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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2回

    “嗯?”赵昱阖着眸子,等她回应。

    李蘅一口气鲠在喉咙口,顿了片刻才问:“侯爷在边关纳了妾,且有了子嗣,怎么不同妾身说一声?”

    她黛眉拧起,眸底起了厌恶。赵昱除了腰,唯一的好处就是专一,现在也没有了。

    “受人之托。”赵昱简短的解释了一句。

    李蘅闻言心中一动:“是帮朋友收留的?”

    “嗯。”赵昱没有睁眼,只缓声道:“你身为正妻,不该太过善妒。”

    “是。”李蘅应了一声,还是禁不住问:“侯爷,是什么朋友?”

    赵昱微微睁开眼看过来,烛火轻晃,他乌浓的眸子宛如秋水寒潭,深不见底。

    他不曾言语。

    李蘅垂了眸子,柔顺道:“侯爷回京之后,在朝中为官,与各家打交道,纳妾是免不得的。妾身记下了。”

    “嗯。”赵昱颔首,似乎对她的话很满意,重新阖上眸子不曾再言语。

    李蘅看了他一眼,也不曾再开口。

    她心中失望,侧身躺在床榻里侧,腰间一阵一阵的酸疼,难受睡不着。辗转着耳听赵昱在身旁呼吸均匀,她心中气更盛,恨不得探出脚踹赵昱一下。

    想到可能会有身孕,她更睡不着了。

    等赵昱彻底睡熟了,她睁开眼轻手轻脚下了床,扶着腰小腿打着颤开了卧室的门:“春妍。”

    “夫人?”春妍正坐在凳子上打着瞌睡,听闻李蘅唤,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打热水进来。”李蘅朝她招手。

    春妍会意,附耳过去。

    李蘅同她耳语了一句,春妍点头。

    沐浴过后,她披了外裳出了卧室,靠在了外间的软榻上,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

    夜深了,雨似乎停了,外面一片寂静。

    青萍小心地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夫人,还烫着呢,晾一晾吧。”

    李蘅点头,示意她放桌上。

    “夫人。”青萍凑近了,小声与她道:“奴婢去抓药,听医馆的大夫说,避子汤吃多了以后不容易有子嗣。”

    “无妨。”李蘅淡淡回了一句。

    她很快就不用吃了。

    药放凉了些,李衡端起来小口小口的慢喝,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禀报声。

    “侯爷,陛下有急旨……”

    寝房内些微声响,赵昱只来得及披了一件外赏,出来正瞧见李蘅小口小口地喝着汤药。她举止向来文雅,很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侯爷。”

    春妍行礼,脸都吓得白了,急报来得突然,这会儿收起避子汤已经来不及了。

    李蘅倒是平静,扶着桌子站起身唤他:“侯爷。”

    “吃的什么汤药?”赵昱顿住步伐,乌浓的眉微微皱起。

    “坐胎药。”李蘅垂眸,纤长的眼睫遮住了眸底的情绪,面不改色。

    赵昱没有多言,出了门与来人说话去了。

    李蘅吃了碗里剩下的避子汤,捏着帕拭了拭唇角,吩咐春妍:“我睡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她转过身,缓缓往卧室走,扶着腰艰难地往床上挪。

    身子忽然一轻,赵昱从身后将她抱了起来。屈膝上床,将她安置在了床里侧。

    李蘅不想看他,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赵昱随后也上了床,侧对李蘅躺着,大手探进李蘅的被窝,在她腰间轻揉。他许久不归家,今日累着李蘅了。

    李蘅心里闷着气,推开他手,侧身背对着他。

    赵昱手底下顿了一下,只当她是累了,替她掖好被脚。起身吹灭了烛火,在她身侧躺下。

    当夜,两人各拥着一条衾被,背对着背睡了。

    *

    “梆——梆梆——”

