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朝。
九江。
李自成被阿济格打的节节败退,而且阿济格施行斩首行动,底层大顺军反倒比他们顺军的将领安全。
多日来,已经有数名举足轻重的将领被刺杀斩首,顺军上下人心惶惶,一副溃败之势。
“皇上,兄弟们都已经受不了了,人心已然涣散,跟建奴拼了吧!”宋献策苦苦哀求道。
李自成手脚冰凉,他心中悔恨到了极点。
自从潼关被破,他十三万大军被十余万清军跟撵羊一样驱赶到了九江,本质上是他这个最高指挥的错误决定。
当初在面临南下攻打南明与死守荆襄四府之时,他不顾众将领反对,放弃荆襄四府,集中全力攻打南明,想要收编左良玉部。
没想到居然扑了个空。
这也导致大顺政权再无一城一地,重新回到了无后方作战的流寇状态。
李自成狠狠捶着桌子,痛苦不堪道:“都是我大意失荆州,害了兄弟们啊。”
是他想赌一把,一举拿下南明,吞并南方势力,与清廷划江而治,从而没有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被阿济格部穷追猛打,爆了一路的装备,甚至到了现在,已然无力回天。
赌狗必死啊!
“皇上不必自责,也是臣没有多加劝诫所致。”
宋献策张了张嘴,叹息一声:“自古以来,无论是守江南,还是取江南,先决条件都是先据守江南上游的荆州,没有荆州作为屏障,长江下游根本无力固守啊。”
李自成老泪纵横,闻言止住泪水,瞥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有这屁你不早放!
他幽幽叹息道:“如今建奴紧随其后,如若不打,便是大势已去,东征南明更是不切实际,拼一把倒是还有一线生机,献策,大军朕就托付给你与宗敏了。”
宋献策正欲开口。
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的进来急声道:“皇上,大事不好了,清军追了上来,一通激战过后,我军大败,刘将军不敌被俘,数万只船也尽数被清军收缴……”
“什么?”
宋献策惊愕失色,连忙拱手说道:“陛下,前线溃败,我部大势已去,当务之急只能放弃东征,穿过江西北部山区, 转入湖南与李过的西路军会合,方能有东山再起之日啊!”
“下令,撤!”
李自成毫不犹豫的说道。
他那东征用的数万条船没了,打南明根本就不可能,眼下只能保留有生力量,与大侄子李过那十万大顺军汇合。
虽然他近来昏招连连,但眼界还是有的。
宋献策说的不错。
只要与李过的西路军汇合,双方近二十万大军雄踞一方,极有可能在大西南站稳脚跟,打出一片新天地。
毕竟南方的富有千姿百态,北方的穷苦大致相同,大西南也是极为富有的地区,虽然不如南京有正统性,却也足够大顺政权休养生息。
“你要去哪啊。”
“什么人!”
李自成惊慌之下,抽出佩剑,将宋献策护在身前。
朱由检从阴影处走出来,慢悠悠的坐到主座上。
还未说话。
一剑便刺了过来,直直刺向脖颈要害之处。
咔嚓!
看着那一地的剑刃碎片,朱由检与李自成对视一眼。
两人都沉默了。
朱由检挑眉道:“朕已经试了你宝剑锋芒,尔要试试朕宝剑是否锋利吗。”
朕?
李自成定睛一看,惊慌变为惊恐,不可置信道:“崇祯皇帝?”
“见过?”朱由检挑眉。
李自成一阵惊悚。
他何止是见过。
当年他可是亲自见过崇祯皇帝的尸体,看到那披头散发的模样,他还动手撩了撩头发,可谓是记忆犹新啊。
“这怎么可能。”宋献策头皮都要炸了,他宁愿被阿济格俘虏,也不愿面对这等灵异场景。
李自成回想起方才剑刃断裂,连连吞咽口水,只觉得光怪陆离,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坐下。”
朱由检颔首微笑。
两把椅子凭空移动到两人屁股后面。
李自成与宋献策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要跑。
当了这么多年流寇,他们可没什么君子情结,能活下来,全靠跑的够快。
脑袋是这样想。
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坐了下来。
??
李自成、宋献策两人沉默了。
也不动了。
鬼神一般的力量面前,他们这些挣扎显得何其可爱。
朱由检嘴角勾起,笑着说道:“两位怎么不跑了。”
那是不想跑吗?
宋献策恨的牙痒痒。
李自成闷声道:“陛下有话直说,如果要钩我兄弟二人的魂,那就来吧,额老李敢作敢当,赔你一条命就是。”
“你的命值几个钱。”朱由检瞥了他一眼,摇头淡淡说道。
嘶!
宋献策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做了几组提肛。
那就是冲我来的?
朱由检根本没搭理他,对着李自成说道:“你麾下军队尽数打散编入明军,你李自成事后领死,尔家人则依照大明洪武旧制,造反只诛本人,不牵连。”
李自成怔了怔,脸色变化许久,垂下脑袋,低声道:“罪民叩谢吾皇圣恩!”
降了?
“罪民宋康年,叩谢吾皇圣恩!”
宋献策暗自咬牙。
都怪方才一时间走神,竟让老李投在了我前头!
朱由检颔首点头,对两人犹豫片刻便投降,也是能理解的。
眼下大顺军心涣散,不要说他会不会伤害两人,就算再拖那么一时半刻的,清军就打进来了。
就这么耽搁的功夫,想要经略湖南与李过会合,已经成为空中楼阁,可望而不可及。
清军不同于明军,行军速度极快,丝毫不拖泥带水,执意死犟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崇祯皇帝亲口说将顺军并入明军,那就代表着明军就在附近。
倒不如与明军合力打退建奴,如此家中妇孺老小还能幸存下去,若是负隅顽抗,明军与清军前后夹击之下,定然万劫不复。
李自成浑身上下一阵轻松,脸色不悲不喜,反而是惆怅道:“陛下能以洪武爷的旧制待额,额死得其所。”
他没有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的底蕴与文化涵养,念不出什么诗能疏散胸中这股意气。
只能闷闷的说几句大白话。
“你必须死。”
朱由检微微一笑:“朕能做的,无非是在你死之前,让你看一看这汉家山河,是如何光复的,让阿济格给你磕头陪葬,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