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嗣听到李琩要去案发现场,有些“为难”,他不明白李琩去案发现场要干什么,能干什么。
查案吗?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李琩会查案。
他来找李琩,只是为了带陈五郎过来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李琩指使陈五郎杀的人,刚才通过观察杨玉环和李琩的表情,他已经大致确定,这事和李琩无关。
但现在李琩要是去案发现场,他就得陪着,这相当于浪费了他的时间。
若在平时,他不怕浪费这点时间,可如今案情晦暗不明,多拖一刻,说不定又有什么变故。
李琩见王忠嗣的模样,问道:“王将军,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王忠嗣犹豫了一下,委婉道:“殿下,您千金之体,又患病在身,不适宜去那等地方。”
“哦?”李琩打量着王忠嗣,问道:“将军着急查案,怕我浪费了时间吗?”
“王忠嗣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沉默下来。
但此时沉默,便是默认。
不过李琩并没有怪王忠嗣,因为像王忠嗣这样的大将,习惯于行军打仗,时间观念很强。
李琩笑了笑,道:“王将军有什么思路吗?”
“臣惭愧,还未有。”王忠嗣低下头。
“既然没有,便陪我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启发。”
李琩说着向门外走出。
杨玉环立刻跟了上去,扶着李琩。
李琩看了一眼杨玉环,道:“娘子也要一起去吗?”
“嗯嗯。”杨玉环点点头,露出甜甜的笑容,道:“郎君去哪里,臣妾便去哪里。”
“好啊。”李琩还之以笑。
来到门外,辛云京和崔旅帅见李琩要出门,没有多问,带人跟了上去。
......
......
......
城外。
案发现场。
这是一处僻静的地方,小径通幽,背山靠水。
从废墟的痕迹来看,这座院子并不小。
李琩来到废墟前,看着已经被破坏的案发现场,问王忠嗣道:“尸体呢?”
王忠嗣道:“已经送去了府衙。”
“你让搬走的的?”
“仵作验过之后,确定和陈五郎所说无异,兰州司马建议将尸首送去府衙,毕竟牵扯朝廷命官,不能任其这么放在这里。”
“也对。”李琩点点头:“尸体原先在哪儿?”
“在那儿。”王忠嗣指了指废墟中央。
李琩闻言便要过去,王忠嗣忙道:“殿下当心,废墟中恐有火星。”
“无妨。”
李琩走向废墟中央走去,未到尸体的地方,便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
李琩用脚扒开烧灰,看到了踩到的东西。
是一片碎瓷片。
“这是什么?”李琩捡起碎瓷片,转身问王忠嗣他们。
王忠嗣道:“是碎瓷片。”
李琩当然知道是碎瓷片,正想再问,杨玉环却走了过来。
杨玉环拿过碎瓷片,仔细看了看,道:“这是蓝斑凤壶的碎片,很昂贵,这种壶会配有杯具,一般的富庶之人也很难用得起。”
李琩点点头,来到尸体所在的地方,地下灰烬的已经被弄乱,完全看不出尸体先前的形状。
李琩仔细观察,发现了地面漏出的泥土有些不对劲。
他蹲下去,用手捏了捏地面的泥土,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杨玉环见李琩的模样,问道:“郎君,怎么啦?”
李琩道:“这泥土太干了。”
杨玉环道:“刚刚烧过大火,把地面烤干了,这很正常啊。”
“不对,”李琩摇头,“人的尸体在被大火焚烧时,会分泌大量的油脂,这些油脂会渗入泥土,但看这火势和和燃烧的时间,不足够将这些油脂全部蒸干。”
“那为什么会这样?”杨玉环好奇的问。
李琩道:“有两种可能,第一,尸体被人移动过,第二,有人对现场做过手脚。”
想到此处,李琩拉着杨玉环走出废墟,对王忠嗣道:“有三件事需要王将军帮忙办一下。”
李琩前面看出王忠嗣怕他浪费时间的时候,完全可以不叫王忠嗣来,之所以叫他来,就是想到可能有事需要他做。
王忠嗣道:“请殿下吩咐。”
李琩道:“一,你派人暗中盯住兰州的吴司仓和皇甫惟明。二,去找一些酽米醋和酒,多一点,再找一些柴火。三,让几个人搜索一下这废墟中有些什么。”
“喏。”
王忠嗣不知道李琩想搞什么,但还是按照命令分派人去做。
安排好了事,李琩便在原地坐下,等着消息。
杨玉环也坐到李琩旁边。
不一会儿,搜寻的官兵在灰烬中搜到一支玉簪,连忙呈给李琩。
李琩对这些首饰并不了解,转手递给杨玉环道:“这是什么簪子?”
杨玉环接过,用手擦去玉簪上的灰烬和附着的黑色污渍,仔细观察了会儿,道:“这是凤鸟海棠纹的玉簪,玉是上等的好玉,这样的玉簪,一般只有王公贵族戴。”
“这样啊。”李琩点点头,思考着案情。
杨玉环审视着手里的玉簪,好奇道:“殿下,为什么这玉簪烧不坏?”
李琩随口回道:“因为一般火灾的温度通常在500度到1000度之间,而玉的熔点在1770度左右。”
“熔点?”杨玉环听得云里雾里。
李琩点点头,转眼看着杨玉环正拿着玉簪观察,忽然想起他娶了杨玉环以后,似乎还没送过杨玉环什么礼物,心里突然有些愧疚,道:“娘子,你喜欢什么玉?”
“我吗?”杨玉环抬眼,看到李琩宠溺的眼神,嫣然一笑,道:“郎君你要送臣妾吗?”
“嗯。”
“郎君送的,什么都好。”杨玉环说着,拉住李琩的手。
但是她的手刚刚用来擦玉簪染上的灰粒和污渍,这一拉,手上的漆黑染到李琩手上。
杨玉环下意识的想给李琩擦干净,但用手一擦,越擦越黑,于是她便从怀中掏出丝巾,想用丝巾给李琩擦手。
李琩抢过了杨玉环手里的丝巾,笑道:“我们都坐地上了,还在乎这点脏吗?”
“是么?那......”杨玉环挑眉一笑,大胆抬手,将手上的灰粒抹到李琩脸上,笑道:“这样可以吗?”
李琩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灰,放在眼前看了一眼,抹回杨玉环脸上,笑道:“当然,这样更好看。”
一旁站着的辛云京一直默默护卫李琩的安全,见两人这样嬉闹,别开脸去。
辛云京刚别过脸,就看到王忠嗣手下的官兵提着酽米醋和酒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