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王维思索片刻,吟道:“太阳升兮照万方,开阊阖兮临玉堂,俨冕旒兮垂衣裳,金天净兮丽三光,彤庭曙兮延八荒,德合天兮礼神遍……”
王维片刻间吟出了好诗,其才思之敏捷,令在场众人拍手叫好。
李隆基也十分高兴,夸赞了王维两句,才命令节目开场。
表演节目的场地,是花萼楼下的广场。
李隆基带头,站在三十米高的花萼楼上,群臣在后簇拥。
楼下,长安的百姓鳞次栉比,一边观看节目,一边抬头仰望花萼楼上的李隆基和群臣。
三十米高的阁楼上并不能看清李隆基的面容,但李隆基体型高大而英武,身着明亮的黄袍凭栏而立,身边簇拥着文武高官以及皇亲国戚,反倒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崇高感。
千秋节的节目有各类歌舞,梨园杂技,类型多样。许合子、李龟年、裴旻等风云人物轮番登场表演。
最后,还有舞马。
训练之后的舞马会随着音乐起舞,舞毕后,口中衔着酒杯,走到花萼楼下,向李隆基献酒。
李隆基十分享受,将献酒一饮而尽。
长安城万家灯火,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李隆基感受着这一切,感慨万千。
这就是大唐,是属于他的盛世大唐!
他的大唐,有着数不清的能臣名将,有璀璨的文化艺术,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看得到的地方,都是盛世的景象。
一旁的李琩,也同样的感慨着。
不过李琩感慨的,是长安城外。
此时,南诏阁罗凤已经替大唐阵亡的六万将士修了冢,为李宓建了祠堂,李宓的夫人带着全家人去投了阁罗凤。
吐蕃拿下石堡城和松州后,厉兵秣马,准备再过一个月,到河西、陇右、剑南抢掠一波。
北边河北、山东几镇,几乎没有大家族来参加李隆基的庆典,这几镇有地的百姓,承受着高额的赋税,没地的百姓,正为他们死去的丈夫、孩子祭奠……
……
次日。
由于千秋节全国休假三天,整个长安都还沉浸在节日的喜悦里。
李琩坐在院子里,脸上的表情与此时的长安喜庆格格不入。
阿绮丝走到李琩身边,问道:“殿下是想念王妃了吗?”
李琩望着阿绮丝,露出笑容,道:“不全是。”
“那殿下还想什么?”阿绮丝问道。
李琩道:“再等两天,我们就该回碛西了。”
“是啊。”阿绮丝点头,望着天空,道:“长安真繁华,如此圣地,怎能不叫人留恋。”
李琩摇头笑笑,道:“我的意思,我们回去这一路,不会太安静。”
阿绮丝一怔,疑惑道:“难道谁还敢对殿下不利?”
李琩道:“这次长安之行,我和太子、右相、安禄山的矛盾越来越大,甚至公开化,如此矛盾之下,即使上面的人不吩咐,下面的人也会抓住机会自行动手。还有,吐蕃占领石堡和松州后,更加的势大,他们也想要我的命。”
阿绮丝担忧道:“那殿下想好应对之策了吗?”
“有点思路。”李琩回道。
阿绮丝道:“既然如此,殿下还担心什么?”
李琩道:“我担心,我杀人太多。”
“这……”阿绮丝神色一惊,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想先发制人?”
“那倒不是。”李琩摇头,“太子和右相在长安,动他们,无异于谋反。至于安禄山,他虽然会离开长安,可是他颇有谋略,还有一百书童,几千义子,这些人个个都是百战之兵,要想在外面伏杀他,除非动用大军团。”
阿绮丝道:“那殿下的意思是,以静制动?”
“我是这么想的。”李琩点头。
阿绮丝沉思半晌,笑道:“无论怎样,我都会护殿下周全。”
李琩看着阿绮丝英姿飒爽的模样,笑道:“那我多谢你了。”
……
另一边,李林甫府。
李林甫此时正在安排杜有邻案涉事人等的事宜,总的来说,李邕、裴敦复、王曾人,全部处死,派罗希奭前去执行。
李林甫刚安排完此事,一女婢突然走了进来,禀报道:“右相,杨钊求见。”
“哦?”李林甫沉吟片刻,道:“让他进来吧。”
“喏。”婢女出门,不一会儿,将杨国忠引了进来。
杨国忠给李林甫行了一礼,还未开口,李林甫便道:“剑南大败的事圣人已经清楚原委,你已免了职,现在是来求职吗?”
杨国忠没想到李林甫这么直接,怔了一下,道:“右相果然料事如神,小人来拜访右相,正是为谋职而来。”
李林甫直视杨国忠,道:“我倒是为你想好了一个去处,只是不知道伱愿意不愿意。”
杨国忠没想到李林甫这么好说话,高兴道:“右相为小人谋职,小人感激不尽,怎会不愿去。”
“随寿王去碛西呢?”李林甫道。
杨国忠喜悦的神情顿时凉了下来,道:“小人与寿王不睦,若是去碛西……”
“你以为右相府谁都能进吗?”李林甫打断杨国忠,语气冰冷,“你若不愿意,以后就别来了。”
杨国忠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李林甫接着道:“你是个聪明人,你跟着寿王去碛西,只要办了你该办的事,不用两年,本相便能调你回来。”
“小人听从右相安排。”杨国忠一咬牙,答应下来,想了想,好奇道:“圣人会答应吗?”
李林甫道:“这就是圣人的意思。”
杨国忠恍然大悟,行礼道:“右相栽培,小人定会以命相报。”
李林甫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你回去准备吧。”
“喏。”杨国忠退了下去。
……
三天后,李琩先去向武惠妃辞行,最后去拜别李隆基。
李琩到紫宸殿门口,遇到正好出门的李适之。
李琩与李适之相互行礼,道:“见过左相。”
李适之淡然一笑,道:“殿下,臣现在已经不是左相,圣人准了臣的奏请,改任臣为太子少保。”
李琩闻言微愣。
在韦坚案和杜有邻后,李适之就惶惶不可终日,加之千秋节上李隆基对李林甫的无限宠幸,李适之就清楚他自己的政治生命到头了。
因此,李适之自请闲职,以求能保住自己的生物学生命。
可是,大唐现在这趟浑水,并不是谁都能功成身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