    寅时正刻的梆子声响起,李蘅睁开了眼睛。

    赵昱已然起身,穿着寝衣弯腰在洗脸架边,就着铜盆洗脸。

    李蘅撑着身子坐起身,察觉旧伤不大痛了,天应当要放晴了。她动了一下,小腹处却酸痛的厉害,当是昨夜被赵昱撞得狠了。

    她顿了片刻,下床去纱橱里取赵昱的衣裳。

    待她取了衣裳回来,赵昱也已经走到了她身旁,微微摊开双手,等着她伺候。

    成婚之后那几个月,李蘅一直是这样伺候他的。在外两年多归来,他仍然不曾忘了。

    他垂眸看着李蘅忙前忙后,如画的眉目低垂着,她总是一副温软贤淑的模样。

    他抬起下巴,心下甚至满意,娶妻便当如此。

    李蘅替他理平衣裳所有的褶皱之后,才贴过身去,两手环着他的腰替他穿腰带。

    双臂虚搂在赵昱劲瘦的腰身处,李蘅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好腰以后难寻了,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赵昱低头看她蓬松披散的发丝,鼻间隐约嗅到她的甜香,有些像晚香玉的香气。她动作间不免触碰到他,引得他身子时不时的紧绷。

    一切妥当,李蘅往后退了一步,随意将自己的发丝往后挽了去。

    不经意的动作身子舒展,妙曼的曲线透出宽松的寝衣,袖子下滑,露出雪白纤细的一截手臂,眼波盈盈流转,莹润的唇微启,像娇美的花瓣。

    赵昱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

    李蘅有所察觉,出言提醒道:“好了,侯爷。”

    赵昱回神,隐有窘迫,他扶着腰带拧了拧身子,若无其事地嘱咐她:“你记得去客栈接人,姓佟。”

    明明是他的妻,他怎会望着她出了神?

    “侯爷安心。”李蘅恭顺地回了他,却在他出门之后瞬间拉下脸,将他昨夜换下来的寝衣扔在了地上,仍觉不解气,又站上去狠狠碾了两脚。

    *

    李蘅得了赵昱的吩咐,便不曾去玉堂院给韩氏请安。但特意派人去玉堂院说了接佟黛娘的和孩子的事,韩氏应当会喜欢这消息。

    用过早饭后,她便带着春妍出了家门。

    她并未去赵昱所说的安悦客栈,而是先去了清心茶铺。

    “侯夫人来了,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伙计瞧见她,连忙打招呼。

    这清心茶铺,本是韩氏的嫁妆,武安侯府风雨飘摇时,韩氏不得已将茶铺卖了。

    后来,赵昱逐渐撑起了武安侯府,才又差人使银子将这茶铺买了回来。

    如今,这茶铺的各项事务,都是李蘅在打理。也亏得她平日懒得搭理韩氏,对韩氏低眉顺眼的,韩氏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并未插手铺子里的事情。

    “嗯。”李蘅桃花眼天然含笑,很是随和:“掌柜的呢?”

    “掌柜的在里头盘货呢,侯夫人您先坐,小的去给您叫。”伙计很是殷勤,小跑着进后门去了。

    李蘅坐下来,左右打量着这茶铺。

    这是武安侯府唯一的铺子了。不很大,但也不小,两个伙计一个掌柜,市口不错,一个月能挣个百十两银子。

    既然要离开武安侯府,她自然要为自己的以后打算。

    掌柜的很快便出来了,小老头连连告罪:“侯夫人来了,小人不知,有失远迎。”

    “王掌柜不必如此多礼。”李蘅起身,笑容随和:“我来和你说一声,茶铺接下来不用趸货了。将银子攒下来,我回头来取,侯爷有用处。”

    “是。”王掌柜应下,又询问:“那货买完了……”

    “用不着那么久。”李蘅朝他一笑:“银子侯爷那边用一阵子就好,到时候该茶铺用的银子不会少。”

    “好,小人知道了。”王掌柜应了。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李蘅笑着向他辞别,末了又道:“这件事记得不要外传,外人听了要说咱们家铺子不行了。”

    “是,是。”王掌柜连声答应:“侯夫人放心。”

    李蘅一路逛着去安悦客栈,半途买了几样东西。路过冰饮子的摊铺,又买了两碗蜜沙冰,和春妍坐在路边吃。

    “夫人对奴婢真是太好了。”春妍捏着勺子,感动不已。

    李蘅笑看了她一眼:“十几个婢女,就只你傻,跟着我从兴国公府出来了。我再不疼你,你可要苦死了呢。”

