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将军府出来过后,袁谭与袁尙二人各怀心思,披着浓重的夜色,往相反的方向奔走。
回到府邸,二人都不约而同召集麾下谋士商议。
会议内容很简单:如何最大限度的打压袁熙的威望。
袁尚府邸。
虽已至夤夜时分,但其内大厅依旧灯火通明。只见袁尙端坐在主位,审配、逢纪下方两侧左右。
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公子,审配皱着眉提醒道:“三公子,甄家到底是中山巨富,又是大将军府的亲眷。要动可以,不过得小心谨慎些。”
此事,他也是现在才知晓,事先袁尙并未与之商量。
开始他听到这消息,那是极为愤怒的,似这等小孩子的把戏,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但事已发生,再加上大将军也下了口令,他们索性将错就错,敲打敲打甄家就是。
袁尙闻声,笑着点点头,冲二人保证道:“二位放心,甄家这些年,对冀州也好,对大将军府也好,那是贡献卓越。此事系甄尧一人所为,和甄家毫无关系。”
审配和逢纪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微微颔首。
接着,审配又问起袁谭那边的态度,袁尙笑笑,把此前在大将军府外面见的场景说与二人听。
却说袁尙的部下逮住甄家运往许都的车队后,立刻把车队扣下,同时来报袁尙。
袁尙一听是甄家,又是前往许都的商队,顿感其中有大文章做。
当天,他去找个文士,让他模仿甄尧的笔迹,写上一封书信,塞入到缴获的书本中。
虽然很拙劣,但效果不错。
袁绍见二儿子威信增长过快,便也有心敲打敲打,于是他派人去招袁尙与袁谭来议事。
毕竟是自家事情,外人插手也不方便。
二人在府邸外见着。
袁谭冷冷一笑,直接拿话刺袁尚:“三弟真是好手段啊,二弟要是知晓有你这么个好弟弟,怕是晚上睡觉都得睁一只眼喽。”
“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袁尙面不改色,英俊的面容上写满不屑,“自古天家无父子,更何况是兄弟。你就能够眼睁睁看着他,骑到你我头上去?”
袁谭哑然一笑。
对于袁熙,起初他没放在眼里。
认为他不过是个性格懦弱,只知道听母亲话的废物,结果最近这废物摇身一变,成了大英雄。
大孝子。
这下袁谭彻底坐不住了。
诚如袁尙所说,在滔天的权势面前,什么狗屁兄弟,通通都不重要。
“你打算怎么做?”袁谭问。
“我去查甄尧的书册,你去让人把甄尧这些年干过的不法之事儿,全都抖搂出来。”
“就这么简单?”
“我那位二哥最重感情,咱们就算是不往他身上扯,他自个儿也会跳出来。”袁尙说着,嘴角忽然勾起迷人的弧度,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
袁谭顿感不寒而栗,最终一点头,答应下来。
听完袁尙的诉说,审配与逢纪轻捋胡须,显然对这个谋划极为满意。既不主动牵扯二公子,为自己留个好名声,又能逼着二公子往里钻。
若是袁熙不管甄尧,那就是无情无义。
若是他敢管,似甄尧这等大家族子弟出身,不查还好,真若是查,能干净喽?
三人谋定,逢纪率先起身,一脸急切地对袁尙提议道:“公子,此事宜快不宜迟,一定要赶快把甄尧的罪状做实,否则夜长梦多。”
“那好,这件事儿就交由先生去办。”袁尙点头一笑。
“是。”
逢纪领诺而走。
审配跟着起身离开,袁尙把他叫住,审配一脸愕然,问道:“公子,可还有别的事情?”
“哦,没别的事情。”袁尙洒脱一笑,命袁福拿上棋盘,“就是许久未曾与先生下棋,今日尚也无睡意,先生可否与我对弈到天明?”
抬头看了眼外边天色,审配点点头,重新坐下。
二人摆好棋盘,袁尙执黑子先行,稳健地落在四角。
审配不假思索,规规矩矩抢占四角。
二人经过简单的试探,不知不觉,已下了三十来手。
袁尙看着棋盘中错落有致的棋子,手指夹住一枚黑子,轻笑着喃昵自语道:“先生,都说人生如棋,你看,这袁熙藏拙二十年,今日骤然暴发,正是合乎棋道。”
说罢,他一子落下。
审配一看袁尙落子位置,笑了笑,回道:“是啊,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这位公子藏拙二十年,如今鲤鱼化龙,不可同日而语喽。”
“没那么容易。”
袁尙说着,一子绞住审配的棋子。
这时忽然吹入一阵穿堂风,厅内灯火忽明忽暗。
接着“轰隆”一声,豆粒般大小的雨雨,洋洋洒洒毫无保留地从穹顶上坠落。
落在地上,激荡起一层白骨般的雾气。
“好雨啊!”袁尙感慨一句,反剪着双手,一脸平静地走到大厅外。
审配跟着起身,与之并肩站立。
此刻,外边已是雨急风啸,树枝摇曳,乌黑得跟锅底儿一般,二人站在台阶上,寒风裹挟着雨水打来。
吹得二人衣衫翻飞,眼眸微闭。
“公子,风大,回去吧。”一旁的袁福走上来,提醒道。
袁尙摇摇头,把腰杆挺得笔直:“不必,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雨。这个雨夜,不知道多少人睡不着觉喽。”
...
大雨下了一夜
等到第二日熹光初露,冻雨才堪堪止住。
在大厅门口看了一夜雨的袁尙,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看向正要上前服侍的袁福问:“甄尧那边怎么样了?”
袁福一笑,轻车熟路地放心装满热水的铜盘,拿出里边的毛巾拧干,递送到自家主人身前:“还算顺利,他那边不好动手,他手下管事倒没有他这般硬气。”
“那就好,现在就看我这位二哥,舍不舍得大出血喽。”袁尙一点头,接过毛巾擦拭面颊。
另外一边,甄宓一夜未眠。
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红得让人心疼。
早膳上,袁熙瞧见,忙安慰道:“没事儿的,放心吧,二哥是甄家的人,袁尙抓他没用,他们要动的是我。”
甄宓虽是女人,可也知晓这官场上的龌龊。
顾忌自家丈夫安危,她呜咽着声音说道:“夫君,如果二哥真的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你...你留他一命就是。其余的不用去管。”
“这是男人们的事儿,你回去好好休息。”袁熙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