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润面带笑意应声,楚亦心还将一个细节告知了他。
书上写明了,凡是接触过草药的人,身上都有有着一种特殊的腥味。
将此细节记在心中,陈言润与楚亦心一前一后离开了藏书阁,第二日一早,陈言润便与夫子告了假,简易收拾了行囊,朝着葛头村而去。
而陈言润这般行径,却被暗中注意着他的李大勺注意到了。
李大勺与个子矮小贼眉鼠脑的手下低喃几句,这手下便跟着陈言润出了书院。
陈言润一路不敢停歇,担忧自己离开书院的这段时日,楚亦心会受委屈。
不过两日时间,陈言润便到了葛头村。
跟随他而来的李大勺手下眼眸一凝,心中也明白过来陈言润到此的目的,甚至暗暗下定主意,若是实在别无他法,便将陈言润永远的留在此地。
葛头村有些冷清,陈言润走了大半个村子,才瞧见一位蒙着脸的女子。
他几步上前,先施一礼,方才语气客气道:“这位姑娘,贸然打扰十分歉意,只是我头一回到此处来,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了。”
“村外人?”那蒙着脸的女子似自言自语,随后说道:“你朝北面走,便是村头。东面走,便是村尾。”
“为何村头在北面,村尾在东面?”陈言润稍显疑惑。
“原本村头在南面,自从烧了那东西后,这南面便无人敢去了。”女子说着叹了口气,随后转身便走。
陈言润原本打算挽留女子,再问些东西,却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人影。
他眼神一凝,未曾挽留女子,而是在这村子中再度绕了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陈言润便确认那人影在跟踪自己。
此刻只是跟踪,稍后还不知会如何,只是陈言润不仅不惧怕,他对自己的身手有着一定的信心,别说仅此一人,便是再加上个两三人,陈言润也有放倒两人再全身而退的本事。
他刻意朝着村子南面而去,那处被不少巨大的石块儿挡住,还有极其浓烈的腥味。
陈言润用袖子掩住口鼻,神情阴晴不定。
他便是再傻,也根据这味道和那女子的说法,意识到了此处究竟是何种情形。
那草药多半生长在此处,被村民一并给烧了,因着惧怕它的毒性,村民们便将村尾换到了村子东面。
只是若烧了个干净,李大勺手上又怎会还有?定然存在漏网之鱼。
陈言润动了心思想要进去,可担心自身安危,终究未如此做。
若是他出了个好歹,没人护着了,楚亦心一个女子,便不会好过。
又在村中转了转,陈言润闻到了与村子南面一般的腥味,他顺着味道而去,停在了一座院落外。
本还想着如何从外边翻墙进入院子,哪知院门咯吱一声响,打了开来。
一位身穿粗布衣衫的男子拎着个篓子,正要出门。他瞧见陈言润,神情疑惑,“你是……”
“外村人。”陈言润说着,思索是否要留个假名讳,“我是来寻一味草药给家中老母亲治病的,闻见这院子外边有大夫说的那味道,便多留了会儿。”
“寻草药?我明白了,我这处确实种着不少草药,你可要看看?”那中年男子有些热情,见陈言润迟疑,他一副堪堪反应过来的模样,“你莫要疑心,我是这村子中的大夫,姓赵,都唤我一声赵大夫。”
医者父母心,如此说来,这位赵大夫对家中有病母的陈言润关切一些,似乎也无不妥。
只是陈言润仍旧留着疑心,面上倒表现的全然信了赵大夫的话,甚至拱手行礼,口中道谢,“若是如此,便麻烦赵大夫了。假若寻到了那味草药,我定然会出银钱买下。”
赵大夫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过是一味草药罢了,能救下一条性命,我已是收获良多。”
说着,赵大夫便将陈言润迎进门。
只是待赵大夫自己进门时,他将手中的篓子,靠着放在了门外边,还从怀中拿出一株叫不出名字的草药,放了进去。
陈言润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中一紧,面上好奇发问:“赵大夫这是作何?”