    春妍正色道:“奴婢不苦。奴婢命都是夫人救的,为夫人做牛做马都愿意。”

    当初,李蘅还在兴国公府时,春妍只是她院子里的一个粗使婢女,负责洒扫院子的。

    春妍那日腹痛突发急症,人人都说救不活了,只有李蘅坚持请了大夫,救了春妍的命。

    所以,李蘅离开兴国公府时,她义无反顾的跟着了。

    “你好好跟着我就行,不用你做牛做马。”李蘅笑:“快吃吧。”

    主仆二人一人一碗蜜沙冰下肚,才上马车往东城去了。

    “安悦客栈,那就是。”

    李蘅站在路边,指着客栈的招牌。

    “夫人您看,是不是那个女子?”春妍指了指那客栈门外角落处。

    李蘅看过去,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模样生得很不错,眼睛大大的,鼻梁翘挺,穿戴不凡,正抱着孩子左右张望,一脸焦急。

    “夫人,奴婢去问问。”

    春妍走上前去。

    李蘅含笑看着。

    片刻后,那女子看了李蘅一眼,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黛娘见过侯夫人。”

    佟黛娘抱着孩子,敷衍的弯了弯膝盖。

    “不必客气,上马车走吧。”

    李蘅扫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转身便上了马车。

    孩子也是白白净净的,看着挺可爱,模样倒是不太像赵昱。

    佟黛娘跟上去。

    春妍催着马车走起来。

    李蘅对佟黛娘的身份并不好奇,她的心思也不在佟黛娘身上。她转头看着窗外,思索着前后几次赵昱受陛下赏赐的金银拢共是多少。那些御赐之物,又有哪些是能变卖的。

    “侯夫人,您别生气。”佟黛娘打量着李蘅的脸色。

    李蘅回过神来,转头疑惑地看她。

    佟黛娘立刻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做出害羞状:“这不遮起来,我都不好意思进门。”

    李蘅看到她脖颈上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禁不住笑了笑。赵昱要是会啃脖子,也不至于他们做夫妻这么久,连亲都没亲过一次。

    对,她和赵昱就是亲都没亲过。

    赵昱应该从没看过避火图,会的那点东西全靠自己的悟性。每次就是熄了烛火,在黑暗中维持一个同一个姿势耕耘。就说昨夜,他明显旷久了,拉着她折腾了几个时辰,就用了那一个姿势,要不她也不至于后半夜腰疼成那样。

    李衡平静的看着佟黛娘,佟黛娘是在挑衅她?看起来,赵昱的这位朋友妻,对赵昱好像有点意思?

    也是,赵昱那样冷冰冰的性子,能帮人这种忙,只能说明赵昱和这女子之间本身就不简单。

    李衡在心里嗤笑一声,赵昱的眼光是真不怎么样。她靠在马车壁上,望着佟黛娘,她难道要留在赵昱身边,跟这样的女子共侍一夫,明争暗斗?

    就挺可笑的。

    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侯夫人,您别生气……”佟黛娘见李蘅只是笑看着她,不由心虚,低下头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侯爷他前几日吃了酒,才……”

    “无妨。”李蘅懒得与她费口舌。

    佟黛娘一愣,她都打听清楚了。赵昱的妻子,是个软柿子,她只要讨好了韩氏,不愁拿捏不了李蘅。

    她故意将脖子掐出青紫的痕迹来,就为了气李蘅,李蘅竟然毫不在乎?

    眼看李蘅又朝着外面出神了,她道:“劳烦侯夫人到前面停一下,我买些礼带给老夫人。”

    李蘅靠在窗口,遥遥一指:“侯爷爱吃桥下那家的蜜饯。”

    春妍坐在马车外头,听得笑起来。明明是夫人自己爱吃那家的蜜饯。

    佟黛娘在集市上东转转西看看,磨蹭到了傍晚。

    李蘅进武安侯府大门时,韩氏便带着大儿媳妇儿黄素芬迎了出来。

    “婆母,大嫂。”

    李蘅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韩氏瞧见她,满面期待化作阴沉:“你说说,你能办个什么事?去接个人接了一整日。

    这个家,你能当就当,不能当就让给你大嫂!”

