外,其中还有工部侍郎、礼部侍郎、成国公朱纯臣各一封,托周奎代交闯贼!”吴孟明上前禀报。
“呈上来!”朱由检看了他一眼,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过降表,越看脸色越难看,其中不但言辞辱人至极,甚至不惜自辱来拉低崇祯,任谁看了都会怒不可遏!
“大顺草民,伪明国丈周奎跪见圣天子,圣躬安!朱明伪帝朱由检残暴无道、阿斗天子,仰王师威压下,必不攻自破尔!”
“朝中百官苦伪明久矣,黎明苍生苦伪明久矣!大顺圣天子功盖三皇,德盖五帝!王师所归,京城百姓定当凯歌重阳,以迎王师,恭祝圣天子陛下覆灭伪明!天下共主!”
朱由检怒火中烧,身躯都不受控制的颤抖!
这居然是大明国丈,他的岳父写出来的降表,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该杀!”
“皇上,查处白银七十二万两!黄金十九万两!珍珠宝石,古董字画无数!”傅友德复命道。
“陛下,这银子你们不能拿,不能拿啊,陛下,臣愿再拿出五千两,不,一万两白银……”周奎呜呼哀哉,悲痛欲绝祈求道。
“你个老混蛋,敛财百万两,竟信口雌黄,说家贫如洗,当真是混账东西!你该千刀万剐!!”
朱由检看着他到现在还撒泼打滚,心中不住的滋生怒气。
数日前国库空虚,压根没钱给战士们发军饷,眼见李自成兵临城下,崇祯想让战士们奋起抵抗,只要死守三两个月,四方勤王的人赶到,大明王朝或许还有生机。
但没有军饷,士兵吃不饱饭还要守城,根本没有战斗力。
此时号召勋贵募捐,若是同心齐力,说不定还能为大明延续数年光景。
却没想到,竟有周奎如此吝啬到极点的人,他明明通晓时势,知道刻不容缓,可仍不愿拿出一文,全然忘了他的财富地位是谁给他带来的!
周奎起到了很好的表率作用,朝中文武百官纷纷效仿,一时之间全都穷得叮当响,当朝首辅才捐了五百两!
“极刑,凌迟处死!”朱由检毫不留情。
周奎懵了,急切解释道:“陛下,当朝律法早已废黜凌迟极刑了,而且这些银子都是您的大臣们送给我的,并非贪污,至多算受贿,再说那降表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事出有因啊!!”
“朕即律法!”
朱由检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坐上步辇赶着去下一家。
既然这募捐军费,文官勋贵们不愿交的体面,朕便帮他们体面!
锦衣卫都指挥使,吴孟明舔了舔嘴唇,狞笑道:“周大人,好好配合我们,也好少吃点苦头。”
“带走,押进诏狱!”
抄家进行中!
一行千余人封锁街道,浩浩荡荡来到成国公府上。
此刻成国公朱纯臣刚得知皇上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给老丈人抄家凌迟了!
不由深感惶恐,远远望见朱由检的步辇便疾步走去,行大礼道:“臣参见陛下,圣躬安!”
他祖上乃是靖难功臣朱能,家中豢养府兵五百,此刻全部来到街道上跪拜下去,乌泱泱一片,如此朱纯臣心中安定不少。
“吴孟明,去搜!”
朱由检根本没有废话,直接下令道。
“卑职遵旨!小的们,跟我上!”
吴孟明兴奋的带着大批锦衣卫,一头扎进成国公府,对趴在地上疯狂使眼色的朱纯臣丝毫不予理会。
很快。
一名锦衣卫匆匆来报:
“禀陛下!东厢房发现暗室,藏有大量金银,军械!”
接着一箱箱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甚至还有神机营的火枪,重弩被抬出来,街道都摆放不下,数额之巨,比之周奎还要夸张!
“陛下,臣惶恐!这些金银是臣祖上余荫留下,不知臣究竟犯了何罪,何至于遭抄家之祸!”朱纯臣哀嚎大叫。
啪!
一封降表摔到他脸上,朱纯臣叫苦声戛然而止,额头冷汗扑簌簌落下,磕磕绊绊道:“陛下,这,这非臣所写啊!”
朱由检冷冷注视着他,只说了一句话:
“纯臣不纯也,死有余辜!”
而后,两名锦衣卫上前,绣春刀拔出,将失魂落魄的朱纯臣头颅砍下!
“将这些府兵打散编入军中!”朱由检令道。
步辇上,朱由检盘算着京城百余文官勋贵,一家家去也不是办法,便道:“傅将军带兵封锁四品以上官员府邸,吴孟明领锦衣卫依次抄家查处,但凡发现降表,或囤银过万者,诛杀首恶,流放亲族!”
“切记不可妄动忠良,否则朕拿你是问!”
京城勋贵家中都豢养着府兵,少则数十,多则几百。
周奎的嘉定侯府是个例外。
他不舍得花钱!
这也是朱由检为何拿他开刀的目的,钱多兵少,份量还重。
朕连老丈人都砍了,还砍不了你们吗,老老实实的引颈就戮便是,不必多费口舌!
“卑职遵旨!”
吴孟明连忙低头,收束了那点小心思。
“末将遵旨!”傅友德领命。
很快,一队队兵将四散开来,他们得到的旨意只有一个。
帝曰:杀!杀!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