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麻将打到接近午时,皇帝才意犹未尽的宣布结束。
不知道是皇帝运气好还是别人特意让着,一场麻将打下来,就属皇帝赢得最多。
作为本场最大赢家,此时的皇帝可谓是精神焕发。
高兴之下,除了预备好的赏赐之外,又额外加了不少。
等到杨文远时,皇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亲切的拍了拍杨文远的肩膀。
“你的赏赐我日后另做打算。”
杨文远不敢问,连忙点头称是。
“你今日的表现不错,听闻你最近在书塾念书?既然念书,就不要再弄这些杂技玩意,全心全意的把心思放到读书上。”
离开皇宫,杨文远一路上若有所思。
皇帝牌桌上的那些话很值得深思。
同时人选也很值得商酌。
皇帝,邕王妃,兖王妃。
如果把替补过来的平宁郡主不算,那第四个人应当是英国公夫人。
至于为什么英国公夫人推诿不上,原因也值得玩味。
是看出了什么,还是真的不会打麻将?
如果真的按照皇帝的人选,那牌桌上的四个人,基本代表了当今朝堂上最强力的四个势力。
皇帝自是不必说,最大的庄家。
英国公府,是当今大周武官勋贵里的第一等人家,十足的军方大佬。
邕王府,兖王府。
一个是众望所归的皇位继承人,一个野心勃勃,同样有不少支持者,双方身后有着不同的文官派系。
这样一想,英国公夫人坚持不肯上桌的举动,就有些作壁上观的意思了。
而杨文远再想到皇帝明明会打牌,为何还要让自己教他,最后还让自己搬个凳子坐着,却没说坐哪……
以及皇帝对于杨家的独特恩宠——皇帝再怎么宠信、怜悯杨家,也不至于让杨宇卿短短三年时间就连跳数品,拔擢为从二品的西厢都指挥使,晋升为禁军序列的大佬之一。
种种迹象都表明,皇帝是有意提拔杨家,让杨家在这场“争嫡”的朝堂风波之中,站队自己这方。
当今官家全然仁厚,但毕竟年老了。
现在恐怕没有能力再生一个太子,皇位继承人只能从近支宗室里选,其中最热门的人员非邕王和兖王莫属。
但这两位王爷都不是亲生子!
自己所出的太子,都会在有意无意间和皇帝争抢权势,更何况是皇帝老迈后,立不是亲生儿子的宗室为太子。
所以皇帝才在幼子薨后,即便与满朝文武百官闹得不可开交,也迟迟不肯立太子。
同时,邕王和兖王已经被所有人视为太子候选人,早已权势滔天。
无论他们之中的哪一个被选为太子,都能快速组建出强大的“太子党”。
而一旦朝臣们趁时攀附太子,讨好未来新君,那老皇帝的皇权会受到极大挑战。
一旦太子的人选确定。
皇帝就不再是一言九鼎的存在,而是身边时刻存在一个野心勃勃的竞争者。
太子一立,大权旁落近在眼前。
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无法接受的结果。
即便当今皇帝如何仁厚,那也只是建立在不受威胁的情况下。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
所以皇帝需要团结其他的势力,来一起维护自己坚持不立太子的决定。
而平阳侯府杨家出现的恰到好处!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杨家肯定会和英国公府一样,置身事外,不轻易涉及其中。
但如今情况不一样。
老平阳侯逝去,杨文远还没加冠袭爵,如果不是皇帝拔擢杨宇卿,恐怕杨家一时的没落是必定的,后续能不能重新跻身顶级权贵还两说。
官家需要更多的力量站在自己这边,而杨家在老平阳侯死后,需要皇帝的照拂,用以挺过这段权力的真空期。
各取所需。
况且无论杨文远以后如何打算,现在站在皇帝这边肯定没错。
只要老皇帝活着一天,我杨文远就是大周的铁血忠臣!
……
积英巷。
盛家,寿安堂。
今天新年第一天。
盛老太太坐在寿安堂上首,接受儿孙们的跪拜问安。
在一声声“祖母过年好”的拜贺声中,饶是以盛老太太的城府,也不由得笑得合不拢嘴,脸上荡漾起欣慰满足的神色。
在盛老太太这个年纪,没有什么比眼下这一幕更能讨人欢喜了。
看着堂下的乖孙们,盛老太太一边点头,一边口里直呼好。
手里拿过房妈妈手里端着的红木漆盘,给每个儿孙一人一个包着压岁钱的锦囊。
最后轮到长榕。
长榕才一岁,此刻正由卫恕意亲自抱着。
盛老太太见状,站起身来,食指点了点长榕那粉雕玉琢的小脸蛋,脸上满是笑意。
“之前伤了身子,也难为你把长榕养的这么好了。”
说着,将手里的锦囊塞到长榕的襁褓边上,用手合严实。
卫恕意轻轻欠身行了一礼,“我倒没出什么力,都是长榕自己好生养。”
“好生养……”
盛老太太闻言,嘴里轻轻念叨着这句话,随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暗。
卫恕意也很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知道自己可能说的话勾起了盛老太太的伤心事,心里暗忖,转而立马将手里的长榕往盛老太太前一送。
“母亲不妨亲自看看?”
盛老太太闻言一顿,深深看了卫恕意一眼,但还是把长榕接到手里。
看着长榕那一双正瞪大着,充满好奇之色的大眼睛,盛老太太不由得开怀大笑,把长榕轻柔地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眼里满是疼爱。
“长榕,长榕,叫祖母。”
长榕这年纪自然是说不出话的。
但被盛老太太逗弄着,还是咿咿呀呀着从嘴里吐出一些不知含义的话。
这更是惹得盛老太太高兴不止。
看着盛老太太对着长榕满是宠爱的模样,卫恕意都有一狠心,再把长榕送进寿安堂的心思了。
但这也只能想想,事实上根本行不通。
就这件事上,男女之别堪称天堑。
王若弗在一旁看着也觉得眼热,似乎想起了自家三个孩子小的时候。
但转念一想,看向盛老太太旁边满脸笑容的华兰,心里念叨着:自己说不得过一两年也能当婆婆。
华兰瞥见自家母亲满脸慈爱的看着自己,不禁觉着古怪。
自己又不是惹人怜爱的幼童,不看长榕看自己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