“我本要去给村头的人家送草药,如今先替你寻草药,若是他家人找过来,便能直接从篓子中拿走这草药了。”赵大夫面带笑容解释道。
看似陈言润信了,实则他已然把赵大夫看明白。
这篓子岂是留给那所谓村头的人家?分明是与跟踪陈言润的那人打的信号。
至于往篓子中放草药,意思便是自己已然入了套。
陈言润微扬嘴角,轻声笑了笑,瞧见赵大夫望过来,似真有其事一般道:“能寻到这味草药,我欢心不已。”
赵大夫表示理解,并带着陈言润先到了屋中,给他沏了杯茶,“你仔细说说那草药何种模样,我这院中养着的草药不少,你只凭味道难以寻到。”
陈言润点点头,将杯子握在手中,暂且未喝,“我一时高兴,忽的想不起这草药是何名字,只记着大夫说它闻起来有腥味。摸了碰了,手上也当沾染这味道。”
赵大夫做出一副皱眉思索的模样,陈言润趁其不备,在手中悄悄藏了块儿手帕,随后端起茶,像模像样的佯装喝了几口。
实则那些茶水,尽数被陈言润顺着杯沿吐到了手帕上。
瞧见赵大夫眼中有些许藏不住的惊喜与得意,陈言润心知自己这般行为做对了。
这茶水中,看来是货真价实被赵大夫动了手脚,若是此刻不假思索的喝了下去,恐怕陈言润便要遭殃了。
他将手帕不动声色藏回怀中,不一会儿,便佯装头晕,倒在了桌上。
赵大夫见状,原本脸上的和善笑意尽数褪去,他恶狠狠的瞧着倒在桌上的陈言润,“你竟能找到此处来,倒是有几分本事。只不过再有本事,也还是栽到了我手上。”
冷笑几声后,赵大夫将陈言润的双手背着捆了起来,随后到了院子中。
陈言润随之睁开双眼,这麻绳根本无法制住他,用力挣上几挣,便断裂,掉落在地上。
他沉默的揉了揉因着挣开绳子而通红的手腕,听着院子中的动静。
赵大夫似乎在院中磨刀,没一会儿,便有轻轻的敲门声,随着磨刀声停下,院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如何了?”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道。
陈言润思索了片刻,方才想起这声音是在何处听过。
若是他没有认错,这声音便是在书院中,分明是李大勺的表兄,却表现的唯唯诺诺的矮个子王刚。
“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怎可能逃出我的掌心。”赵大夫不屑的嗤笑声响起,随后便是询问,“又需要那药了?”
“是,我那表弟说以防夜长梦短,方子不要了,先将那婆娘解决了再谈其他。”王刚说完,还嘻嘻笑了两声,似乎谈论的并非人命,只是茶余饭后谁家的趣事一般。
陈言润握紧了拳头,此时的他恨不得直接冲出去,将这二人打翻在地,再赶回书院,让李大勺明白,有些人他这一生都不应去算计。
更何况是那人的性命。
因着要将那草药与事情来龙去脉弄个清楚,陈言润忍住没有发作,沉着脸听着门外的动静。
王刚与赵大夫调笑了几句,随后便忽然道:“你养这草药可不容易,这回恰好我在,便帮你喂一喂。”
“那感情好,倒省下我不少力气。”赵大夫爽朗应下。
随后便是一阵巨大的石块儿从地上划过的声音,以及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轻声呼救。
“你当谁能够救你?”赵大夫略有些疯狂的语气响起,旋即重物落地被拖行的动静不停,“既已栽到我手上,便老老实实每日被我放血养这药材。你可知这药材一株多少银钱?便是将你卖了都买不起。”
放血养药材?陈言润的脸色再度变化,他立即起身,轻手轻脚朝着窗户靠过去,从缝隙中往外看,瞧见的却是赵大夫踩着地上那看不出男女之人的头发,王刚拿着一把匕首,猛地划过那人早已伤痕累累的手腕。
“这养料用不了几回了,还好你表弟机灵,将里面这人带来给我。”赵大夫说着,语气有些欣喜,“他可要年轻不少,若是用他的血做养料,这药材定然长得更好。”
原本赵大夫的院子便显得有些许阴森,此时加上赵大夫那疯魔了一般的神情,以及在他身旁时不时笑个几声的王刚,显得更加让人瘆得慌。
人命居然是这些人心中的养料,甚至对于放血这一行为,他们如此的乐在其中。
陈言润咬紧牙关,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般模样的东西。
正当这时,陈言润回身的动作使他踩到了什么东西,一声轻响,在这空荡的屋子中,却十分响亮。
“那小子!”赵大夫大叫一声,便要往屋子里冲,王刚生怕那刚刚放完的血被打翻,忙着看顾放在地上的木桶。
“莫要忧心,他不是被你下药放翻了,顶多弄出些动静已是极限。”王刚不以为然,回应他的是陈言润一脚踹开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