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涣、孟浩然和岑参在王维的介绍下,一一站起来给李琩行礼。
李琩起身还礼,表现出礼贤下士的态度。
又一番客套之后,王之涣三人各自呈上自己为李琩所做的贺诗,请李琩过目。
李琩接过,仔细阅览,然后笑道:“有三位高贤作诗庆贺,本王今日开府之事恐怕要广为流传了。”
说着将诗文递给旁边的仆人,让仆人拿给乐队歌之。
王之涣三人见李琩接纳了他们的贺诗,都露出喜悦之色,道:“殿下谬赞,我等惭愧。”
李琩又和王之涣他们说了几句,便和他们几人一道前去观赏节目。
此时,节目舞台中间正在表演龟兹的乐舞。
演奏的乐器,除了大唐主流的乐器之后,还有龟兹的本地的民族特色乐器,诸如筚篥等。
至于舞蹈,有女子们跳的民族舞,也有男人们跳的狮子舞。
正所谓,龟兹筚篥,碎叶琵琶,假面胡人假狮子,刻木为头丝作尾,金渡眼睛银贴齿,安西都护进来时。
杨玉环坐在阁楼之上,看着下面的表演开心的笑着,时不时的还跟着鼓掌。
李琩来到杨玉环身边,笑问道:“你觉得龟兹的乐舞怎么样?”
“很好。”杨玉环回道,“龟兹不愧是乐舞之乡,许多东西在长安不一定见得到。”
李琩点点头,想起盖嘉运未完的事业。
盖嘉运之前想整编龟兹的乐舞献给李隆基,以讨得李隆基的欢心,但是还没来得及完成,就被他下了狱。
李琩想了想,决定继承盖嘉运这一事业,便对杨玉环道:“娘子精通音律,长袖善舞,我想请娘子带头把龟兹的乐舞整编一下,我们献进宫去。”
“好啊。”杨玉环对于乐舞本来就很感兴趣,立马同意。
李琩道:“那就辛苦娘子了。”
杨玉环笑道:“能为郎君分忧,就不辛苦。还有红月的舞也是一绝,她可以帮我,对吗?红月。”
杨玉环问一旁的红月。
红月恭敬道:“能和王妃共同整编乐舞,红月求之不得。”
李琩点点头,发现张木槿不在,便问道:“张木槿呢?”
杨玉环道:“她好像去拿信件了。”
杨玉环话声刚落,张木槿走上阁楼,给杨玉环和李琩行了一礼,对李琩道:“殿下,木槿阿爷说有几句话想让木槿转呈殿下。”
“哦?”李琩微惊。
这是两年多来,张太医他们第一次主动和李琩对话。
李琩道:“什么话?”
张木槿恭敬道:“木槿阿爷说,治病有两种法子,一是缓治,先用糜粥以饮之,和药以服之,使其腑脏调和,形体渐安。二是用猛药以攻之,不惜损害脏腑,集全身之力而对一疾。阿爷治病向来寻求缓治,但是如今这法子似乎不太通行。殿下久病,对这两种法子必是深有感悟,阿爷想请教殿下。”
张木槿说完,觉得这话全是关于医理方面的,而在医理方面问李琩,有些莫名其妙,这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李琩听完,默然沉思。
想了半晌,他终于明白张太医的话是什么意思。
张太医明面上讲医理,实际上是讲国家大事。
所谓缓治,是指张九龄奉行的对外政策——“安边持重”,也就是说尽量不要扩张,以守为主,然后削弱藩镇的军事力量,先解决好内部矛盾。
而用猛药,是指李林甫的对外政策——“开边”,以开边展现大唐强盛,转移国内矛盾。
这两个政策都有他们的出发点,但李隆基更喜欢开边。
不仅如此,张九龄在对内治理上,手段也比较温和,而李林甫则态度强硬,为中央敛财的办法层出不穷。
这一点,李隆基也更喜欢李林甫。
所以张九龄现在已经意识到,他和李隆基的执政理念冲突越来越强,这种冲突之下,他已经预感到了他下台之期不远了。
而之所以托张木槿转这断话,有两个目的。
一是告诉李琩这个趋势,二是往李琩这儿塞人,也就是孟浩然。
其实以张九龄现在的势力,想往安西塞人大可以名正言顺,但要是名正言顺的塞,到时候这些人就是他的党羽,他一旦下台,李林甫不会给这些人好过。
所以他要采取这种暗地里的方式,希望李琩能庇护他们。
李琩转瞬间明白了张九龄的意思,对张木槿道:“木槿姑娘替我回复张太医,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这是中庸的开篇,李琩想借此告诉张九龄,他们的争斗他管不了,他只能遵循圣人之言论,奉行中庸之道,做自己该做的事。
如果张九龄送来的人,能用他会用,不能用,他也不会强用。
“喏。”张木槿虽然听不懂,但还是恭敬的回复。
有了张九龄这个暗示,李琩大概知道了孟浩然的来路。
至于王之涣,那肯定是高适推荐来的,现在就还剩一个岑参来路不明。
李琩打算等比试之后,再探究岑参的事。
此时,台下的乐舞节目已经完毕,下一项便是演奏王之涣三人赋的诗歌。
从乐舞到诗赋,大唐繁盛的文化在龟兹这个小舞台上轮番表现,引得观众们喝彩连连。
之后,便是李琩所说的比试。
由于已经事先通告,所以工匠带着他们制作的农业、水利模型直接到舞台上展现。
有些制作精美,镶金镀银,有些奇思妙想,赋诗其上,还有些甚至把锄头、水车雕刻成美人模样。
但精美归精美,这里面大部分工具,都比中原的要落后一些,有些工具,甚至还是汉代开始流行的,比如长直辕犁。
李琩看了一圈,终于发现了几个比较先进的模具,也是现在中原地区正流行的,其中代表便是长曲辕犁。
这个长曲辕犁模具制作并不精美,甚至有些粗糙,但李琩却拿了起来,问道:“这是谁做的?”
王之涣闻言站了出来,尴尬笑道:“回殿下,这是小民做的,只因在来的途中才听闻殿下兴了这个比试,准备仓促,所以简陋了些,让殿下见笑了。”
王之涣以为李琩是嫌他做得太简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