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房中的第一时间,陈言润便伸手掐了司徒元的脸,确认未曾带了人皮.面具后,方才让慧通大师救治他。
慧通大师给司徒元把了脉,神情十分凝重。而司徒元一番折腾,早已昏睡了过去。
“如何?”楚亦心追问道。
司徒元也许算不上十足的好人,可他是个合格的将军,无论是为国征战,还是为平民百姓的生活着想,都是万分合格,甚至越过了名为合格的标准线不知多远。
因着如此,楚亦心并不希望他身死,尤其在她一个平民百姓也能瞧出现如今世道不够太平的前提下。
只是她这关切,让陈言润心中极其不是滋味儿。
纵然司徒元言语总是老气横秋,他却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岁,英勇有为,相貌出众。
仅仅是一面之缘罢了,楚亦心便如此关切他,究竟是普普通通的出于同情,还是带了别样的情愫?陈言润不敢细想,他怕自己在此时崩溃。
几日未曾也楚亦心好好谈过心,陈言润无数情绪无法言明,他只是在一旁暗自瞧着楚亦心是如何担忧司徒元,他的身份却无法让他出言阻止或是直言自己因此有些不舒服。
“司徒将军乃是中了剧毒。”慧通大师如此道,随后沉吟片刻,“这是司徒将军此生注定遇见的劫难,除非命定之人,不然无法解开剧毒。”
闻言,楚亦心心中一沉,与此同时,瓷杯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她当机立断起身开门,却瞧见师娘呆愣的站在门口,地上则是已经摔碎了的瓷罐,里头那些煮好的豆腐与药材,已是撒了满地。
楚亦心连忙将师娘带进屋内,等到师娘坐下了,她才问道:“师娘,你都听见了?”
师娘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听见慧通大师说司徒将军中了剧毒。这……慧通大师,他可还有救?司徒将军的母亲与我有些交情,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瞧着他……”
竟有如此巧合。
楚亦心沉吟片刻,拉住师娘的衣角道:“师娘,你与司徒将军的母亲相识?那你是否能够得知,司徒将军此番……是招惹了哪些人,方才到了如此境地?”
这头楚亦心与师娘说着话,慧通大师则是替司徒元包扎着伤口。
他身中的剧毒慧通大师无法可解,但身上这些深可见骨的伤,倒是可以包扎起来,免得他如此流血下去,有了性命之危。
“这……我倒是不知了。”师娘叹气,“这些事情许是司徒将军的母亲都未曾得知,我又从何得知呢?他这般好的孩子,却不知还能否救回来……若是他母亲得知了,定然要十分难过了。”
楚亦心亦是跟着叹息,“是啊,如此好的一个将军,若是因此丧命,可是我朝之遗憾。”
陈言润闻言,默不作声微微抬头,望向了楚亦心。
在她的心中,这司徒元竟如此高尚?有勇有谋的将军,与他这现如今还未曾中状元的小秀才相比,确实要好上不少。
可一想到楚亦心许是因此心动了,陈言润便万分不舒服,他甚至想在此时将司徒元扔出房外,任由司徒元自生自灭。
而正在此时,慧通大师忽的一怔,同样望向了楚亦心。
察觉到慧通大师明晃晃的目光时,楚亦心便咽下了剩余的言语,回望过去。
只听得慧通大师一遍遍你说着司徒元命不该绝,随后直截了当道:“司徒将军的命定之人,便是楚施主。”
此言一出,楚亦心与师娘皆怔住了,陈言润则是猛然皱起眉头,对着命定之人的说法厌恶至极。
救人他不会阻拦,可说楚亦心是司徒元的命定之人……好似说他们天生一对儿,应当成亲一般。
这言论可谓是让陈言润难受极了,他硬是忍住了没出声反驳,只当是自己想的多了。
“这……可我……”楚亦心有些莫名,不知如何是好。
命定之人一说她倒不知从何而来,也不怎么认同,只是救人她确实想过要自己动手。
楚亦心懂些药理,如何医治病人她不太明白,却愿意努力为司徒元一试,毕竟这乃是一条人命,如何能做到眼睁睁瞧着这人死在自己跟前呢?
