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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人死了你跟我说她身份贵重?

    这东府的蓉大奶奶原是宁国府贾蓉的正房。

    同贾琅关系并不密切,倒是同邢夫人有些许交情。

    因而这秦可卿故去,邢氏常去灵房落泪缅怀,这就给了贾琅放入玉簪的机会。

    但他嘴上应的好好儿的,却并未真的将那珠钗放入棺中。

    只奉了礼便要走,却在这当口见那忠靖侯史鼎的夫人携侄女史湘云送祭礼拜会。

    后又有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等纷纷携礼而至。

    当下更是心惊。

    待回了荣国府便直去书房寻贾赦去了。

    又说这贾赦,因着自个儿幼时溜猫逗狗,颇惹人嫌,留下许多旧怨。

    自儿子贾琅入大明宫进学以来,便一直等着儿子回家哭诉与人发生争执云云,早已做好打上门去的准备。

    谁承想竟相安无事这许多天,倒叫他有些失意。

    忽听闻小厮来报,“琅四爷到了。”

    这才喜笑颜开,忙忙叫人进来,只自个坐在案前,拿余光打量贾琅。

    “今日来可是有事相求?”贾赦这般问道,心中满是为儿争气的激动。

    贾琅也想不出父亲竟这般孩童心性,只让底下下人出去,不许围着书房。

    方才躬身作揖见礼,“今日却有一事要烦请父亲解惑。”

    果然!

    贾赦险些掩饰不住喜悦,只得咳嗽一声道:“琅哥儿不必拘礼,快快说来便是。”

    “儿子想问,那宁国府故去的蓉大奶奶秦可卿,究竟是何人?”贾琅转身坐下。

    原来是被宁国府欺负了,待老爷我带我儿打上门去,让他们瞧瞧我的厉害!

    贾赦还在这般想着,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复又问道。

    “琅哥儿你方才说的是宁国府的谁?”

    贾琅方又说了一遍:“宁国府蓉大奶奶,名唤秦可卿的那个。”

    贾赦面皮一抽,“宁国府那个不是已然去了么?琅哥儿因何提到此人?”

    贾琅瞧着父亲脸色便知晓那秦可卿果真身份有异,只将太上吩咐之事同贾赦尽数道来。

    甫一听这话,贾赦吓得赶忙去捂贾琅的嘴。

    “我儿!

    万不许这般大声,被旁人听了去又要多生许多事端!”

    贾琅避开父亲伸向他的大手,只蹙眉问道:“此人究竟是何人?”

    贾赦瞧着实在瞒不过,便低声开口道:“那位秦可卿,是秦家抱养来的养女。

    养到十五六岁,因生的花容月貌便入了宁国府,做了贾蓉正房......”

    贾琅当即打断这话,“父亲说的我都已知晓,何苦还拖着我不讲实情?”

    天老爷!

    何故让我生了个这么聪明儿子!

    贾赦心中叫苦,却还是好生安抚。

    “这是那秦氏明面的身份。”

    他闭了闭眼,声量如蚊虫低鸣,“实际上,她是先废太子独女,该是姓朱才是。”

    什么!

    贾琅“腾”的直起身来,也不说话,只在房内来回踱步。

    贾赦瞧着儿子这架势,竟比当年老父在堂要请家法时还要瘆人几分。

    当即续道:“琅哥儿莫急,那知晓秦可卿身份者不多。

    只要咱们不说,必不会惊动官家。”

    贾琅闻言也顾不得什么,只冷笑道:“知晓此事者不多?

    今日四王八公家的来了一半!

    同我们家相熟不相熟的都送了祭礼来!”

    他握拳,手心内似还能感受到那冰凉珠翠。

    “便不说他们,她秦可卿是什么身份?能让大明宫掌权内相亲来送礼?”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咱们家同太上关系亲厚、不同寻常么!

    贾赦到底不是个蠢出生天的废物,话说一半,这未竟之意已是被他参透。

    只是他仍心下侥幸,“太上比不上官家铁腕治下,却是个最重情义的。

    手中又大权未失,咱们追随着如何不好?”

    “父亲!”

    贾琅只觉心火燥热,“当今不是那昏聩愚昧的,又正是与太上分庭抗礼之时。

    咱们家这般显眼,焉知不能被杀鸡儆猴?

    便是太上肯保咱家,又肯花费多少气力?

    太上麾下旧臣何其之多,失了我们不过不痛不痒。

    但今上若是除了我们,却正是立威的好时机!”

    一个不愿出全力,另一个却肯狠下心,誓要从暮年之虎口中撕下块肉来。

    还未开战便胜负已分。

    “届时二龙相争,他们不痛不痒,只咱家会灰飞烟灭啊!”贾琅这般说道。

    那边贾赦已被这番话吓得魂不附体了,“若是如此,我们该如何做才能保全自身?”

    贾琅在房内踱步盘算,“父亲先同我细细说来,此事你参与多少?”

    “我只是知晓实情,却未曾参与半点。”

    到了此刻贾赦已不敢再有隐瞒,当下全盘托出。

    “自今上登基,我不理荣国府世事后,那贾珍便同太上麾下走得越发近了。

    蓉哥儿的婚事本定了川宁侯之女。

    不知他们如何操作,竟让蓉哥儿有日瞧见那秦可卿,就此情根深种、非卿不娶,这才将亲事换了。”

    “先废太子独女,为何被丢在养生堂?

    再有那秦氏之父,又是谁的麾下?”贾琅复又问道。

    贾赦一一答了:“原是先废太子妃不忍女儿受苦,诞下女儿对外报了个死婴。

    后托了自家亲信将那孩子送出去,一番运作便由秦邦业抱养。

    至于秦氏之父秦邦业应是先废太子麾下罢?”

    贾琅早就面色如常。

    方才疾言厉色只是为吓住贾赦,让其莫要隐瞒。

    若是因这些事便气愤难当,他早被活活气死了。

    “被幽禁非死不得出的先废太子夫妻自个儿存活尚且艰难,却能联络家臣送个女婴出去。

    那是个会喘气会哭号的孩子,又不是什么物件。

    事成的这般轻易,父亲也不觉得奇怪?”

    贾赦被问的老脸一红,想要生气却又心虚,只反问道:“那琅哥儿觉着是怎么回事?”

    “我只问父亲,算算秦可卿的年纪,那时今上刚刚登基,手中尚无权柄。

    能做到这个份儿上的还能是谁?”

    是太上!

    贾赦恍然大悟。

    “若只是为了个已故先废太子,今日四王八公及那些大臣谁会给宁国府这个情面?

    那些人家精明着呢!”贾琅又道。

    他是不对宁、荣二府众人抱什么希望了。

    除了自家人竟都是些蠢货饭桶!

    太上真是好心机,好手腕啊!

    在贾赦口中重情义的太上,能将亲子幽禁二十余年,让其潦倒残生。

    又能将孙女送至麾下养着,博一个慈悲美名。

    便是今日这孩子死了,太上也能借着这个孩子给官家一个好大的没脸。

    这是告诉官家:这些人都在我麾下效力,你要争权还早着呢!

    明面上便有这好些人,其中不乏位高权重者。

    那私下又有多少势力?

    这让官家如何想?又如何不怒?

    贾赦瞧着贾琅只怔怔出神,许久不曾言语。

    便小心翼翼问道:“琅哥儿,咱们现下该如何啊?”

    贾琅这才回过神来,想摸玉佩,却摸了个空。

    “若父亲信我,咱们这次必得壮士断腕、破釜沉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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