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府。
夜已深。
杨文远学习完,正和华兰在烛火下用饭。
时间虽晚,但独有两人围坐在小桌上,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自家小两口在一起自然是没什么拘束,当即也是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这次倒是承了郑大娘子的情了。”
杨文远约莫五脏庙填了六七分饱:
“不过这郑大娘子倒是对自己小叔子极好,俨然是把丈夫的弟弟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看待,费心费力。”
“所以郑大娘子此番是为了小郑将军?但小郑将军不是在英国公麾下吗?哪里还要我们家帮忙?”华兰不禁问道。
杨文远笑了笑,解释道:
“所以我才说郑大娘子把小郑将军当做亲弟弟看待,所以才觉得不够。”
“毕竟是人命,怎么保险都不为过,若是看得重,便是黄金万两也换不得。”
夫妻俩聊着。
随后便提到了顾廷烨的事。
杨文远当即把和顾廷烨的谈话说了出来。
华兰听完,脸上浮现出些许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样说起来,倒是我莽撞了。”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顾廷烨那小子知道我们关心他,可是感动的不行。”杨文远连忙道。
随后顿了一下,继续开口:
“但我确实没仲怀那么乐观……”
“怎么,莫非还有变故?”
“我也不知道,我只晓得人心是复杂的,越是身处高位,越是年老,便越是如此……”
“不多说了!”
杨文远见气氛有些沉闷,华兰表情显现出几分凝重之情,也不再说了。
等华兰吃完饭,杨文远当即催促着快点洗漱睡觉。
华兰闻言看了一眼天色,见不算太晚,不由问道:
“相公,天色还有些早,你这么早便要歇了,不再学会儿?”
杨文远正色道:
“后天便是会试,我自当养精蓄锐!”
说着,杨文远便立马催促华兰去梳洗。
“哦……”
看着杨文远一脸猴急的模样,华兰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悄然红了脸。
看着华兰袅袅婷婷转身去侧屋洗漱的背影,杨文远面带普度众生的悲怜:
‘脱去皮囊,无非二百零六骨,不过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杨文远还是很有奉献精神的!’
片刻后。
洗漱完,头发湿漉,带着一身润色水气的华兰进了屋,身上只裹着一层薄薄的细毯。
精致优美的锁骨和雪嫩柔滑的高耸浅浅露出。
似露非露,若隐若现,当即便让杨文远看直了眼!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可能是刚才的洗澡水有些烫了,惹得沐浴后的华兰双颊酡红不止。
杨文远虽然心里心猿意马,但脸上还是面不改色道:
“夫人今天辛苦了,还是早些上床歇息吧。”
杨文远刚才也不是在房里干等着,也火急火燎的去洗漱了一番,匆匆弄完,立马换上了单薄睡衣回屋里等着。
“哦……”华兰糯糯的应了一声,旋即莲足轻挪,小心翼翼的捏住锁骨前的毛毯,往床边慢慢走。
行走间,那时隐时现的长腿雪白,登时让杨文远的上半身气血不足。
‘这是只披了层外罩便过来了!’
华兰堪堪在床边坐下,一双笔直修长的长腿露到大腿侧,顿时让杨文远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见杨文远的眼神火热,虽然已是老夫老妻,但华兰还是不自觉的扭了扭身子,柔荑不由得捏紧领口,裹在毯子里的身子更是略略闷出了些许香汗。
‘都怪彩簪,说什么这样方便,倒让人难为情的……’
美人在侧,含羞带怯,杨文远心中暗叹一声:
‘我杨文远是个禽兽!’
“夫人奔波了一天辛苦了,为夫必须得好好犒赏一番才行!”
说罢,杨文远欺身上前。
“唔~唔!”
片刻后,略失血色的樱唇轻启,弱弱道:
“相…相公,科考在即,身子要紧。”
随之而来的是杨文远沉闷的声音,像是从胸腔中发出的一样:
“你相公的身体你还不清楚?”
“还有,别喊我相公了,叫我哥哥。”
“哥哥……”
细弱蚊蝇的空灵声响起,似乎其主人处于茫然不知的放空状态。
“还望哥哥怜惜……”
“嗯?”
“嗯!!”
杨文远每日苦练武艺,舞枪弄棒,可谓是进步神速。
心中原本的许多想法,在熟能生巧后,都能推陈出新,凭借无与伦比的长枪天赋施展出来。
‘也算得上是杨家枪法了!’杨文远时不时地傻乐道。
两日后。
会试当日。
一大早,杨文远便起了床。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杨文远便习惯性的往枕边摸了摸,不过入手处却是一片冰凉,没有往日般的温热柔软——
昨夜华兰为了让杨文远好生休息应考,便去了侧屋睡,留下杨文远一个人留守主卧。
‘这哪里是让我好生休息,分明是不信任我的定力嘛!’