“陈家小嫂子。”师娘忽的开口,甚至起身打算给楚亦心下跪,被楚亦心给拦了下来,“司徒将军是个好人,还望你能够救他一命。”
楚亦心连连叹息,握着师娘的手,神情无措极了,“我……倒不是我不想救治司徒将军啊师娘!我不过一个厨娘罢了,如此贸然让我出手救治他人,我也不知应当如何做才是。”
闻言,师娘一怔,随即便望着床榻上躺着的司徒元,想起司徒元幼时自己还带过几日,便更加难过起来。
陈言润此时站的稍稍离楚亦心近了些,万分冷静的出言道:“无论命定之人是否有用,此刻更应当为司徒将军请个大夫来才是。他身上的伤慧通大师已然包扎好,那毒性瞧着也未曾在此时发作,怕是不会如此轻易的……现下还有些时间,与其逼迫嫂子,不如早些另做打算。”
这番话少有的强势,陈言润甚至是直言不讳他们这是逼迫楚亦心。
一个未曾学过医术的厨娘,因着什么所谓的命定之人,要被迫对他人尝试用医术救治……无论如何想,陈言润都觉着无比的荒谬。
楚亦心闻言,心知肚明陈言润这是在为自己说话,尽管言语上不那么守礼数,她仍旧十分感动。
正当师娘想着如何为司徒元请大夫时,楚亦心忽的想到了后世之人常用的一个法子,她有些踌躇。
瞧出了她的踌躇,陈言润投来鼓励的眼神,楚亦心深吸口气,斟酌语句,方才出言道:“若是……实在没有法子的话……我倒是有个法子,许是可以一试。”
闻言,师娘眼神一亮,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陈家小嫂子尽管说便是。”
慧通大师亦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楚亦心语气放轻,话语中是少有的自我怀疑,“我……曾听闻过那些中了蛇毒之人,便是放血换血,以此获得生机。”
“放血?!”师娘惊讶,旋即摇摇头,“这不行,若是放了血止不住,无异于让他死的更快些。”
陈言润也觉着此法有些冒险,可他瞧见了楚亦心眼中的那丝坚定,便未曾言语,只一心相信楚亦心所言定然是对的。
“我知晓此事听着定然很是荒谬,可现如今我们去何处给司徒将军寻大夫?寻来的大夫还得能够替司徒将军隐瞒。”楚亦心越说便越是坚定起来,“且不提这些,那伤了司徒将军之人,如何便能确定在灵应寺中?纵然不在,那守在寺庙外亦是有可能的。”
闻言,师娘沉默了下来。
楚亦心句句在理,若是真的一心只想要想方设法唤大夫来,依仗齐有道或是陈言润的实力,定然是能的。可在眼下的情形下,也要花费不少时日才行,那时,即便大夫到了,司徒元怕也是早已……
慧通大师见师娘纠结,便道:“齐夫人,如今便信楚施主吧。命定之人定然不会害得司徒将军身死,只会救他于水火之中。”
师娘原本还有些犹豫,却在目光触及自己的肚子时,坚定的点了点头。
她多年未曾有孕,都能因着这灵应寺而怀上,怎么司徒元便不能因着自己不会医术的命定之人而脱离险境了?
万事皆有可能。
见师娘松了口,楚亦心便与慧通大师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依照楚亦心的想法,很快,慧通大师便成功给司徒元放了血。
那黝黑的血从手腕处不断流出,待颜色逐渐淡了下来,楚亦心方才觉着自己怕是找对了路子。
那毒,看样子倒是真的能够从手腕处放出来的。
随着那黝黑的血似乎流尽,楚亦心忽的道:“我们皆在手指上划个口,试试谁人的血能够与司徒将军融合。若是能,便想法子将血渡过去一些,不然这般大肆放血,恐怕司徒将军撑不住。”
这一个个新奇的想法,每一个都让在场三人意外,师娘更是无比震惊。
楚亦心想法颇多,似乎是真应了慧通大师的说法,乃是司徒元此劫的命定之人,能够将此劫难轻轻松松便化解。
如此一来,司徒元会出现在灵应寺灶房中,便也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
待众人都试过后,得出的结论,竟是楚亦心的血方才能渡给司徒元,其余人等的,皆是无法融合。
“陈家小嫂子,还望你能救救他了。”师娘当即便说道,眼神中皆是渴求。
楚亦心闻言便点头,“那是自然。”
可这话出口,陈言润的脸色便沉了几分,他道:“如此对司徒将军确实有好处,可嫂子身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若是因着如此伤了根本,应当如何是好?”
言下之意,便是不同意楚亦心将自己的血渡给司徒元了。
他的担心并非全然无依据,楚亦心前些时日,便因着过度劳累,而曾晕倒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