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阴沉如水,厉声喝道:
“来人,给我……”
“报~~”
云初然的话说到一半,传信使地声音从殿外传来。
云初然强压心头怒火,沉声下令:
“宣!”
传信使背着一根棍状物体步入大殿时,他大声禀报道:
“启禀皇后娘娘,北方的民众感怀于朝廷对他们赈灾施粥的义举,特意赠予您一把万民伞以表感激之情。”
说完将包在外面的布条取下,缓缓撑开万民伞,上面缀满小绸条,写着百姓名氏。
有些绸条上还沾着泥土、打着补丁,每一条都不相同。
而在伞面上,赫然写着‘感恩钦差大人’几个字。
霎时间,大殿内再度陷入沉寂,众人皆沉默不语。
直至云初然回过神来,轻轻地说道:
“将此伞呈上来,本宫想要仔细观赏一番。”
小亭子恭敬地从传信使手中接过万民伞,并将它递到了云初然的手上。
云初然小心接过,竹伞很轻,却又沉重无比。
她凝视着伞面上一个个的名字,以及那些生动的图案和手印,仿佛能真切地感受到百姓们的淳朴笑容与深深的感激之情。
二皇子面色微变,怎么回事?
这些百姓是疯了吧,吃着带沙子的粥还心生感激。
果然是一群贱民,还有传递消息之人也该死,这么重要的信息隐瞒不报。
诸位官员亦是满腹疑虑,明明李顺给他们提供的是掺杂了沙粒的粥饭,为何他们非但没有怨愤,反而心存感激呢?
宋彦则是满意地点点头,这些身处高位的人,又怎能真正理解百姓的疾苦呢?
韩轩则是傲然挺立,讥诮地说道:
“不知两位侍御史从哪道听途说,北方民怨沸腾?”
“如果这万民伞代表的是民怨沸腾的话,我想皇后娘娘不介意多来几次。”
周续和马乞脸色难看,二皇子交代的第一件事就没办好,还让皇后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
清晨的阳光透过城墙上的缝隙,照耀在玉浮城之上。
尽管已是秋季,但阳光依然明媚,却少了夏日的炽热。
城门前依旧熙攘喧闹,只是相较于昨日,多了几分纷扰。
“什么?粮食的价格竟然跌落了?”
“那我拉的这十几车粮食可咋办?”
“嘿嘿!我拉的是布匹。”
“你还笑,我刚刚看见官府门口贴告示了。”
那人话音未落,一队衙役便从远方走了过来。
“府衙门口正在发放生活物资,百姓只需凭借腰牌即可领取!”
衙役们一边呼喊着,一边向城外走去。
只剩下一群商人们带着货物呆立在城门口。
府衙门口的街道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百姓们排成了长长的队伍,从街头一直延伸至街尾。
今日前来冒领物资的商人数目虽不及昨日众多,但仍有不少人被当场抓获,随后被押解进府衙。
同知易秋手持纸笔,面无表情地询问:
“你卖的是什么货物,还剩多少?”
那位男子急忙解释道:
“大人,小人乃是流离失所的难民,并非商人。”
易秋瞥了一眼他洁净无瑕的双手,没有一丝茧痕,然后收回视线。
两名衙役心领神会,架着男子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门口,男子便听见了旁边传来的凄厉惨叫和木棒击打的声音,吓得他连连求饶:
“大人,我说,我说!小人所贩卖的是锅碗瓢盆等日常用品,共计三万余件。”
易秋微微颔首,示意衙役将其带走。
男子见衙役没有放手,他大声喊道:
“大人,我有银子,我可以叫罚金!大人,大人!”
这时,房门被突然推开来,而在眼前呈现的场景,令该男子瞬间瞠目结舌。
一名衙役手持粗大的木棒,大力地击打着案桌地板上的牛皮,同时旁边坐着好几个面色苍白的男子,时而痛苦哀嚎着。
男子望向刚才发出声音的那个人,惊讶地脱口而出:
“苏掌柜,你怎么在这?”
苏掌柜看着男子,轻声说道:
“叶掌柜,你以为呢?”
此时,屋内的衙役厉声制止:
“快点叫,不是来让你们叙旧的。”
这样的情景在北方多个城池都在进行。
直至正午时分,物资发放停了下来。
城门外的粥棚开始施粥,今日的米粥沙子少了许多。
直至黄昏时分,李顺将所有的商人们聚集于一室,轻声宣布:
“本官有意以市价购入诸位手中的货物,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室内立刻有人回应:
“大人,在下愿意!”
李顺满意地点了点头,衙役随即递上一份价格清单,呈至男子面前。
男子仔细查看清单上的收购价格:粮食每石三百文,布匹每匹两百文,食盐每斤五十文,铁器每斤二十文……
看到这些价格后,男子不禁愣住,原本以为李顺提及的是当前的市场价格,岂料竟是灾前的市场价。
若依照此价格交易,此次行程非但未能盈利,反而可能导致亏损,甚至连路上的花费都无法弥补。
在场的其他人看完价格后,也都纷纷倒抽一口冷气,这名大人是真狠啊!
目前粮食价格虽然下跌,但远高于清单价格,每石价格达到五两银子,布匹价格超过一两银子,盐每斤超过五百文。
李顺扫视下方众人,淡然地说道:
“本官给予诸位一夜时间思考。”
说完便离开房间,只留下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短暂的沉默之后,有人低声议论:
“这是要将我们当猪宰啊,一点利润都不给,还要我们赔上路费。”
“确实如此,我高价收购的粮食,若按这份价格售出,只怕今年冬天只能喝西北风度日了。”
“诸位千万别轻易妥协,与其任其摆布,不如与之僵持到底,我不信他们能储备如此大量的物资,到头来还得求咱们。”
众人嘴上说地坚决,但大脑却是在飞快计算。
翌日清晨,这些商人们逐一被带到一间独立的房间里,经过一番交谈后,便被放了回去。
寂静无声的房间内,商人们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有人开始动摇立场,悄声说道:
“要不还是卖了吧,钱哪有命重要。”
旁边一人竭力保持坐姿挺拔,严肃地反驳:
“钱都没了,还要命干什么?”
周围的几人默然无语,内心深处却在权衡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