杨文远一仰身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颇为不忿:
‘我杨文远从来都不是赌徒和毒虫!’
这时。
似乎是察觉出杨文远已经醒了,华兰不多时推门而入,手里还弯腰捧起了一盆水和手绢。
“相公醒了!”
华兰将洗漱盆和擦脸的毛巾放到桌上,当即便伺候杨文远穿衣起床。
享受着华兰俯身的体贴服侍,以及注意到华兰那略显疲惫的神情,杨文远哪里不明白华兰这昨晚怕是没多睡,早早便起了床准备。
而此时院内静悄悄的,偶尔才有几声后面园林传来的鸟叫声入耳,想必华兰也是特意吩咐下人们注意声响,不要扰了侯爷休息。
想到暗沉天色下,华兰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收拾书箱的样子,杨文远心中的不服当即被一只无形的手抚慰。
同时心里想到: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杨文远没有旁的给的,只能当面验证我的定力了!’
‘等我科考回来,一定要让你明白我杨文远的强硬定力!’
此刻天色才刚刚蒙蒙亮。
华兰已经用过了早点,因而杨文远吃饭的功夫,华兰又转身去书房收拾东西了。
东西华兰其实都已经收拾好了。
不过临到头了,怎么都觉得差一点,因而又耐不住心思,重新整理去了。
将近辰时。
杨家的马车到了贡院门口。
虽然还早,但贡院外已经密密麻麻站了一圈人。
有的是即将入贡院的考生学子,而更多的是送考的家人。
这里便能看出考生门第的差距了。
穷困学子往往都是孑然一身,只有一个书箱作伴。
而富贵人家的考生,则往往是一家子人相送。
你一言我一语,此时的贡院外可以说是十分热闹。
此时杨文远书塾的同窗里,只有盛家的马车已经到了,顾廷烨和齐衡还没露头。
作为杨家主君,杨文远算是在场人身份最高的。
因而杨家马车虽然来得稍晚,大多路都被人堵住了,但人群却是触之即散,一路横通,通畅无阻。
不过杨文远也不想继续往里面挤了,而是往盛家的马车旁靠过去。
下了马车,夫妻俩当即对着盛紘和王若弗行礼。
“父亲、母亲。”
“岳父、岳母。”
随后又是朝其他弟弟妹妹问好。
而这时,杨文远也是久违地看到了林噙霜的面容。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虽然是一副勾栏做派,但是架不住人家长得漂亮啊。
‘别拿狐狸精不当精怪!’
上一次见过林噙霜的面,还是杨文远在扬州时。
这般念起来,杨文远也是在心中暗叹时光如梭,日子过的真快。
虽然见了面,但杨文远和华兰只是朝林噙霜点了点头。
毕竟是妾室,上不得台面。
自然也不是以长辈论处。
按道理来说,林噙霜是不能随意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但今日她的儿子长枫也要科考,应当是因为这个,所以林噙霜也被应允出来送考。
不过看旁边王若弗那捎带不虞的模样,杨文远也是能猜到,其中王若弗和盛紘肯定出了不少争执。
双方寒暄了一会儿。
随后便见齐家的车队来了。
没错。
就是齐家的车队!
抬眼看去,只见远处的齐衡骑着高头大马领路走在前头,受着街边众人的瞩目,俊逸的脸上满是志得意满,像极了考中进士后插花游街的模样。
平宁郡主和齐国公则是在随后的马车上。
后面还跟了几辆车,却不知是和齐家相亲的人家还是什么别的。
总不能是书箱都单独占了一辆马车吧?
“行了,行了,我们先回吧?”盛紘见齐衡那兴师动众的模样,心中有些打鼓。
在贡院面前弄得这么大的场面,一个不慎就要被御史弹劾,也就是备受官家宠爱的平宁郡主有这排场了。
盛紘担心这时候齐衡若是看到自家在这,也要来打招呼。
本着从心的理念,盛紘当即便要撤走。
“那便祝贺两位哥哥和姐夫金榜题名,考中进士!”如兰送了临别赠言。
墨兰不甘示弱,也是跟着祝贺,不过文艺女青年说话就文雅些:
“祝哥哥和姐夫鱼跃龙门,蟾宫折桂!”
这下两位姐姐都说了,明兰也不得不发言了。
不过习惯性的场面话都被两位姐姐说了,明兰只能脑子里现场琢磨。
顿了片刻,开口道:
“那我就祝哥哥和姐夫在考场里多喝水,好好休息!”
“你这是说些什么?吉祥话不会说呀?”如兰开口道。
又见一旁的墨兰脸色揶揄,如兰当即便要让明兰换个话再重新说,不过却是被杨文远笑着打断。
“出恭,出贡!便借六妹妹吉言了!”