    黄素芬见状扭着腰走上来假意劝道:“弟妹,你年轻贪玩也是有的,可也不能误事儿啊。

    看你将娘气的,还不快给娘赔个不是?”

    韩氏是先声夺人,黄素芬是落井下石,说话间便将李蘅的错处定下了。

    “婆母别气,是佟黛娘要准备见面礼,才耽误了时间。”李蘅垂眉敛目回了韩氏,看着似乎如从前一般。可细听之下语气分明冷淡不少。至于黄素芬,她干脆不曾理会。

    韩氏原本要继续刁难的话顿了一下,她看着李衡,觉着李蘅这会儿似乎与平日有些不同,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了。这么一顿,她刁难李蘅都慢了半分。

    “老夫人,大夫人……”

    这时佟黛娘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抱着孩子过来了,柔弱,口中招呼着。

    韩氏和黄素芬闻声都朝佟黛娘望过去。

    “李氏,你不能帮忙抱着孩子?”韩氏斜睨了李蘅一眼,横起婆母的架子来压她。

    黄素芬跟着道:“娘,弟妹自己没有孩子,这个孩子,您还是别让她带吧……”

    两句话,既说了李蘅无后,又说了李蘅恶毒,会针对佟黛娘的孩子。黄素芬不可谓不狠毒。

    好在韩氏见到佟黛娘怀里的孩子,便没耳朵听黄素芬说什么了,当即快步迎上去:“哎哟,我的乖孙孙,快给我抱抱。”

    她眼神只落在孩子身上,一把将孩子从佟黛娘怀里接了过去。

    佟黛娘讨好地与韩氏、黄素芬说着话。

    李蘅见状便要走,事情已经办妥了,这里也没有她什么事了。

    “李氏,你去哪里?”韩氏忽然叫住她。

    李蘅只好回头。

    韩氏一抬下巴,高高在上地吩咐:“你,帮着佟姨娘把这些东西拿进去。”

    韩氏从骨子里就看不上李蘅,当初让赵昱娶李蘅只是权宜之计。

    如今赵昱今非昔比,兴国公府又有意做亲,她就更看李蘅不顺眼了。

    李蘅黛眉微微拧了拧,不言不语,走过去接过佟黛娘手里的东西。

    佟黛娘得意地笑了笑。

    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迅速由远及近,策马之人到武安侯府门前猛然勒住缰绳。

    那马儿前蹄扬起,发出好大一声嘶鸣。马上的儿郎一身利落的短打,身姿挺拔端正,夕阳之下,气冲云霄。

    李蘅蹙眉,赵昱怎么回来的这么着急?

    “可是二郎回来了?”韩氏抱着孩子张望。

    赵昱自马上跃下,大跨步上前。

    “承晢,你回来了,你看这孩子多可爱,你怎么不早和我……”韩氏见到赵昱,脸上立时变了颜色,善意慈和满面生光。

    “娘,有事明日再说,我和李蘅先回院子了。”赵昱握住李蘅的手腕,带着她疾步往前走。

    李蘅毫无防备,手里的东西落下来,什么果子蜜饯,还有首饰撒了一地。

    赵昱也不管那些,只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娘你看!”黄素芬忍不住小声道:“她把二郎迷的没魂了!”

    这么急着拉人回房,还能做什么?她夫君死了,看赵昱拉着李蘅这一幕,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胡说什么?”韩氏呵斥了一句,脸色铁青地看着赵昱拉着李蘅逐渐远去了。

    *

    李蘅被赵昱拖着几乎小跑,喘息着问:“侯爷,怎么了?”

    赵昱不说话,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握着她手腕的大手也一片滚烫。

    他似乎还嫌李蘅走得不够快,停住步伐俯身将人扛在了肩头。

    李蘅一靠到他身子,立刻察觉到他身上奔涌的渴求,行走间一下一下戳在她腿上。

    赵昱奔进清尘院,将人扔在了床上,扯开腰带,覆上来掀开李蘅的裙摆,便要直达主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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