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璘率领大队赶来,只看到遍地的火光,唐军士兵的尸体从洱海边一直堆到了洱海上。
王乐宽看着赶来的李璘,将南诏的旗帜插在缴获的唐军船只上,对李璘喊话道:“多谢永王殿下赠送大船!”
王乐宽这话一出,南诏水师士兵纷纷跟着吆喝。
李璘整个人脸都绿了,奋力的踹了一脚底下的破木板,怒道:“废物!都是废物!”
李璘这边生气的同时,南部龙尾城的战事也十分不顺。
鲜于仲通被南诏军放入龙尾城,一路引诱至太和城下,将其围攻。
鲜于仲通所部大败而归,其前锋大将王知运战死,鲜于仲通率领残部退出龙尾城。
几场仗打下来,形势逆转。
李璘水师被毁,只能放弃横渡洱海的计划,转而领中军到南面和鲜于仲通汇合,准备集重军先下龙尾城。
李宓得知李璘带中军去了南面,整个人都傻了。
“纸上谈兵害人啊!”李宓忍不住拍了桌子,对众将道:“永王殿下拔军南面,若此时吐蕃领兵夹击我们,我们失去侧翼,必死无疑!先撤吧!”
李贞元道:“永王殿下没有下令,若我们撤军,便是违抗军令。”
李宓犹豫了一下,正欲说话,斥候兵来报,道:“将军,吐蕃将军尚若赞率领其浪穹驻军突袭我军北营。”
接着,又一斥候兵来报道:“将军,南诏军突袭我军南营。”
在场将军闻言,都吃了一惊。
何覆光忙道:“大将军,您带人往东突围,末将留下断后。”
“罢了。”李宓摇了摇头,“仗打成这样,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何将军,你带兵突围吧,我留下断后。”
吐蕃南诏南北夹击,留下断后的人基本难以活命。
何覆光不想抛弃李宓,单膝跪地,道:“将军,末将留下与您一起。”
其他将军也跟着跪地请命。
李宓颇为感动,扶起何覆光,道:“一开始我便预想过这个结局,我没能阻止此次战斗,已经葬送了无数大唐儿郎,你们都是忠贞之士,没必要在此跟着送死。况且若是我军全军覆没,剑南短期内很难应对吐蕃和南诏的攻势,你们得活着,守卫好剑南!”
“将军!”何覆光虎目含泪,不愿离去。
李宓道:“这是军令!”
“是。”何覆光无可奈何,给李宓行了一礼,带人不舍而去。
账内只剩下李宓和李贞元。
李宓对李贞元道:“伱为什么不走?”
李贞元决然道:“作为阿爷的部下,末将应该听从阿爷的命令撤退,可是我还是阿爷的儿子,儿子怎能舍弃阿爷?这次吐蕃和南诏是南北夹击,断后部队也需要南北同时抵挡。”
“好。”李宓拍了拍李贞元的肩膀,慨然道:“我不失忠臣,你不失孝子,你领兵向北吧。”
“是,末将领命。”李贞元给李宓行了军礼,随后跪了下去,道:“儿子拜别阿爷!”
李宓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扶起李贞元道:“阿爷永远以你为荣!”
“阿爷!”李贞元留恋的看了一眼李宓,出了营帐。
李贞元出营之后,立刻带兵向北而去,抵抗吐蕃军队。
李贞元十分骁勇,手持长枪,不退反进,杀入吐蕃军中,片刻间斩杀十余名吐蕃兵。
吐蕃大将尚若赞见李贞元如此英雄气概,起了惜才之心,高声道:“阵中唐将,吐蕃向来爱惜英雄,你若放下武器投降,我保举你为赞普效力,一生荣华富贵!”
李贞元一抢捅穿一名吐蕃士兵,将其挑起来甩出去,长枪指着尚若赞,道:“贼寇,大唐只有战死的将军,哪里有投降的耻人!”
尚若赞爱才,可他手底下的将军没有这个想法。
他底下三位大将听到李贞元的话,愤怒的策马杀了过来。
李贞元丝毫没有退缩,策马迎战。
以一敌三,周边还有不少吐蕃长矛兵背后偷袭,李贞元很快落了下风,其中一个吐蕃大将抓住时机,一刀砍在李贞元坐骑的脖子上。
李贞元的坐骑应声倒地,将李贞元摔了下来。
李贞元顺势一滚,躲过了吐蕃长矛兵的补刀,接着长枪横甩,将吐蕃兵逼退,转眼看向自己的坐骑。
此时,李贞元的坐骑脖子上的血狂涌而出,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目光对上李贞元的眼神,流露出恋主的凄凉之色。
接着,抽搐停止,闭上了眼。
李贞元想起与爱马朝夕相伴,历经大小战斗的日子,不禁胸中热血上涌,怒火燃烧。
“我杀了你!”
李贞元大吼一声,向那个杀了他爱马的吐蕃大将冲了过去,一路上,又捅死打伤吐蕃士卒十数人,鲜血逐渐染红他的全身。
吐蕃众将士见没了坐骑的李贞元还如此勇猛,如杀神一般,都有些心惊,一时间攻势减弱了许多。
杀了李贞元坐骑的吐蕃大将,也被吓住了,他一边调转马头,一边道:“放箭,放箭!”
吐蕃士兵闻言,张弓搭箭,向李贞元齐射而去。
李贞元也得了提示,拿起弩箭,瞄准那吐蕃大将射去。
箭矢破空而去,正中那吐蕃大将的背心,将其从马上射落下来。
与此同时,吐蕃士兵的箭矢也如雨而下,将李贞元万箭穿身。
李贞元再也不能战斗了,身体里的血从他身上的各个窟窿流了出来,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将长枪插入土地里,用枪尾支撑起了自己要倒下的身体。
完成最后这个动作,李贞元迎着金黄色的阳光低下了头,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真英雄也!”尚若赞由衷的称赞。
李宓这边,同样异常顽强,和南诏军一路打到关前吊桥。
行至桥边,坐骑却止步不前。
南诏守军大将见此情形,高声道:“马不前行,皆因惧我南诏神威,李将军何不就此投降,与我们世子把酒言欢。”
李宓打量了一眼吊桥,心中已经大概有数。
他本就是断后而来,抱着必死之志,如今可以死在前进的路上,总比死在后撤的路上要好。
“大唐将军,不知何为恐惧!”
李宓高喝一身,驾马冲上了桥梁。
来到桥梁中间,腐朽的木板突然碎裂,李宓和坐骑一起坠入河里,沉江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