长柏也是附和道:
“六妹妹所言极是,我们一定多喝水!”
“说完了吗?走吧!”
盛紘见自己这边一大群围在这里,觉得不妥当,见几位女儿的吉祥话都说完,当即开口道:
“快些进去,免得误了入考场的时辰。”
众人这才罢休,暂时止住了依依惜别。
此时贡院大门已开,考生开始陆陆续续进入。
说了几句简单的话,杨文远等人这才拿起书箱,转身往贡院里走。
街道上。
王若弗和华兰站在一块儿,目送着杨文远和长柏步入考场大门。
“只盼望能出个好成绩!”王若弗眸光红润道。
华兰拍了拍王若弗的手背,宽慰道:
“放心吧母亲,文远和长柏每日勤学,肯定能考中!”
这既是给母亲打气,同时也是华兰心中的期望。
进了贡院。
杨文远先是被搜身检查,书箱也是要被仔仔细细的腾空检查。
过了这一关。
杨文远便领到自己所处号舍的竹筹。
“丁字四号舍。”
杨文远嘴里念叨着,不一会儿便找到了自己号舍位置。
“不错,四方遮蔽没有漏风漏雨,又是没有在厕所边上!”杨文远暗自庆幸一声。
随后杨文远进入号舍内,开始从书箱中拿出文房四宝,一一在小小书桌上摆放好。
“所有学子,锁门闭院,不得擅出!”
随着考官的一声大喊,会试正式开始。
和读书一样,全身心的做试卷,同样时间过得飞快,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似乎一个俯身,一个抬头的眨眼功夫,外面的天便暗了。
正印证了那句倒春寒的关心。
随着夜色逐渐深沉,天气似乎也开始逐渐变得寒冷起来。
在家里有人气,同时还有烛火和厚衣服,因而不觉得晚上会变冷。
但如今在这号舍内。
都只能穿着单薄的衣物,四面又是砖墙,更显阴冷。
特别是脚,几乎是寒气不断地往上冒,用不了多久就腿脚冰凉。
丁字四号房内。
杨文远都能听见周边此起彼伏的呲溜声,以及频繁翻找书箱的开合声。
杨文远听得心中发笑:
‘没戴就是没戴,难道里里外外的反复翻找,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层护膝,杨文远心中更是得意:
“双层防护,我好,她们也好!”
与此同时。
齐衡的号舍内。
他也同样戴着护膝,这便是当日他差不为去盛家送礼,明兰还回礼盒时,里面暗暗藏的。
齐衡刚开始独见送给明兰的礼盒被退了回来,还以为明兰真要和他一别两宽,从此不再相见,不然为何连礼盒都不愿意收?
直到听不为说明兰收了几件东西,但还是要把礼盒送回来,这才心中会意,从里面翻找出了明兰亲手绣的护膝。
此刻,齐衡无声的摩挲着明兰绣的护膝,似乎都能从中感受到其殷殷情意,脸上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容。
‘你放心,明兰,你不负我,我也一定不负你!’
杨文远和长柏、齐衡都有明兰的护膝。
而长枫虽然也有,但他先前对明兰送的护膝不屑一顾,自然也是没带上。
此番被遭了罪。
只不过在书桌前熬了一会儿,便腿脚冰凉地回床上,裹紧被窝暖和身子了、
顾廷烨虽然也没有护膝,但他终年习武,身体健壮。
体质好,能抵御寒冷。
只要稍微觉得冷了,就起身运动会儿活络筋骨血气,一会儿便又满血复活了。
平阳侯府。
华兰这还是第一次没有杨文远的陪伴,独自身处这偌大的侯府,一时间也觉得有些清冷,不觉间走出梓泽居,来到庭院正中。
今日是三月初九。
夜空郎朗无阴云,显得天上圆月皎皎。
夜风微凉,华兰在院内站着,突然看起远处樊楼方向亮起了一道灯盏。
纵使是在皎洁月光里,也绽放出了异彩。
“翠蝉,那是樊楼那儿点了灯?”华兰朝身后侍立着的翠蝉问道。
翠蝉点头,当即解释道:
“听闻是齐国公夫妇在樊楼高处挂的祈福灯,希望齐小公爷高中。”
华兰觉得这是个好寓意,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你现在去前院,吩咐长青去樊楼那也招呼一盏祈福灯。”
翠蝉点头转身离去。
不过刚要走,便被华兰喊住。
只见华兰面带迟疑道:
“算了,那样太招摇了……”
“就在自家府上吧!”
华兰吩咐道:
“让长青把上元节余下的花灯取出来,在府上高处檐角挂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